《放不下》冷雪窗静

5、第五章

　　元衿的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一大早洗刷完毕后，我对着镜子，苦着脸，无精打采。我把书架上的一本新书取下来后，放进背包里。
　　“真是快疯了。”我嘀咕了一句。
　　约好在一起咖啡厅见面，我到的时候，钟晔跟元衿在谈笑，他们的彼此的眼里都带着笑。
　　昨晚梦到钟晔娶了元衿，钟晔还是一个妻奴，对元衿言听计从，他们养了一条狗，元衿让那条狗叫我，该死的狗追着我转，还戏弄我，把我叼到元衿面前，摇着它的尾巴，钟晔摸摸我的头说：乖。
　　醒时，浑身都是冷汗，那时天亮，手机铃声提示我：祝元衿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我递过去一个礼物。我选了一本《局外人》送给元衿。
　　书的封面静美，而且是名著，也符合元衿的文艺气质。
　　“谢谢。”元衿客气地把书本放一边，他对我微笑，笑并没有抵达他的眼底。“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就算送了礼物，也讨不好欢心。
　　我把椅子朝钟晔那边移动了一会，梦境再次浮现，我打了一个冷战，做了什么能缓和我们的关系？
　　“昨晚没有睡好吗？是不是看小说到很晚？”钟晔责怪地问，今天有些凉风，他摸摸我的手又问：“冷吗？”
　　“没有。”我满含怨气地望着钟晔，你这个罪魁祸首！
　　钟晔把一盘甜点退到我的面前，轻声说：“给你点的。补充点能量。”
　　“嗯。”
　　于是这些甜点不久便治愈了我。虽然吃的时候，元衿的目光一直冷冷地，钟晔是温暖如平常，我想：我那个梦还是太超前了，他们不过才初中生。
　　我刚把擦完嘴巴，就听到元衿对钟晔说：“我有个生日愿望。十五是个圆满的数字，月亮会在这一天圆。”
　　“……”我扭头，紧张兮兮地睁大眼睛。
　　“什么愿望？”钟晔问。
　　“晚上告诉你。”元衿的手支着下巴，他的嘴角弯弯，像拥有了一盏神灯，他笃定那个愿望一定会实现吗？
　　这真是糟糕的日子，对我而言，非常难熬！
　　我问钟晔送了什么给元衿，他说，他昨天问了元衿，问元衿需要什么？元衿说：让我陪他一天。
　　果然，如我所想。钟晔就是元衿的礼物。我紧握着钟晔的手，像一个怕被丢掉的棋子，满脑子都在想：有什么办法能避免出局的命运？是和局吗？
　　我拧着眉头，心事藏不住了，鬼使神差，一拍桌子，站起身，我把心中所想问出口：“你跟元衿要结婚吗？”
　　元衿呆愣住了，他回过神，像是等待一般，望了望钟晔。
　　“为什么这么问？”钟晔竟然没有取笑我，他摸摸我的额头问：“发烧了吗？”
　　我生气地拍掉他的手。
　　“梦到了！我昨晚梦到了！”气急败坏地我咬咬牙，不顾形象的抓抓头发。
　　“哈哈。”耳边想起钟晔爽朗的笑声，他笑够了，他正经地回答：“等你十八岁就知道答案了。”
　　我想：为什么要十八岁？对，现在喜欢的人也许以后都不喜欢了。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大了就不会再玩了。想到这一点，我又拿可怜的眼光看元衿。
　　我们在街上玩了一会，主要陪元衿去游戏厅打游戏，去宠物街看可爱的猫咪与狗狗。元衿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对很多东西都好奇，有时，他也忘记讨厌我，还会帮我买饮品。在电影院的时候，他指着一张海报说：“以后我也要拍电影。”
　　我们三个人站在海报面前，让路人给我们拍了合照，纪念这一天。
　　“拍电影还不如去扶贫。纯粹是浪费钱。”我嘀咕了一声。
　　不料钟晔听了，我额头上便多了一个包。
　　“痛！”
　　“那是他的梦想。”钟晔尊重每一个人的梦想。比如我说：我以后要当画家，他也经常鼓励我。
　　“哦。”
　　元衿抱着胸在前面，不知他听到我说他的坏话没有。我赶紧补充说：“拍电影好，文艺是人类的精华。”
　　“口是心非。”元衿吐出几个字，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电影院的人来来回回，但钟晔的声音并没有被淹没，他像一个神明，他对元衿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累了的时候，我们在一条巷子休息时候，趁着钟晔不在。
　　元衿像是独白，跟我说话。
　　他是元家的私生子。他带着蔑视地语气，说起元家，说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包括元家欠他的妈妈的。
　　他似乎不需要在我面前掩藏他的阴暗面，上一秒他还是笑着，转头，就笑容就消失了。
　　“我真嫉妒你，嫉妒得心都发疼了。”元衿的牙齿整齐又洁白。“有人保护你，保护你，如同生命。他如果也像对你那样对我就好了。就好了。”
