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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pisode 9 学院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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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伊森和亚伦开始了每天一次的古堡清扫与装饰工作,虽然不费什么力气,但是做多几天还是觉得十分无聊。因为他们发现即便有通行证,他们也并不能如愿以偿地在城堡内走动。目前他们只能在舞厅和门口那一条长廊活动,舞厅后面绵延的走廊里没有开灯,像是通往虚空。
唯一不同的就是自从那天傍晚伊森答应了亚伦“真正意义上地”参加舞会之后,他无论在做什么,一抬头都会看到亚伦双手支着下巴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个男生,伊森简直怀疑亚伦要追自己。然而伊森心里清楚得很:他只是在盘算要怎么给他打扮。
今天,伊森正拖着舞池中间的地板,就见旁边的金发少年抬手把额间散落的几簇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抬起头来说:“我知道了!就做三七分!”
伊森虽然已经习惯了他这几天的一惊一乍,但是还是耐心地问道:“什么三七分?”
亚伦打了个响指,指着他的头发:“你的发型。”
“哦。”伊森简短地应了一声。这几天他已经决定安心接受面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外貌的所有安排。他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男子,永远穿着最适合自己并且能突出身材优势的衣服;看似随意绑起的柔顺金发实则暗含巧思,能够营造出一种“这个人本来就是这么好看所以随便扎头发也很好看”的观感。除此之外,伊森觉得他还是个表情及肢体语言管理大师——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言行举止管理到了一种苛刻的地步,才能够让接触他的人觉得他并不是那种头脑空空的花瓶,也不会是过分阴柔的美男子。即便现在在拖地,动作却丝毫不显疲态,甚至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拖地,而是在创作什么艺术品。
这样的男人,审美一定不会太差。自己什么都不懂,干脆全权交给他。
不过有时候伊森会在想,这样的男人放松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疲惫的时候、发怒的时候……贪嗔痴怨这人总得有一个吧。
伊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似乎又要到七点半了。难道今天也哪里都去不了?这样下去太浪费时间了,但是夜晚留在古堡不可测的因素太多了,这里并不像之前的女寝,一旦留下,就将面对一整夜的未知,并且方圆都没有人援助,还无法出去。除此之外,古堡已经建立了 300 多年,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堡里面有什么。
一筹莫展之际,右边肩膀突然被戳了戳。是亚伦在叫伊森,下巴朝右边窗外扬了扬:“你看。”
伊森循着亚伦目光看去,是舞厅靠近里面的一扇拱形窗户。窗玻璃一如既往地打开通风,得以看到外面有人那么高的杂草,还有三三两两在除草的学生。
“出去看看?”亚伦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伊森。
“好。”伊森点点头,换一个地方就有新的机会。二人随即把拖把清洗完,放好在角落,走出去。
虽然在拖地的时候看着窗外除草的地方近在咫尺,但是从偌大的舞厅和幽深的长廊走出去,再从门口经过前花园绕道古堡侧边的杂草处,还是花了约莫五分钟。
除草这份工作实在是很令人讨厌,所以几乎没有女生在这儿,只有三三两两几个男生在满头大汗地穿梭在半人高的杂草当中,还得时不时花心思去拍走身上的虫。
一股草木气味扑面而来。
正当伊森准备踏进那一堆草中间时,旁边伸过一只手拦住了他。“等会儿。”亚伦说着,面向伊森,背对着后面三两男生,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
伊森认识了他这么久,终于再次被提醒他是一只吸血鬼。金发少年微微张开的唇内隐约露出尖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一滴血珠从洁白的手指皮肤里渗透出来,亚伦拿过伊森的手,把那一滴血珠涂在了他手心。
“这样蚊虫不会近身。”亚伦说完转身,踏进了草丛。
伊森看着那一滴血好像渗透进了自己的掌心皮肤,也走了进去。
葱葱郁郁的草丛被一点一点地砍掉,砍完之后将会有人来用除草机修剪成像前花园一样的平整草坪。
古堡的侧边和后方的草地全都是一派荒芜景象,半人高的草郁郁葱葱,草中还有很多若隐若现的古老石雕像、石亭、还有彻底被杂草掩盖住的鹅卵石路,和喷泉。估计舞会的时候不会让学生来到古堡的后方,但是由于舞厅已经快要布置完成,学生会就顺便清理一下周遭。
两人走到了城堡后方,这块地方还没有人来除草,估计是大家都在两侧忙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城堡后方的区域和其他地方比起来似乎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过滤了傍晚本就不充沛的太阳光线,显得有一丝阴冷。二人开始除草。因为周边没有别人,亚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伊森讨论起他们的计划来。
“还有五天就舞会了,今晚留在这吗?还是等到舞会夜晚静观其变?”亚伦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线索,我晚上就打算留在这儿看看。”伊森表情凝重地回答。
