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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橘尾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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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以自己最柔美的姿态来迎接你,再捕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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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鱼鳞混杂着黑夜,如一团渐溶开的墨汁,甩着欧洲古典时代宽大裙摆般的尾翼游荡。空旷干净的鱼缸里被这淬毒的艳丽占据了。连原住民,一条带着香槟橙花的橘色暖调舞裙斗鱼都被它震慑住,轻轻甩尾荡开。
不速之客正低头打量着两条相互对峙着试探着的鱼,冷色系和暖色系冲突着,又调和着,不知道哪一条会获得胜利。棕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软软地耷拉下来,博取了同情,装着狼心狗肺的贪婪将蓝黑色的鱼放入鱼缸。
橘色这条属于这家的主人,中原中也是它的饲养者,有着如同一辙的橘色系,飘软绸眠的橘尾羽是他乖顺显眼的发色。
在水中荡起的波纹让橘尾像绸滑的奶油,带了一点点可忽略不计酸涩味的甜橙蛋糕被顺软的奶油铺抹开,然后再下一场铺天盖地的橘子粉。
味道和样貌都齐全了。
接上来就是如何哄骗好心的厨师把它端上桌,再用一支玫瑰点缀可能刚刚好。他随时把刀叉准备好,下一秒就能对橘色的鱼尾进行切割。
毛巾被送了过来,装不下大海的任性天空只好盛取两勺浇在这双灵动的眼睛里。而这剪取过美景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询问是否需要毛巾。太宰治知道,就算说出了拒绝,这毛巾也会被盖在自己湿淋淋的头发上。
“想让中也帮我擦干。”只要用惯用的可怜神情,配上看似深情的眼眸和浅浅的笑就能让对方心软。
“别打坏主意,太宰治。”对方警告他。
将眼尾微垂,垂下的眼睫遮去恶劣,将失落的色彩满满涂抹上面部表情。太宰治觉得自己像美艳妖鬼故事里画皮的恶鬼,琢磨一下就能将别人心软喜欢的表情画在这漂亮的皮囊上,然后再说出谎言。
领口被人扯下,跟着对方的动作弯腰低头,矜持的笑容去遮掩得意,他装作惊讶地去看,用软乖的笑容去等一个吻。他可是志在必得。
不过稍微有点意外,等待亲吻的唇被大逆不道的指腹压住,对方刚刚触摸过花束的手指代替嘴唇印下吻,力度不轻地摩挲一下,带着暧昧的温度,他说:“少来这套。不擦就滚出去。”
鸢色的眼眸弯起来,眉眼带笑却不知深浅。
中原中也松开手,把毛巾扔到此人怀里就转身走去厨房。他还没有吃晚饭。太宰治直起身理理领口,眼睛又瞥了一眼鱼缸里摇着尾裙的鱼,眼底淡漠:希望中原中也在床‖上也能像鱼一样摇曳柔软的腰肢。
更意外的是,太宰治失手了,吃完饭后他就被中原中也赶了出来。失去了留宿的机会。没有抚摸上想象中的腰肢或者亲‖吻‖情‖欲的唇。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对方在拒绝了他后,将那贪婪的蓝黑色斗鱼留了下来。
没有意识到吗?斗鱼这种东西,吞噬同类不过是四五天的时间。
而他只需等待。等待猎物逃脱失败后坠入怀中。
如太宰治所言,他筹划过许久,终于在两天后得了中原中也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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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外鱼缸里慢悠悠晃到猎物前的格‖洛‖克有着硝烟一般飘散的鱼尾,真的如名字一样是带着硝烟和杀戮的枪支。优雅冷漠的身躯里是它凶狠的贪婪和阴郁,被太宰治起名为枪支,读作格‖洛‖克。
而它唯一的猎物,是馥郁甜美的橘色斗鱼,中原中也喊它克里诺林,是美人神秘诱人的裙摆。
克里诺林已不是高贵艳丽的裙撑,它柔软漂亮的尾翼被咬得七零八落,凌乱不堪,再也不能在鱼缸里泛起橘色的流光,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枪支格‖洛‖克。
吞下一口柔媚的尾翼,心情颇好地看着猎物逃窜,连克里诺林表面都被撕咬得破烂,露出带血的美味肉质。斗鱼的本质是掠夺和占据。失败者只能仓皇逃窜。它拼命上游,摇动着尾巴想窜出水面,平静的水面被他挣扎得翻滚,哪怕外面是失去水的死路,它依旧像求生一样往外跳。
