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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拈酸 ...

  •   四人俱看向邢万豪,随后拱手抱拳:“世子。”
      邢万锋则喊了一声大哥。
      邢万豪笑着应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姚恒。
      今天倒是凑巧。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去年永福筵上,这姚恪的二弟同西羌使者大打出手,在御前闯下大祸,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六殿下却肯为他声援开脱,顶撞了向来古板难缠的卢敬生,还连着踩了一脚赶来护驾时把姚恒押在地上的左金吾卫大将军罗玉。
      罗玉护驾有功倒得了晋升,被陛下擢了上将军,但六殿下直言不喜欢他,于是陛下便把人调离了乾清殿,在御前得脸的机会是大大减少了。
      这会儿倒奇了,罗家合家上下宠着的小少爷却凑到姚恒跟前儿套近乎去了,也不知道罗玉知道他幼弟倒贴成这副德行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
      还有先太子遇刺后,六殿下竟自请上前线监军,难道也是为了这小子?可这小子除了是殿下远房表亲,会打仗,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值得殿下稀罕?靖远侯再得陛下赏识,也断比不得他姑母和邢国公府。
      邢万豪心下蹙眉,面上却丝毫不显,细细瞧着姚恒,对方高出他小半头,狼背蜂腰,剑眉星目,骨相利落,面目周正,一派凛然,却并不十分俊秀出尘。衣着倒是简单,腰间未佩玉亦未佩剑,但因高大的身材隐隐有些压迫之势。
      “世子为何一直看我?可是衣冠有不整之处?”
      姚恒忍不住出声问道。
      邢万豪微讶,他自认打量旁人向来不露声色,不想对方如此敏锐,莫非武艺高强之人便是如此?
      “哈哈,冒犯小将军了。”邢万豪处事向来滴水不漏,当即爽朗笑道,“久仰小将军风采,如今得见,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将军莫怪。”
      “是啊是啊,耿介兄不知道,京中不少年轻汉子都以姚元帅为榜样!现在耿介兄大胜西羌,实具乃父之风!”罗珺抢道,眼中有向往的星火闪动,“若非我长兄不肯,我也真想跟随耿介兄上阵杀敌,一展平生抱负!”
      “季南若想去边塞,随时可以来找我。”姚恒欣然笑道,“虽说如今在京当差,但我到底也是闲不住的性子,总想着求陛下批了我北上去随老元帅戍边。”
      大陈重文抑武已久,姚恒本以为京中勋贵子弟也是瞧不起他这等边关武夫的,谁知这罗家小公子真是揣了满腔热血,天真且赤诚,他便觉二人投缘,更是从未因其兄长的身份有所介怀。他姚二向来行得正坐得直,对待旁人亦是从不搞弯弯绕绕的心肠,何况当日罗将军是恪尽职守,他并未觉得二人是就此结下了梁子。
      虽然旁人未必及得上姚恒这般风光霁月的宽广胸怀。
      至于老元帅,那便是当年同先靖远侯并称大陈安国二将的封祎,在姚恪病逝后便接任兵马大元帅,常年戍守北疆。封姚两家自上一辈交情甚笃,姚恒向来颇为崇敬如今年逾古稀却威风不减的封老元帅。
      宋准看了看眼前的几人,又看了看一旁的邢万锋似乎是有话想说,但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忍下的模样,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正欲开口谈些旁的,却又望见那边来了个人,当即两眼一黑,这祖宗怎么也来了?怕是要更混乱不堪了!
      那祖宗随手掐了朵重瓣桃花,笑容挂上脸却比桃花还招人,只是随意走来,却有不容忽视的尊贵气度,随后开口轻笑道:
      “好生热闹。”
      众人纷纷行礼:“殿下金安。”
      陈响颔首示意众人免礼,又道:“都好,表哥近来也可好?”
      却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都好。”
      众人皆是一惊,方才一同下意识的答话的宋准和姚恒讶然相视一眼,陈响却扑哧笑了。
      “抱歉抱歉,是本殿忘了。”陈响哈哈笑道,“准哥是我外祖家表哥,姚小将军也算是我的表哥。这样,以后还是喊小将军恒哥可好?”
      六殿下生母是已故的毓贵妃宋纯,其父宋学端原是江南人士,得了尹相提拔后携家带口入京为官,本是老来得女,珍爱得紧,却不知怎的让鼎元帝见了一眼,执意纳入后宫封妃盛宠,可惜红颜命薄,在六殿下三岁时便病逝了。
      宋学端膝下三儿一女,嫡子宋嘉让那是六殿下的亲舅舅,其子宋准自然就是陈响的亲表哥。
      原来正牌表哥在这。
      姚恒不禁有些羞赧,他确实对这些事不太清楚。
      六殿下喊人时喊得开心,可曾想过他二人日后相对的尴尬时候?
      陈响只觉得好玩,葱管般白净修长的手指把桃花瓣扯下来,再一气往空中一抛,瞅着姚恒竟然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更想逗逗他了,抿唇笑问:
      “恒哥,你说好不好嘛?”
      “殿下随意便可。”姚恒不自觉退开两步,是因为陈响越凑越近,他几乎闻得到他身上有股浅淡的桃花汁液的香气,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不敢更近了。
      陈响见逗着了,便不露痕迹退开,在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像只骄纵的小狐狸。

