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归位》晏晏十方

29、第二十九章：火海冰河

　　我心狂跳，越走近越跳得快，到了后来那颗心简直就要跳出腔子。忙不迭攥紧拳头，我努力控制情绪。将口闭紧，生怕一张口，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便从嗓子眼蹦出来。

　　“谁，谁在那？”我继续往前走，在终于到了他身后时停步。我听到自己的音从嗓子眼蹦出来，幸好那颗狂跳的心没有失控。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立着。他离我那么近，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够得到。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我再问一次，“谁，谁在那儿？”声音就像被扯.开的破布，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刺耳极了，

　　他依旧不动，有风吹过将他衣衫角吹起，也将他发丝吹起。他的背影实在眼熟，那宽肩细腰就像裴玉清一样。这念头一起我再也等不得，一下子伸手扯住他胳膊就往过拉，明明已经扯住他，偏脚下一空，身子已经朝下跌落。

　　惊叫一声，在急速下落过程中我后肩胛一阵剧.烈.疼.痛，而一双五彩斑斓的羽毛翅膀便刺.穿衣衫生长出。

　　它们迎风展开，将我下落之势控制住。这是第二次出现，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刻。

　　我努力用神识控制这对羽翼带着我飞，就见脚下是一片火海，那火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浮浮沉沉。

　　我将身子降低，离那片无边无际的火海更近些，定睛瞧，只一眼便浑身发冷。

　　那是怎样的恐怖景象啊！这火海之中浮浮沉沉的原来是一个个人，那些人不停挣.扎着，一会被火海吞没，一会又露出头来，他们拼命朝上伸手，发出痛苦的叫声。

　　方才我怎么没听到？原来这叫声如此令人肝胆俱裂。那是绝望，是希望？还是别的什么？他们朝上伸出的手无助的挥舞着，徒劳无功。就有乱抓乱舞的一只手抓住我衣衫角，一团火迅速爬上来，点燃了我衣衫。

　　烈烈的火，即便我并未在火海中依旧被燎得生疼。我低头瞧那沿着我衣衫角向上的火，振动双翅将身体拔高，而那只抓住我衣衫的手便落下去，那个人重新跌回火海，发出一声嘶吼，彻底被吞没。

　　我无法喘息，一旦离那火海距离远了，身上的火便熄灭，那种刺.骨的疼也消散。但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我便这样见死不救。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飞高，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死？
　　心刺刺的疼，羽毛翅膀却在此刻突然收拢，回到了体内。而半空中的我身子继续下落，我心道声完了，一路下落下落，却在接近火海的瞬间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冰河。

　　冰河无边无际波澜壮阔，我“噗通”一下落水，下落之势不止，一口水呛进口鼻，我挣.扎着努力看周围景象。

　　我的周围是许许多多的白骨，那些白骨在水中漂浮，近了又远。刺.骨的寒冷侵袭而来，这里是极寒之地。

　　极热极寒，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进入的还是须弥幻境。只是不知眼下所经历的到底曾发生过，还是就要发生。

　　而心里明白过来就打定了主意，既然是幻境那么只要我集中精力一定可以脱离。便努力镇定心神，果然那刺.骨寒冷消散，接着眼前漂浮的白骨和水都远去。

　　豁然坐起，我这才发现我就坐在波斯地毯上，依旧在我的房间里，而面前是那面柜子，柜门紧闭，我并没有打开柜门。

　　抬手擦汗，我回头瞧，那桌上的空杯子泛着奇异的光。

　　好厉害的酒。我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外走，一出门就见到立在门外的明月。她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反而挂满了忧愁。

　　“你在为谁担忧？”我看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泪水。
　　“为人间界。”
　　“人间界？我刚刚醉酒看到的，是发生过的还是从未发生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观音还有三千幻身，你又何必执着于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看到的是不久之后的人间界。”

　　“不久之后的人间界？为何人间变成了炼狱？因为血刹？”我大惊，心想着千万不要被我猜中。

　　明月果然点头，“正如五鬼所言，你可以全身而退。只要飞的高，你就可以脱离那些凡夫俗子。”

　　“如果我不想独善其身呢？”我想起火海冰河中挣.扎的人，觉得不忍。
　　“也许会引火上身，也许你会灰飞烟灭，谁知道呢。”明月叹气，“我本欠你个人情，如今告诉你这些，你我前世债已了，上神，自此后你多保重。”

　　她好像笑了笑，但我觉得她更像在哭。她缓缓摊开手掌，我见那掌心里躺着一条红绳，“将这条红线系在裴玉清左脚脚腕上，你们的血契便了结，自此后他与你毫不相干。十一，”她顿了顿，又道，“你一定要考虑好。这红线一系，你们便自此末路。”