跃起,离开水面,撞到高耸的玻璃壁上,再坠落,卷着残缺坠入猎者怀里。猎者欣赏了一会,又一口咬住它,把无数次逃脱的裙摆拖回来,禁锢在枪支下。
裙摆被撕咬得支离破碎,柔韧的皮肉被枪支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这场战役持续到了半夜,等水面平静下来的时候鱼缸里早已没了克里诺林摇曳的身影,只剩有一些残肉存在缸底提醒着旁人格‖洛‖克的凶残。它依旧摇着如同硝烟般飘散的淡黑色鱼尾,孤傲不可一世,彰显着胜利者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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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哭了一晚上,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浑身上下酸软得要命,腰和腿‖根一用力就疼。而罪魁祸首在给他煮粥。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中原中也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他简单套了一件衬衣站在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人给白菜切丝。手法还算熟练,看上去似乎吃不死人。中原中也想,帅哥做饭,还挺赏心悦目。
“我以为中也会像电影里那样走过来献给我一个吻。”
看过来的鸢色眼眸已不像昨天那样具有侵略性,肮脏的欲‖望在这个安宁的早晨也被抹去得干干净净。可能是厨房窗帘没拉上,柔和的光线将房间照得敞亮,也可能是太宰治在煮粥的样子太过温柔。中原中也靠着门想,给他一个吻也未尝不可。但是他没有接太宰治的话,也没有走过去去吻他或者拥抱他,而是转身去了洗手间继续刷牙。
粥起码是他能拿出手的东西,太宰治煮着粥,不过一会就闻到了香味,一入神差点没听见中原中也喊自己。
他说:我们的鱼死掉了。
太宰治转头看了他一眼问:“我们?”
是的啊,我们的鱼都死掉了,可不单单只是我的。中原中也笑起来,有些得意,还有点可爱。
哦……为什么?太宰治用勺子搅动着粥,香味扑鼻引得两人肚子饿,于是他提议道:“我们吃完再讨论吧。”
好在中原中也并未拒绝。两人吃完早饭后他把碗收回厨房,就看见中原中也在沙发上打滚,像一只小橘猫,翘着尾巴甩动两下舒展四只爪爪。
“中也。”太宰治试探着问他,坐到他旁边说:“我们可以尝试着一点长期的关系,我会随叫随到的。”
这是太宰治难得的软话。中原中也躺在沙发上有点犯困,听到这话又清醒回来:“最终目的是这个?从你说要送的格‖洛‖克开始,一直计划的就是这个?”
“我没……”太宰治下意识就要否认。
“知道格‖洛‖克为什么死掉吗?按理说他吃了克里诺林成为最后的赢家应当会活下来。”中原中也看着他,太宰治谋划着靠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它撑死了。”这是太宰治的判断,中原中也早就用鱼食喂饱了它,它却依旧将克里诺林一口气全部吞吃完。这是最低级的错误。
克里诺林逃得厉害,一个劲地求死反而激怒了格‖洛‖克。
“但原因并不是克里诺林受到生命威胁而逃跑。”中原中也打断他。
格‖洛‖克贪图着橘尾鱼,却忘了橘尾鱼同样也在贪图自己。早就知道,斗鱼里有一种分类:它们喜欢独占,玷‖污。会吞食那些漂亮鱼鳞尾鳍软嫩的血肉,将那份置身事外的美丽吞进肚,只得自己欣赏和嫉妒。这既能毁了对方也能得到对方。既能嫉妒也能享用。
他们此时靠得很近,却要借用两条死去的鱼来传达自己的情感。
“我是黑手党的人,你曾经也是。我们都不是懵懂无知的傻小子,对着谁都能交付身‖体。所以我拒绝成为你的床‖伴。”中原中也势在必得,请君入瓮:“我警告过你不要招惹我,贪图我。你最好对我负责。”
太宰治有些意外,明明早将那份深爱藏下,却是早就被对方给发现了。不由得回想起是不是以前的一些细枝末节提前透露了他的心动。
“中也,你一直在纵容我。”
中原中也笑起来,凑过来抚上太宰治的脸颊,将他细软的头发别在耳后,亲吻了他的眉角说:嗯,但我好歹算是警告过你。
胸腔里脏器好像都因为这句话开始跃动。
太宰治垂下眼和他对视,在和蓝眸视线交缠里就足够令他心动不已。他想亲吻这条狡猾的橘尾鱼。
薄情的橘尾鱼说:“我想爱你。”
“所以你不要怕,不要躲,更不能逃。”
实际上,他们从未多情,也从不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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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是有点胆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