      “殿下出宫,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宋准见陈响孤身一人前来,疑惑问道,“梁侍卫去了何处?怎敢让殿下落了单?”
      “准哥莫怪,我让他在亭子里等着了。”陈响道,“不若一同移步,去亭里喝茶?”
      罗珺听了开心答道:“好啊好啊,多谢殿下恩典!”
      谁知陈响微微一笑:“可方才世子命人煮的那壶茶已喝完了,这样,不如三公子带罗小公子去取些来?”
      三公子说的是邢万锋。
      罗珺是个没心眼的,听了六殿下此言便拉着好友乐颠颠地要去取,但后者则有些迟疑。
      邢万豪怎会看不出六殿下是有意要支走罗珺,取茶这等琐事何时要他们这些主子来做了?但殿下既要使唤,便不得不听命。他当即对自家三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去,莫生事,后者便沉默着迈步走了。
      一下子走了两个碍事的人,陈响顿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昂起下巴跟姚恒对视,还问他:“方才罗小公子同恒哥说些什么?远远看着都那么开心。”
      姚恒便答:“琐事罢了,季南赤诚报国之心,末将亦钦佩有加。”

      叫得还挺亲热。
      陈响心下微酸,枉我千里迢迢跑去和你同生共死,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这边刚认识个小子就引为知己啦?嘁,还当你真是榆木脑袋,原只是不待见我罢了!

      这边殿下腹诽着不开口,便无人敢接话,气氛再度凝结,众人各怀心思。
      姚小将军纯是摸不着头脑,怎么殿下看起来又不开心了;邢世子爷则是暗打算盘:方才来这边前,听了消息说今日六殿下出宫后先去了趟驿馆,随后才来的天缘寺......
      最后还得是宋准救场,他好歹算与陈响自幼熟识的表兄弟,自然看得出陈响语气微酸,但亦不曾多想,只当他是孩子心性,只想着换个话题,便出声哄道:“也不曾多聊,不过是我们敬佩小将军战功卓著,好奇了多问两句罢了。说起来殿下也是赴边监军立下汗马功劳,听闻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很为殿下骄傲,祖父听说后也甚是宽慰,说殿下总算懂事许多。”
      “外祖还记得我。”陈响轻哼一声,“上回不是说再不要我上宋府的门么?”
      “殿下这也是孩子话,血浓于水,祖父怎会不惦记殿下?”宋准好气又好笑,祖父那是被谁气得?
      “母后不让我出宫,不然也是该去见见外祖父。”陈响吐了吐舌头,道,“看看他的胡子长回来没有。”
      去岁端午,陈响趁宋学端睡着时剪了他一绺胡须,惹得宋学端大发雷霆,金枝玉叶的打也打不得,便扬言说再不要陈响登他的门,只当他宋学端没送女儿进过宫。
      听了这一通胡闹的事儿,姚恒不禁轻笑了一声,殿下还真是顽童性子,没长大似的。
      “笑什么?不许笑。”
      陈响一看姚恒笑了,只当他是嘲笑他幼稚胡来,更生气了,茶盏一推,往地上飞去,可姚恒眼疾手快,又给捡住了,半点没砸着,盏中茶水都未曾溅出一滴。
      “殿下好霸道。”姚恒稳当当地把茶盏放回陈响面前,蹙眉疑惑道,“既不准末将同别人顽笑,也不准末将在殿下跟前笑,那岂不是今后都不准笑了?”
      “......不是。”陈响腾得脸红了,他肤色极白净,一点儿红晕都现得清清楚楚,脸色快赶上他方才手中把玩的重瓣桃花了。