　　“月老的姻缘线？”我看着那条红绳，明月就摇头，“不是，这条红线只为你准备。十一，我不想看到你后悔，你多斟酌，问问你的心，是否真的想与他一刀两断。”

　　我抓住她腕子，“你我是不是早就相识？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为何一个两个都叫我上神？三百年前杀死血刹的是不是我？我是转世的上神么？”

　　她拍拍我手背，将手抽.出，“今日事前日孽，一切的果都是当年你种下的因。十一，请原谅我不能说更多。我只能帮你到此，今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你要记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的身影变淡，我心慌得不行，努力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就大声喊，“明月姑娘，明月。”
　　“阿升，阿升可以帮你。你要记得，你的一魄从未丢失。”明月的声音飘飘渺渺似真似假。

　　“明月！”我惊呼一声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背靠在一片废墟前，而身旁坐着阿升和裴玉清。他们都歪头闭眼，似乎晕过去了。

　　我的右手紧握，展开掌心，就见内里一条红绳。

　　明月当空，我仰头看天，不知今夕何夕。
　　“我怎么睡着了？”裴玉清悠悠醒转，他看了眼我，就站起身来扭.动.腰.肢，“我们怎么睡在这儿？我好像做了个梦，好累的梦啊。”

　　我看他，他也在看我，就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你梦到什么？”我问他。他便傻乎乎地的笑，“我梦到一处辉煌建筑，里面歌舞升平，有个好漂亮的舞娘，她的腰好细。”

　　“还有呢？”我将那条红绳攥紧。
　　“还有？没有了。”他梗脖子，“就这么多。一个梦会有多长，难道还演出一个话本子来。对了，为何我们露宿街头啊。”

　　阿升也在此刻醒来，他看向我，裴玉清就凑过去，搂住阿升肩头，“小道士你做梦没有？梦到了什么？”

　　阿升居然红了脸，他垂眸光，低低地说道，“凤来居，阿升梦到在凤来居。”
　　“你也梦到凤来居！”裴玉清高了音，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就道，“一定因为血刹突然出现，这才令我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凤来居么，须弥幻境，三界六道哪个不知。兴许就是因为血刹，我们才在梦中找办法。”他朝我眯眼睛笑，“花十一，你梦到凤来居没有？”

　　我避开他目光， “没有，我什么都没梦到。”

　　他来扯我的手，“走吧。”
　　“去哪？”
　　“你不是真的要带着我们两个大男人露宿街头吧？咦，你手里有什么？干嘛攥这般紧？”

　　我打开手，他凑过来一瞧，立刻夺过去，高举起来冲着月亮，“没想到你还信这个，说真的，这是不是月老红线啊？”

　　我看着他把.玩红线的手，“你相信月老的故事么？”

　　“相信。花十一，你这真的是月老红线？”
　　“不是。”
　　“哦，”他还在把.玩，将那条红线放在手腕上比来比去，阿升一直不搭茬，只盘膝打坐起来。

　　我努力朝裴玉清笑，“这条虽然不是月老红线，却自打我出生就戴在身上。也许是我爹娘给我留下的吧。”

　　“是么。”裴玉清抬眼看我，认真地说道，“送给我吧。”
　　“你真的想要？”我问他。

　　他狂点头，“当然，我都送过你一朵花，这么久了你都没送过我东西。这个就算你与我结成血契的信物。”他蹲过来，将红线递给我，“帮我戴。”
　　“你又不是没长手。”我没接。
　　“也是。我自己弄。”他便要往手腕上戴，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他一脸莫名地看我，我只好苦笑，“过了今晚吧。”

　　“为什么？难道还要选个黄道吉日？”
　　“不是。我只是觉得今晚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什么事？”裴玉清的脸有点红，他拿眼瞄阿升，阿升凝神静气，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和你吃顿饭。”
　　“花十一你很怪啊。”
　　“是么，我是痴儿啊，一向很怪的。那你肯不肯呢？”
　　“肯，肯，别说和你吃一顿饭，就是吃一百顿饭都不会腻。”
　　“那好。”我朝他展颜，他有些痴了，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忙错开目光，低声道，“可是我没有食材。”

　　“好办，我去拾柴火打兔子，反正咱们今日出来本就来玩，虽然被血刹煞了风景，但既然出来了，何不尽兴。”他立起身来，朝我朗朗的笑，“血刹就在那儿，我们吃饭也不会消失，不吃饭也不会消失，既然如此何不吃饱了再说。你等我啊，我很快回来。”他看向我乱糟糟的发髻，就道，“你等我，回来后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言罢转身走。我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由想起了那幅画上的背影。

　　他们逐渐重叠，变成了一个人。我是不是曾与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