毕竟舞会夜晚,全校几千名学生都会聚集在此处,要是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个东西真的出现在了舞会上,数千学生将会面临不可估量的危险。而且自己真的不想再看到面前有任何一个人为白色巫女所伤了。
“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旁边的人话还没说完就顿了顿。
伊森手指上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拿起手来一看原来是被不知名的锋利野草划了一道口子,有血正从里面微微渗出来。正打算用衬衫下摆一角擦擦,却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盯着自己的手指,眼底是鲜红色。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虽然这人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喝过鲜血,但是不能因此就忘了他是个血族。
是个看到鲜血会有反应的血族。即便自己的血液肮脏不堪,估计这个人不会吸……但是这种眼神莫名让伊森感到很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是一块盘里的肉,接受食客贪婪的目光。刚想说句话打断这种奇怪的气氛,面前男人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蛇一样地攀上了自己正在渗血的手。
和之前每一次他碰自己的手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一次被碰到地方麻酥酥的,残留着灼热,以至于伊森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瞳孔变成贪婪红色的男人把自己的手指凑近他口中的时候都忘了出言制止。血珠顺着伊森修长的手指流到了他的手腕处,吸血鬼的舌尖随之一路舔舐至伊森的手腕处,伴随着贪婪的红色瞳孔半眯低垂盯着手腕,仿佛在享用盛宴。
伊森感觉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混沌,甚至不想推开面前这个人。双眼好像倒映着这个男人贪婪的模样,又好像倒映着别的东西,重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面前的男人咬住,更多的鲜血流失,但是却没有任何疼痛,反而如梦似幻,像被一片温暖的海洋淹没,无法挣脱。
伊森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挣扎着低声斥责:“快停下,这里是学校,被发现了你就要被开除了。”话音刚落,自己都觉得惊讶为什么自己是在担心面前这个男人被发现,而不是自己的安危,而且语气中似有若无地包含着一丝纵容。
面前这个男人好像被一声警钟惊醒,停下了吸食,双眼中的红色迅速褪去,迅速地把伊森的手拿开。彼时,伊森的手腕已经一塌糊涂,暗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地遍布白皙的皮肤,像蛇一般。两个小洞已经奇迹般地开始愈合,很快就像没被咬过一样平滑完整。
“我……”亚伦擦拭着自己嘴角的血液,双目空洞似乎还没缓过神来,他嘴里蹦出一个音节,随即迅速转过身背对伊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你赶紧处理一下。”
“……好。”伊森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走到了一个离亚伦很远的地方,开始擦拭手臂上狼狈的血液残留,低头擦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自己的白色校服衬衫,也晕开了一大片血污。
……这弄的,叫什么事啊。等下这衣服也不能穿了……伊森头脑混乱,充斥着一堆碎片化的思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擦干净手上的血,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校服,咬咬牙脱了下来。与其穿着一身血污的衣服离开,还不如光着上身。脱掉衣服之后,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下一步做什么。回头和亚伦说一声“我好了”?这真的是……太混乱了,混乱到伊森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亚伦。亚伦那边也毫无动静,背对着伊森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思绪混乱期间,伊森突然瞥见地上有一条红色的线。定睛一看,那不是线,是在流动的红色液体!伊森突然预感到了什么,拨开前面的草丛,顺着红色的线一直往前走——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图案沟槽,而红色的液体正在逐渐前进,填满沟槽。中间是一个圆点,液体到了圆点中间到底会发生什么呢?这红色的液体应该是自己的血,不小心滴在了沟槽上。还没来得及细想,伊森就朝后大声喊:“喂!快过来!”金发背影瞬间转过来,伊森看到他一脸凝重地问:“什么?”
“你快过来,这里有东西。”伊森挥手示意他靠近。
“那里血的味道好浓,我不想过去……”亚伦皱着眉头,用袖子捂住鼻子。
说话间,他和伊森同时听到了一阵石板碰撞的声音。伊森低头,发现前方三米处有一个地上的暗门正在缓缓挪动,不时就完全打开,露出了一截黑黝黝的楼梯,不知通向何方。
“什么东西?”亚伦想要知道是什么但是又不愿过去,只能在七米开外探头的样子在伊森眼里真的很搞笑。自己的愿望实现得很快,今天刚想过这家伙表情和肢体管理失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这会儿就给他看到了,还不止一回。
“这下面有个地道,我想下去看看。”伊森回答他:“那你怎么办?在上面等我吗?”