      宋准哈哈大笑,竟然能看见殿下吃瘪,真是少见。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说这番话,否则肯定吃不消这小祖宗的折腾。
      “算了,随你笑去!”陈响又把茶盏一推,只是没用多大力道,“这茶是方才的,早凉了,撤下去,本殿不喝。”
      “邢三和罗四手脚忒慢,本殿的茶呢?”

      “殿下莫怪,他们......”
      邢万豪安静了半晌,听了六殿下话里是要怪罪了才开口,话音未落又给打断了。
      “罢了,不喝了,都下去吧。”陈响烦躁道,挥挥手要他们都离开,却在姚恒起身时又开口挽留,“恒哥......先留一会。”
      宋准和邢万豪于是行李告退,只是后者又回头看了一眼。

      “殿下有事单独同我说?”
      姚恒问。
      “原来恒哥是块铁石,捂也捂不热。”陈响歪头盯着他,好像要看透这个人一般,“我原以为已经同恒哥相熟了,想不到回了京都,倒像素未相识一般。”
      “殿下哪里的话。”姚恒无奈,“只是京中耳目众多,末将不敢随意攀附殿下,以免损了殿下清誉。”
      陈响气笑了:“清誉这东西也是我有的?恒哥不愿同我来往便罢了,拿什么话随意搪塞我?”
      姚恒无奈得笑,就算任性跋扈,也是年纪小不懂事可以解释的,但私交武将若传出去,朝中怎么看?
      但要是现在跟陈响说这一番话,他铁定不听,还要闹脾气。
      “日日在宫里闲的发霉,也不见恒哥来见我一见,我竟不知我是这等让人瞧不上的。”
      越说越气,陈响直觉委屈,若不是今日求了母后出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再见一眼这呆子!
      后宫内帷,他一个外臣武将怎好进去?越发胡搅蛮缠。
      可眼前少年嘟着红润的嘴,眼尾都隐隐红了,姚恒哪里说得出什么斥责的话来,只能叹气认栽,哄道:“是我不对。承蒙殿下高看我一眼同我来往,我不知好歹不曾珍惜,殿下莫气了。”
      “也没有不知好歹......”这娇气包亦听不得姚恒这样自贬,眨巴着眼又改口,气也不气了,“那恒哥之后多来找我玩。”
      “遵命。”姚恒笑答,脾气虽大,却也好哄。
      “对了,父皇要在春搜时为我加冠封王,恒哥可知道?”
      说开了上一件事儿,陈响又迫不及待捧出条新消息同姚恒分享,说起此事眸子都亮晶晶的。
      “自然听说了。”姚恒点点头,“陛下对殿下十分重视,还说要亲自为殿下加冠。”
      “春搜是在东山猎场,那儿的行宫有些小。”陈响对他父皇待他如何不甚在乎,只关心别的,“但若恒哥不嫌弃,可与我同组一队,同猎同住,我不嫌挤。”
      嘴上请求,眼睛却死死盯着,哪儿给了姚恒拒绝的余地。
      对方只能无奈笑道:“荣幸之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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