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无尽时》姜思贤

1、天寒远山净（一）

　　2019年12月16日。我如往常那般，闹钟响起时坐了起来。身旁的妻子还在睡梦里，我与她结婚两年，相恋五年。从初见时的心动走向婚姻，有过争执与误解，也有过甜蜜和悸动。我们彼此熟悉，彼此扶持。
　　今天是我担任副职领导的第一天报道。从县城下派乡镇，我心中只有几分兴奋。因为我知道不会等待多久，我就会离开的，这次到乡镇任职，只是为了简历上增加基层经验和提拔。内陆盆地的冬季，低温并不会低到零度，但寒风吹来竟不刺皮只刺骨。穿好衬衣和外套，妻子已醒来，她工作的地方就在市里的银行，离家很近。她知道我羡慕她工作距离近，她总笑着，对面的市政府更近，有一天如果我去那里就不用羡慕她了。“我如今上班是越来越远了，家在云城区，工作却从岳山区县城到岳山区边界的清远镇。以后早上要早半小时起床，会打扰你休息吧。”我抱了抱妻子，揉了揉她的发丝。“那你小点声，早点调走就好了。”妻子笑了笑，转身拿过手机开始看。她很喜欢看小说，每天都拿着手机看，这个爱好从学生时代现在从未间断。
　　盆地的冬日里难得有今日这般的暖阳，似乎预示着有一个好的开始。我开着车穿越城市、高速、国道，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到了清远镇。
　　就是今天，我和白可玉相遇了。清远镇空气极好，虽说是岳山区的边界，却接壤省会城市的暮都山镇，暮都山风景秀丽，历史人文资源丰富，旅游业发达，所以清远镇经济相较于别的乡镇是不错的。更难得的是天气晴朗，能见度较高的时候，就能见到暮都山上的皑皑白雪，远方雪山与连绵的田野成了一幅秀丽画卷，甚是好看。
　　停好车踏入镇政府会议室，与党政班子成员见了面，就算是正式认识了。我前段工作是抽调在岳山区委组织部，主要负责基层治理和党员干部教育，所以早就认识了在座所有人。只有一个女孩，身材修长，肤白若雪，眼如秋水，画了眉毛涂了口红，与政府里别的女同志有很大的区别。一进门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拿着大会议本，手边是开水壶，一看这架势就是党政办进来记会议的。因她的气质与我年少时的初恋有几分相似，长相身材更胜几筹，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
　　“吴委员是我们这届班子里最年轻的，92年的帅哥，大家要多多支持。”党委书记李强是我姨父的好友，当初姨父到住建局任局长前在临山乡任党委书记，他离开临山后就是李强任党委书记了。2019年底，全省乡镇行政区划调整，临山已与双鱼镇合并，在历史的进程里，再也没有临山乡了，在组织安排下，李强就到了清远镇任党委书记。
　　“年轻人的确应该多多支持，关心关爱，何况我们吴委员，自有组织关心。”镇长陈玮抽着烟笑道。脸上肥肉纵横，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终归不是好的，姨父曾告知我，此人与他不和。
　　“吴委员一来清远，这些女同志都开心的很，终于不用每天都对着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了。”人大主席郑海笑道，转过头问白可玉“小白，你觉得吴委员帅不帅。”
　　白可玉抬起头，有些不解，我与她的位置相对，她一抬眼就尴尬地看了看我，又环视了一圈人，笑着说“大家都说帅。”
　　她看我时，我莫名有些紧张。怕她说我不好，也怕她被让人为难，于是对她安抚的笑了笑。
　　“什么大家说，郑主席问的是你的意见。”宣传委员杨新柳起哄道。
　　白可玉愣了一会儿，有些害羞地看着我说道“吴委员确实又年轻又帅。”
　　“白可玉同志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都又丑又老嘛。”陈镇长笑道。
　　白可玉连忙摆手，说领导们都是中流砥柱，风华正茂。众人笑了好一会儿，才言归正传继续开会。
　　班子会结束了，就是全体镇村干部见面会了，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大会议室也在二楼，因有人在里面打扫，我索性就在会议室外的阳台抽烟等待。班子里非党的副镇长曾杨瞧见了我，就走了过来，与我闲聊了几句，无非就是问问我在组织部的工作经历。
　　“今年冬天真是太冷了。眼看着有太阳，还是一定温度都没有。”曾杨抽着烟哆嗦，他不愿离去的原因不过是想与我多结交罢了。
　　“如果你像吴委员穿的那样暖和，就不会冷了。”缓缓走来的白可玉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这样的长羽绒服穿在别人的身上一定会衬得人又黑又壮，偏偏她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看着格外灵动。
　　“吴委员。”或许是因为党委会议室的事，她有些犹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和我打了招呼。冬日的阳光直直地照在她的脸上。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那时的情景。
　　我点点头，曾杨笑着我：“党政办小白，可是你分管的人。我们政府最年轻漂亮的小妹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啊。”
　　寒暄过后，白可玉就到会议室检查音响电脑等设备，对于她，我有所耳闻。年轻漂亮，政府单位甚少有她这般模样。开着三十多万的车上班，一看就是体验人生的。
　　简单的见面会后，我再次回到区委组织部交接工作。我是不想到乡镇的，但只有这样我才能提副科。原本定到的是在城区的街道任职，但基层工作经验还不够，加之省委巡视组还在的原因，领导安排我到清远镇任职，过段时间再找机会调走。
　　其实应该在到清远镇任职之前就要交接完手里的工作的，但组织部领导让我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正好也让乡镇的人知道我在组织是有人的，临近春节，就算有心人能看出什么，却都懒得管闲事，我也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但我的内心，却有了几分动摇，许是因为白可玉，我突然有些想见到她，点开她的朋友圈确实三天可见什么都没有，打开对话框，却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问她几句工作忙不忙，有什么需要帮助之类的问题。她过了许久浅浅回一句不是很忙，暂不需要麻烦领导。我便不好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