亚伦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上去。不跟上去吧,自己的猎物要前往未知的地方,自己感到很不快;跟上去吧……这可真是需要超强的自制力才行。
纠结了几秒钟,最终守护自己猎物的念头战胜了自己忍不住的念头,亚伦大喊:“我也去!你等等我!”就大步跨了过去。看到面前的下沉石板楼梯,亚伦根本没有犹豫停留,直接就大步踏了下去——那扇门前是血槽,香味实在过于浓烈,再多待一秒钟恐怕伊森的手又要新添两个洞。所幸的是下了几步台阶之后,亚伦就几乎闻不到那个让自己几乎丧失理智的血液香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己天生就非常对其非常敏锐的气味——也就是那天白色巫女身上的味道。不同的是这个地方的气味比较淡,与其说是白色巫女在这散发出了这种味道,不如说是因为太久没通风,一直残留在里面很久很久的淡淡臭味,其中夹杂着霉味和潮湿味,还有似有若无的铁锈气息。
伊森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确保这厚重的石门不会因为血槽干了就关上之后也跟着亚伦走了下去。
两人默默地一前一后下楼梯,伊森本就话少,而原本平时很爱说话的亚伦此时此刻也十分沉默,估计是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刚把别人的手咬了两个大窟窿还吸了人家很多血,人家肯和自己共处一室就不错了,拿捏不准伊森到底有没有生气,或者要不要报告学院把他开了……狭窄的楼梯通道回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知道下了多久,亚伦终于看到了尽头的平地,下到之后逐渐放缓脚步。血族的夜视能力极佳,甚至比在日光下更强。所以伊森是看不见前方有什么的,只是跟着亚伦的脚步声默默地走着。亚伦放缓脚步之后,伊森估计也是到了,跟着一起放缓脚步。与此同时,自己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亚伦尝试了一下在这能不能施法,竟然发现可以。于是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团火焰,刚好照亮方圆三米的距离,太远了他怕惊动别的什么。太久的黑暗让伊森看到白光之后眼镜眯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是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空地,地板铺着简陋的方形地砖,还有一些陈年的液体喷溅在地上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往边上走,发现三面都是幽深的走廊。暂时没有感受到活物的气息,两人选择了中间那一条走廊踏入。踏入之后两人立马被一股臭不可闻的味道包裹。
伊森闻着像是变异混种的那种臭味,但是又有些许不同,好像增添了一些腐败的味道。
“是变异混种尸体的味道。”亚伦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终于开口。
伊森看着过道两边生锈的铁栏铁门,好像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这里应该是一个曾经关押那些恐怖生物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弃置了,里面的生物无人喂养逐渐死亡。这里是一块死地,没有人进来,它们也出不去。
由于亚伦手中的火光照明范围有限,伊森并看不到铁栏后每一个房间到底都存在着些什么东西,他也不想看到。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看到前面的金发男子停了下来,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回过头和他说:“前面有个尸体的头伸出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伊森愣了愣,答道:“你以为我没见过么。”
亚伦久违地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好”,就开始继续往前走。气氛好像变得轻松了一点,但是又好像和以往不同了。伊森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了那个东西。
一串极长的颈骨上是一个畸形的头骨,从铁栏里伸出来,横在铁栏前的食槽上。看样子这个东西死前很饿,还在空空如也的食槽里试图找食物吃。这种变异混种尸体,伊森在和云泽做事的时候经常见到。但是这一具存放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牢内,尸身早已腐烂多年只剩下白骨,加上它非人的骨骼形状,在这种情境下看起来还是非常的怪异,令人联想到种种。
以前这里是一个关押变异混种的地方,为什么不把他们直接杀死?从古至今,大陆的法律都规定,对待变异混种一定要杀死,不能捕获进行喂养,被抓到的人只能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如果饲养的变异混种造成了伤害还会被判死刑。这个地方的变异混种,如果真的每一间牢房里都关着一个这样的庞然巨物的话,主人有几千条命都不够判的。
走着走着,面前的金发男生突然停了下来,把灯给熄了。
伊森开始警觉。
他听到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湿滑的摩擦声,好像全身是粘液的蛇在地上缓缓爬行。
但是在这种地方发出这种声音的可不一定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