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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舍离庙宇鹤悲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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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划到岸边,兰禾沿着河边来回踱步,见状迎上前用丝帕擦拭楚怀瑾的头发,忧心道:“小姐的衣服怎么都湿了,夜深露重,等下奴婢为您热碗姜汤。”
楚怀瑾戒备地环顾四周,冷静地说:“我们先回去。”
兰禾命人备上热水,服侍楚怀瑾沐浴,而楚怀瑾示意她先去休息。
她不得不怀疑今晚的事是意外,还是林氏设计毁她清白。父亲治家严谨,绝不允许府内出现有辱门风的丑事。林氏未必有这个胆子。
况且那个男子,楚怀瑾想起他冷冽锐利的凤眸,不容拒绝的态度,身体一颤。
那霸道的索吻,久久的痴缠,她不愿再回想,可这些画面仿佛不受控制,让她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贼人轻薄,厚颜无耻地与之水中难解忘情。
她想要拒绝,可他睥睨的气势和狂放不羁的嗤笑无一不是在告诉他,只要他想,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拒绝。
楚怀瑾发狠地擦拭自己的身体,试图图忘掉这令人难堪的记忆。可当看到腰侧的一片乌青,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是的,那不是梦,冥冥中他好像在她耳畔低喃唤她瑜娘。楚怀瑾想自己可能魔怔了,自己深居闺房,他如何得知这私密的昵称。
楚怀瑾病了,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更是孱弱,闺阁中萦绕着浓重的药膳味,楚怀瑾嘴里含着些蜜饯才将药的苦涩盖住。
林氏惺惺作态地连着几天过来看望,不时挤出几滴眼泪,楚府上下无一不称赞她舐犊情深。
楚怀瑾不想应付她,遂装着昏睡,林氏自讨没趣,便只是叮嘱兰禾好生照料便施施然离开。
林氏临走前带来消息,说楚父为她择一良婿,枢密使之子刘英。楚怀瑾略微思考,便足以明白亲事背后的深意。
林氏为了拿捏她,早已经算准了一切。她虽然笃定自己不能违逆父亲之令,却还是忘了枢密使之妻王氏这个变数。
她不但要顺利退掉亲事,还要长居京师,承欢祖母膝下。楚怀瑾冷笑,林氏,你万般谋划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至于那湖畔中的贼子,就当被疯狗摆了一道,何必与那畜生计较!
京城内,雅间内一位锦衣男子突然打了喷嚏。他一拢紫衣,衣领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玄纹的滚边,低垂着眼睑,神色不愉。
此刻雅间内气氛凝滞,随侍路辞虽忍俊不禁,却竭力隐藏自己的笑意。
顾承泽冷淡地扫了一眼路辞,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路辞神色冷峻,犀利的长剑随时准备出鞘,顾承泽墨眸玩味地审视着走进来的青年。
不及弱冠,却以丞相之尊居世间绝巅,出身寒微,却以治世之才扬名立万。大宋天朝的丞相周鹤鸣主动约见了昔日的政敌。
青袍飘逸,衣袖上绣着俊挺的竹纹,他五官俊美清秀,仙姿卓绝,清雅脱俗。虽有文弱之相,周身的气势却不亚于面前的顾承泽 。
若说顾承泽为孤傲狠绝的苍鹰,那周鹤鸣则如遗世独立的白鹤。
“你知道我的来意。”周鹤鸣沉吟几许,率先打破了寂静。
“交易的前提是,拿出诚意。”顾承泽面无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周鹤鸣似有预料,沉声道“燕云十六洲,我的诚意。”
顾承泽意外地挑了挑眉,旁边站着的路辞更为震撼,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位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丞相竟肯相让燕云十六洲!
这个筹码不可谓不重,周鹤鸣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燕云之地算是送你的见面礼,只是我不希望看到战乱祸起。”
顾承泽嗤笑,“宦海浮沉多年,周大人不屑浸淫其中,还保持了读书时的率性天真。可惜啊,一厢情愿这个词不需要我教给您吧。
他凤眸微眯,毫无顾忌地撕开了周鹤鸣最后一层遮羞布。
燕云十六洲与北疆的碰撞怎会可能风平浪静,周鹤鸣不可能不懂。
周鹤鸣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这对于一个政客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不仅不会为他取得丝毫优势,更会让他在这场博弈中失去主导。
“随便你。”周鹤鸣似乎是不忍听燕云十六洲将会被如何处置,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顾承泽轻蔑地看着壁画上标志着燕云十六洲的广袤土地,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野心将要以它为基点,像浓烈的火一般迅速蔓延至它背后的大片疆域。
顾承泽狭眸逐渐赤红,手上青筋暴起,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个如水般柔和,任他取索的女人。她清丽的眸子中含了一抹担忧的情绪,抚慰了他的躁动。
他闭上眼,平静了下来。
“扬州楚家有无异动?”
