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满怀盛意》斯微特林

46、平静日子中的意外

　　大年三十，凌爷爷出院了。医生的意思，尽量再多住几天，毕竟是老年人的慢性胃炎急性发作，多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大过年的，老爷子不想待在医院。没办法，元芮只好先办理出院，等过完年再看看具体情况，再选择是二次入院还是呆在家修养。
　　经过这次住院，爷爷似乎看开了许多事情，最起码脾气方面好了许多。闲来无事，他喝茶下棋，竟然还高价托朋友带了几株珍稀的“兰花”，又去花式买了许多盆栽，特意开了一间“花圃”种花养草。
　　年前公司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年后，大家都空闲了。凌澄和凌文奕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一家人凑在一起，竟然还有些宁静祥和的气象。
　　宋航也喜欢花花草草，空了总是跑过来，和老爷子一起赏花品茶。看得出，他为了讨老爷子欢心，费了好大力。老爷子起初也爱搭不理，但这人孤苦伶仃，经历了一次疾病折磨，身边没人陪伴后，心肠软了很多，虽然还是不喜欢宋航，但还会说几句话。
　　宋航为了娶媳妇儿，攒了些钱。他这些年开始勤勤恳恳，努力赚钱。现在手里有些余头，自觉有资格在元芮面前蹦达。
　　宋航来得勤，三天两头过来，说是看望老爷子，实际上都能看出来，他是来找元芮的。老爷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轻人的事情，随他们自己心意吧。
　　爷爷喜欢下棋，家里只有凌文奕略懂，双方差距悬殊，时间久了，爷爷难免觉得没意思。宋航在下棋方面无师自通，这点儿爷爷蛮欣赏的，却也一知半解。老爷子也让一步，让凌文奕和宋航一同执棋，两者常常引绳棋布，步步为营。当然其中有老爷子刻意退让他们的成分。
　　这个时候，元芮和凌澄看不懂，两人在一旁摆了个小棋盘，装模作样学习下棋，男人之间屏气凝神、举起若定。她们两个女生，倒是各下各的五子棋。她们这一局很快结束，下完也不安生，“咯咯咯”笑个不停。那一触即发的气氛，硬是被她们两的笑声打破了。
　　老爷子不愿意，抱怨过两次，可是孩子大了，管不住了，那两个男生，一个护姐姐，一个护“媳妇儿”，巧舌如簧，他也没办法。两个孙女被人护着，又乖巧主动认错，哄着他。这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循环，男生护着女生，女生哄着爷爷。偏偏老爷子又吃这套，只能不了了之。
　　安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又出现了一个意外。
　　宋航一如既往和凌爷爷下棋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起初，他也没在意，只当是诈骗电话，连续挂了三次后，这个号码的主人执着，一直拨打，不得已，他才接了电话。本来是本着好好耍这些骗子一通的想法，接通电话，可谁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宋航的脸色卒然惨白惨白，随后，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他努力挤出看似甜美，实际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要安慰一下大家。大家都不瞎，看得出来他笑的有多假。
　　这个时候，问发生什么事就太刻意了。
　　凌爷爷不含蓄，直截了当:“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航的喉结上下翻滚，艰难开口:“生我的那个人回来了。”
　　生他的人，他的……亲生母亲。
　　一时间，空气里静得让人心发慌。
　　宋航克制住心底那股畏惧，面上愈发无所谓，吵闹着转移大家注意力:“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回来说不定是找别人呢，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过了几天宋航来凌家，神情疲惫，凌文奕关心问了一下。
　　“小事儿，快解决了。”
　　他给了亲生母亲一笔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了。他低估了人的贪婪，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个开始。他的亲生母亲得到拿到第一笔钱之后，安分了几天，又问他要了第二笔钱，第三笔，第四……
　　宋航来凌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连很多天没来过凌家。
