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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个……我迷路了 ...

  •   第二天,她跟着父母来到了一场哀悼会,镜框上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场令人悲痛的场合,她遇到了一群人。比如,凌澄,比如,宋航。
      见到宋航后的多年里,她一直有个误解,那就是宋航长得很普通。虽然常常听别人说宋航长得很好看,浓眉杏眼。见过他两次,也就那样,两眼一个鼻子一个嘴,没觉得有哪里好看。
      怎么说呢?她小时候见过他几次,那会儿,宋航实在不出众,站在他哥哥身旁,又有其他家少爷吸引眼球,就显得很普通了。若非说吸引眼球的人,她更认同,陈玺年更加优秀,与陈玺年同岁的还有顾权方,也不错。
      在那场追悼会上,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站在她母亲身旁,还有五六岁的弟弟,看着她父亲强颜欢笑地致敬各位来宾,心中疑惑不止。来之前他的父亲解释:她的大伯父飞机失事,留下一个稚女,他们要来祭拜。
      不过,素昧平生,也就是父亲告诉她,她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大伯父。
      而她名义上的爷爷,宣布儿子死亡的同时又宣布了一件瞠目结舌的大事儿。
      以后凌家全交由凌骞书。凌骞书,元芮的父亲。同这件事儿一起说的还有,凌澄交给凌骞书夫妇抚养。
      把葬礼交由凌骞书后,那个传闻中的爷爷,只见过一次面的爷爷,跪在照片面前眼圈通红,腰杆挺直,丝毫不服输。他身边还有一位小小的、可爱的短发小女孩,跪在地上,头埋在他腿上,哭得伤心欲绝。那位爷爷十分心疼,很有威严却又十分温柔地摸着女孩的头发。母亲看那女孩哭得心肝疼,招人把睡着的弟弟抱至没人的地方休息,自己起身去安慰那个女孩。
      然而,那个女孩没有接受安慰,反倒一把推开她的母亲,母亲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远远地看女孩张口说话,态度十分恶劣,母亲眼眶微微湿润,依旧强忍,女孩推开人群,一个人掩着袖子跑了出去。
      母亲想起身追赶,但是爷爷似乎腿脚更利索,连忙带赶地追了出去。现场很吵闹,来往的人群很多,几乎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小的意外。
      祭拜完人后,爷爷回来了。他牵着那个女孩的手,面无表情,挺着腰杆。女孩也安静了许多,没有刚才那般崩溃。有人见爷爷回来,立马围为了上去,挤破头的去安慰老爷子。
      那场景看着好奇怪,一个老人失去了儿子,一个女孩失去了父亲,多么让人悲痛的事情,可是却有一群人虚与委蛇的说着“别伤心了”这种话。
      元芮理解不了,伤心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就不伤心?好比昨天她在酒店里跟父亲打电话,只是因为父亲没有接电话,她就难过得要命。对于失去亲人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如他们口中一样不去伤心。
      所以,死的人是凌澄的父亲。而收养凌澄的是她的父母。这一场下来,元芮不知道该心疼凌澄还是可怜自己。
      再看凌澄,她虽然乖乖在凌家爷爷身边乖巧的站着,但对于她投过去的目光,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回给她的是厌恶和莫须有的敌意。
      元芮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觉得,如果真有敌意,那也应该是她有,毕竟一个外人抢了她的父母,任谁也不会开心吧。可是一想到凌澄的父亲死了,她没有父亲了,元芮不禁有些可怜她。
      只是她心中越觉得她可怜,展示在脸上的表情越是怜悯,凌澄的恶意便越大。
      直到后来很多年,她每每想起这个时候的凌澄,除了可怜,更多的是……难过。
      为凌澄难过。
      后来父亲携母亲一同过来,挡着老爷子和小女孩,陪着这些人一同“作假”。
      元芮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她就站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这群人左右推拿。和她一样的还有宋航,宋航不习惯这虚假的场面,安静站在他父亲、他哥哥的身后,索然无味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像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这是第一次她见他。
      不过,也就一眼,元芮立马转了目光,比起宋航那不争不抢,平凡普通的模样,跟他哥哥并排的顾权方更加吸引眼球。那人就站在那里,同他父亲一起,举止言谈,妥妥贴贴,十分耀眼。如果有人和他父亲谈话,他也是十分周到的回礼。看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融洽的相处,元芮莫名觉得搞笑。
      她环顾了一周,全场所有外人中如果说谁是真心为死者难过,那还是有的。和她同龄的一个少年,少年眼睛红红的,藏在一棵大柱子后面。
      他拉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哭唧唧地掉眼泪,嘴里还念叨着:“静静,阿澄以后可怎么办啊,她本来就没妈妈,现在还没有爸爸,好可怜啊……”
      在这喧闹的地方,他的哭声不大,但嘴里呜咽声太吵,一字不差地落在元芮的耳朵里,让她磕破伤的脑袋一阵疼。
      再这样下去,她待不住了。元芮立即转身,往人流少的地方走,没走几步,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她匆匆道了歉,捂着脑袋避开人群,快步离去。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以至于她撞到的人是谁,那人什么表情,她一无所知。
      然而,没过多久,元芮慌了。一路上,她只顾着低头钻空隙,这不,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无精打采的随意找个地方蹲着,整个人耷拉着,昨天被撞的伤口,现在隐隐作痛,她冷抽了一口气,手指越过眼睛落在伤口出,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
      远远望去,十分可怜。
      完了,不会又撞哭人了吧。这是宋航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余光瞥了一眼她遮住的眼睛,又故作深沉地看了看天,这才开口说道:“今天天气还不错。”
      “什么,”元芮抬头,眯着眼睛看着立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十分委婉地表达,“啊?天气是不错,但……”
      现在似乎不应该这么说。
      她回答的太快,宋航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你、你……”
      “我怎么了?”