“回禀殿下,楚家大小姐原与温家的亲事作废,楚家似有意献此女予枢密使之子刘英。”
“刘英,”顾承泽念出这两个字,狭长凤眸里随即覆上了一层凛冽阴鹜的寒霜,又随即附上罕见鄙夷的笑。
顾承泽并不认为他的雄图与他要的女人有所冲突,即便楚怀瑾将来嫁予他人,但只要他想要。
在契丹人的眼中女人的贞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要的,是汉人女子心上的臣服。
掠夺正是契丹蛮夷根植血脉中的劣性,他亦如此。
路辞一直都知道主子捧上心尖的女人是个汉人女子,而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在他眼里唯有北疆外家乡那边健硕的女子才称得上俊俏。真不理解殿下看上那女子什么,以殿下的条件,契丹贵族中不乏健硕女子倾心尔。
离开雅间,周鹤鸣自嘲,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在今天仿佛成了一个笑话。昔日他筑起如铜墙铁壁般北疆相隔的天堑如今却被他亲手打出一个缺口。
可另一个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此刻也在震慑着他的心魄。
“是啊,你背负万民,你不负天下,可我呢,我就该被贬入尘泥,我的亲人就该受世人污蔑唾骂。你这盛世不过是虚假的一坨粪土!”
那个艳丽肆意的女人,温柔地伏在他的胸前,可那张从前善解人意的红唇,句句断他心肠。
他心痛难抑,如果他的心在那天还没有死亡,大概剩下的就只是为了她在心痛吧。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周鹤鸣看着眼前那一派热闹繁华的市井,那些嬉戏玩闹的孩童。这盛世在他手中绽放,也终将在他手上终结。
他不是受万民敬仰的治世贤臣,只是一个堕入深渊的刽子手。
那些经文史书中的圣贤都化作厉鬼撕扯着他,他近乎沉默地看那个耀眼的周鹤鸣,那个意气风发的周鹤鸣,就此熄寂。而以后则是完全的,只是为她而存在的周鹤鸣。
而这样的他,即使万民唾骂,也坚不可摧。
……
夜已深,暮雪倾颜被闷出一身热汗,她朦胧着睡眼,倒了杯茶水解渴,顺便又沾着凉水拧干白帕擦拭身上的汗液,再回榻上时清爽了许多。
这时一双炙热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后环住,用自己如玉般挺拔的身体贴近她的曲线。
暮雪倾颜被吓的睡意全完,以前也有伺候过的世家纨绔银两挥霍用尽,却趁着深夜探入香闺企图春风一度,她的防备心重,拿起枕下的匕首便是一刺,那人便用阴狠毒辣的眼神淬着她,捂着渗血的下腹踉跄逃走。
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肩颈,不容拒绝地桎梏了她的双手,薄唇贴近,在她的惊呼中趁机溜进贝齿,纠着那红艳的小舌痴缠。
慕雪倾颜恐惧非常,却在这亲密的接触中感受出熟悉的气息,她悠悠叹气,主动环住劲腰,声若蚊蚁唤了一声,“鹤鸣……”
周鹤鸣低不可闻地唔了一声,鼻尖在她锁骨处轻嗅,手掌在她胸前游离扯下了那仅剩的红绸中衣。
他一贯温柔体贴,可今夜不知为何缠着她厮磨良久。慕雪倾颜累极,可周鹤鸣依然在自己漂亮的蝴蝶背上留下缠绵的吻,身下又重新灼热起来。
很快,她的意识便被再次袭来的情潮湮灭。
凌晨,慕雪倾颜睁开双眸,她支起疲惫的身子,如云瀑般的青丝垂至他的胸膛,平添了几分旖旎。
她伸出玉指轻轻描摹他的眉眼,捋平他紧蹙的眉心。慕雪倾颜美眸流盼,专注地凝视着这个男人。
唯有此时,她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他的怀中。
她像是见不得日光的贼,却贪心着这世间最为皎洁的美玉。痴妄着这一刻的静谧能亘古到永远。
周鹤鸣伸出手臂环住她,深邃星眸中蕴含着对她的心疼与关切,温柔地问她身体可有不适。
慕雪倾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以为的周鹤鸣秉节持重,从不重欲。可昨晚只要她一推拒,他的眸中却隐隐含着不耐和隐忍,有力地将自己锁在身下......
可她记得,周鹤鸣以前,从不饮酒。她想开口又不知从何问起。毕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数月,数次门扉打开后却不是他,慕雪倾颜酸楚,却告诫自己应该释然。
而今尘埃落定,周鹤鸣仍旧在她身边,她仍旧可以贪恋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