　　元芮有些担心，她去过宋家几次，宋家没人。她注意到了宋家门口的紫薇花树不见了，她约莫大概率是那树死了。虽然有些介怀，但也明白这类带有生意的植物，也都有它们各自的命运。
　　凌澄和她一起长大，猜的到她心里的想法。
　　凌澄说:“宋航搬家了，很久之前。”
　　她按着凌澄给她的地址，找了过去，远远地，望见一个女人和宋航拉拉扯扯。宋航无精打采，表情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冰冷。她在拐角处躲着，看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往前踏一步。她想，宋航可能不想让她看见他这个样子。
　　宋航的这位亲生母亲是个无底洞，她就像是条“毒蛇”一样，紧紧地咬着宋航这唯一一个肯给她钱的“冤大头”，死不放手。哪怕死，她都要拉着他陪葬。
　　宋航又找了几份工作，他想法设防的给这个女人想要的。
　　元芮再也没有见过宋航。
　　她不知道宋航去哪儿了。她只知道，宋航再也没来过凌家；宋航是租房子住的；宋航要赚钱给他亲生母亲；宋航这一次可能又要躲着她……
　　自始至终，宋家人都没有回来。
　　凌澄有些担心她，总是陪着她。
　　其实元芮不怎么难过，她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赏花品茶下棋，最近迷上了“打太极”。心平气和，打出一副行云流水之势。
　　开学了。
　　她来学校那天，也是徐泽言来接她。他带着她年前送他的手套，站在高铁出站口，等她的时候，遗世独立，引人瞩目。
　　有那么一瞬间，元芮想着:好像不是宋航也可以。
　　徐泽言依旧一副温人如玉的模样，在看到她的那刻，迈着长腿跑了过来。
　　又见她穿着外套没有拉上拉链，有些啰嗦:“你看看你，这大冷天的，外套却不好好穿，感冒了怎么办？虽然你以后会是个很好的医生，但是医生只有在先保证自己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更好的为病人服务，是不是？”
　　说完，他上手拉上她外套的拉链，又好意把外套帽子扣在她头上，拉着两边的松紧绳，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确保她保暖，这才满意。随后，拿过她手上的行李。
　　“咱们走吧。”
　　元芮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脚尖，没有注意四处的人群，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徐泽言放慢脚步，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映着她的影子上，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以此推测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她保持着一截小臂的距离。他走在她前面，保护她不被人群挤摔跤，保护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安全的。
　　到学校已经晚上七八点了，考虑到这个时间点应该饿了，徐泽言找了一家比较不错餐厅。两人进去。餐厅放着一首三年前的歌，她很清楚的分辨出宋航的声音。少年的音色干净纯真、还掺杂着一丝丝磁性。
　　好像不是宋航就不可以。
　　徐泽言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按着她的口味点了许多她喜欢吃的菜。女孩子注重身材的管理，他点了微甜的甜品，和不加糖的橙汁。
　　甜品端上来，他把它推到她面前：“广告牌上说，他们家的甜品0脂0糖。吃了不容易长胖。”
　　元芮小声说：“你被广告牌骗了！这里面有糖精、色素、脂肪、白砂糖……”
　　说着，她尝了一口，声音稍微放开些：“但是耐不住它好吃。”
　　徐泽言，强忍着笑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隔壁坐着一桌子人，隔着木板，一群男生起哄：“嫂子，你尝尝这道菜，我们部长最喜欢这道菜。”
　　“嗯，”声音的主人犹豫了一下，她尝了一口，“好辣。”
　　这个声音熟悉、软软的女生，很像她们宿舍小四。
　　另一个清凉、冰冷的声音说：“没事儿吧，先喝些水。”
　　过了好一会儿，女生说话：“我没事。”
　　一个男生：“嫂子，你吃不了辣的？”
　　“我们部长无辣不欢。”
　　“对了，你今天下午的战绩是怎么打出来的？把我们这一大堆男生甩了两条街。”
　　一群大男人七嘴八舌。
　　女生软软地说：“随便打打，也不难啊。”
　　“额……”
　　一群大男人哑口无声。
　　这位清冷男生的主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部长，带着一丝不可察觉地耐心：“要喝果汁吗？”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