　　他的眼里的光一会亮，一会暗。忽然，他凶巴巴地推我到墙角说：“大少爷，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可怜我是吗？”
　　他不需要我回答，等再见到钟晔时，他又装作一脸平和，淡淡地笑说：“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样，是绑在一条船的蚂蚱。”
　　“他跟我们不一样。”感谢天地，钟晔是偏向我的，我得意笑了笑。
　　“我们……跟他不一样。”元衿加重了“我们”两个人字，像画了一圈子，我瞬间变成了他们的局外人。
　　我郁闷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停下的，我撞到钟晔的怀里。他牵着我的手，无声地安慰我。
　　“他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我低低地问，我不禁想：元衿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他诡计多端，阳光的脸上心中都是阴暗，十五岁的年华伸出的双手都是扎人的刺。
　　“讨厌吗？可是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耍脾气，不像你，总是需要我哄。”钟晔淡淡地说。
　　我一惊，我竟然在钟晔的心里是这样一个形象？我茫然地动了动嘴唇，不知如何反驳，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没有好坏？我惶恐不已，只把一切归于元衿。
　　“他是个虚伪的人。”我刚才被威胁了，把我锁在墙壁间，阴森森地像一个吸血鬼。对，就像披着人皮在白天行走的鬼怪。
　　“他不会骗我。”钟晔的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阻止我继续说元衿的坏话。
　　情人眼里的人是没有缺点的！我抓起钟晔的手臂，在他手臂上咬了咬，咬完后，他问：“生气了？”
　　“哼！”我的嘴里泛着血腥味，刚才失控了，我懊恼垂头，把视线放在鞋子上，蹲下身，不想走了。
　　“走不动了？要不要我抱你？”钟晔打趣地问，随后，他的环抱着我的。
　　我后悔，我太冲动了，准备向钟晔说对不起，元衿走了回来。
　　他阴阳怪气地说：“生病了吗？少爷病？”
　　“……”我气得双眼通红，使劲朝元衿扑过去，还没有挨到元衿的衣角，就被钟晔拉住了。
　　“别打架。你打不过他。”
　　“……”
　　可恨的钟晔，拉着我干什么？元衿就在一边笑，我是一个笑话吗？
　　到了傍晚，元衿把我们领到一个破旧的小区，他对钟晔抱歉地说：“临时改变了注意。我想在妈妈生前的房子里过我十五岁生日。不去元家的晚宴。”
　　元家为他举办生日宴会，他却不去，这样没关系吗？
　　这竟然是楼梯房，一层层阶梯，灯光微暗，楼道还有垃圾的发霉发臭的味道。一路爬到第九层，最前面的元衿才停下脚步。
　　唧唧类似老鼠的声音窜过，随后便是只剩下寂静。
　　我喘着气，心跳跳得有些快。元衿跟他妈妈之前住在这里吗？每天爬九楼够受累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这里埋藏了他的多少回忆？
　　墙面落下不少的石灰，墙上有些涂鸦，爬楼的时候，元衿一路带着笑，他一直说着家这个字眼。
　　“我一周过来一次，不然妈妈在这里会寂寞的。”
　　“天堂没有痛苦。”钟晔淡淡地说。
　　“妈妈应该带我去天堂，哪里不是没有痛苦吗？她为什么不带走呢？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的？”
　　“……”少年不是应该朝气蓬勃吗？他们脸不红气不喘地谈论生死，我催促他们快点爬楼。“好累。”
　　梅花香自苦寒来，元衿受过那么的苦，将来……成为大导演也不是梦。
　　元家几代盘踞在演艺圈，电视屏幕上火热的剧本大都是元家投资的。
　　“比你大一岁，前途不可限量。”江老爷子曾经一边看报纸一边评价，元衿的一篇文章登上头条。
　　元衿还没有掏出钥匙，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刚开始走出来几个黑衣人，黑衣人之后，一个女声传来。
　　“是小衿回来了吗？”
　　好像眼前闪过一道闪电，它击中了我。那个女人，那眉眼，就是上辈子的我，但确实一个女人。因为她继续问：“是你的朋友吗？今天是小衿的生日。生日快乐。我是元衿的姐姐，元初忆。”
　　初忆？重生之前，我的名字叫：楚忆。
　　她的眼睛明亮，把楼道照亮，我的眼睛黏在她身上，跟她走入了房间，我丢掉了魂魄一般。
　　她是这个世界的我吗？是平行世界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