      宋航整理情绪,“没事儿,认错人了。”
      听到这解释,元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随后继续来回揉脑袋。
      宋航有开口了,“你的头……”
      “哦,不小心摔跤了,磕到地上了,不要紧。”
      宋航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元芮一个人在原地,有些尴尬,突然想到她不识路,顾不得尴尬,立马喊道:“小朋友、小孩儿、小弟弟,唉,那个男生,你等等,我不认识路,我真的不认识路,我回不去……你等等我。”
      宋航在原地顿了顿,没有转头,就那样呆在原地。她乘机小跑过去,跟在他身后。
      听见脚步声,宋航迈开腿,走得很慢,像是耐着性子等她。两人一前一后,影子一般高。
      回到大堂的时候,依旧很热闹,几个长辈围在一起,小辈们聚在一起,中间有凌澄偷偷抹眼泪,几个孩子围着她安慰。
      宋航看了一眼,这动作落到元芮眼中,她善解人意的先开口:“要不,你先去安慰一下凌澄?你们是朋友吧?”
      宋航投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愣了愣,木然地走了过去。他没有挤进人群,主要是他各自小,也挤不进回去。
      凌澄本来哭得挺伤心,余光瞟过来的时候,又瞟见了元芮,当即,哭得更加大声,立于她周围的几个男孩,顿时束手无策,手忙脚乱。
      有人慌忙掏出纸巾,有人直接上手去抹她眼泪,有人软磨硬泡,有人好言好语,当公主一样惯着,凌澄顺势往顾权方怀里一钻,寻求安慰。
      顾权方更是招架不住,僵直身体,却也没办法,只能手摸着她的头发,软磨硬泡的小声哄着。
      女孩子家家遇到一些同性的时候,难免想要炫耀、展示些什么,心思有些重,也是正常的。但是,这莫须有的敌意以及得意是什么意思?元芮摇摇头,觉得十分没意思。
      凌澄的哭声不大不小,没有惊动大人,也哭得让这群孩子心疼,控制的十分妥帖。
      这群少年们哄着,你一句我一句。可能有人提问宋航,一群人转着目光看着他,指望他能说出个不一样的理由哄哄凌澄,宋航一错愕,木木的盯着提问的那个人,久久不开口,像是反射弧极长,最后只是轻轻地拍拍凌澄的肩膀。
      看得出,他很局促,比起默默无声地哭泣,这种伤心欲绝掉眼泪,更让他手忙脚乱。
      “没了?”一个少年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少年们之间的默契使宋航瞬间明白。
      他皱了皱眉,摇头。
      又一个少年张口无声:说些话,安慰安慰她。
      宋航傻傻的,眼里带着感同身受的难过,呆了半天,吐出几个字:“阿澄,你要、加油啊。”
      ?
      听这话,这群少年睁大眼睛,纷纷蒙圈,又恍然大悟,脸上五味杂全,瞧着宋航的样子,与宋航有七分像的人,道:“航儿,帮忙拿些纸巾过来吧。”
      “好,哥。”
      元芮无所事事,找个角落跪着。
      直至丧宴开始,她才起身,坐在一桌都是“自家人”的席桌。她有些慌张不自在,一眼看去,这“自家人”她一个也不认识。紧张失措地东张西望的找父母的身影,满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没有熟悉的身影,一股害怕充斥着心脏,她坐立不安,却还是紧绷腰背,规规矩矩,装模作样,试图隐藏她的害怕来。
      同桌的人看见她面生,有人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是谁家小孩?”
      “凌骞书,我爸爸。”
      一桌人听见这话,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变化多姿,各有心思,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没有继续提问。元芮低头夹着距离最近的盘子,乖巧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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