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锁链》豆花豆花

3、episode 3 交错血缘

　　那是自己刚来到新家的第六年。
　　伊森那时候才 12 岁，在本地的一个小魔法学院念到第五年，学的都是一些基础魔法，更多的是学习普通常识。
　　他在孤儿院里度过了两年没有人搭理的生活，所以来到新家之后很开心。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姐姐。过的是中产阶级的生活，有一套三层楼的小洋房，还有一个院子里养了一只三花猫。他的脑子很灵活，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所以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关键是长的也俊，是西方大陆的人很喜欢的东方人长相——丹凤眼，乌黑的眼珠与头发，看上去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总是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的某一个部位。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比任何普通孩子都要敏感，所以伊森能够区分父母到底是在看他这个人，还是在看他五官中的某一个部分。后来，伊森问他们在看什么，他们却总是摇摇头，说自己看错了，应该是反光。
　　但是越到后来，伊森就越觉得父母看自己的眼神令人恐惧。那是一种正常人端详异种的眼神，眼里不是父母对孩子的慈爱，而是一种看异类的探究与厌恶。
　　最近，这种眼神中流露出的恶意越发地让伊森毛骨悚然。
　　今天放学，伊森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那辆熟悉的车，上面坐着爸爸妈妈把他接回去。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伊森凭借自己的记忆走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他听到家里传来爸爸妈妈的吵架声，姐姐的哭声，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的解释声。
　　他听见平时温柔的母亲此时此刻用尖厉的声音大哭着说：“你们这群骗子！你们把一个杂种送到了我家，我们白照顾了他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结果竟然是那种东西！”
　　父亲的声音稍微冷静一点，但是还是充满了怒火：“要不是我和我太太看他眼睛不对劲取了他的唾液去医院查证，我们怕是要等到他十八岁那一天把全家杀了之后才会发现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这种行为太不负责任了，我要起诉你们，我要追责！”
　　那一群陌生人的声音在解释：“先生夫人放心，混种的危害没有那么大……他们大部分还是非常温顺的，除了外貌有些不同……但是还是具有人性的……” 他们在说的东西伊森完全不懂，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在说自己。
　　房子外面开始下雨，伊森不敢进屋子，只好抱着膝盖坐在门边听他们说话。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滴下来，弄湿了他的鞋子。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下一步该怎么办。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他姐姐的哭泣声，他隐约听到姐姐说“不要送走弟弟”。
　　……
　　一瞬间，回忆涌入脑海。
　　而今，他早已远离那个曾经温暖的家，辗转来到了这个学校，过上了勉强能够称之为正常的校园生活。
　　只要他把自己的眼睛隐藏好的话。
　　但是现在他快疯了，因为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男同学发现了他的眼睛，并且看他那一瞬间的表情，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
　　伊森重新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在心里盘算要怎么表现和开口，才能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威胁这个无意间看到他眼睛的无辜男同学。
　　不，他根本就不是无辜男同学，有谁会在大半夜的留在没有灯光的图书馆啊！！
　　伊森放弃掩饰，抬头直视那个一步一步慢悠悠走过来的身影。
　　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浅金发青年，柔顺的长发随意束起，穿着校服里面那件白衬衫。再走近，伊森得以仔细端详他的脸。他浅绿色的双眸已经没有了刚刚瞬间的惊讶，面容精致俊美，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以及瞥见他的手臂肌肉，伊森会分辨不出他的性别。
　　一系列的外貌特征都给伊森一种扑面而来的雍容感，这种男生在学校里一定不缺女孩子喜欢，但是伊森平时不怎么关注周边同学，连同班同学都记不清几个，更别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伊森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哪个听信了校园传说的富二代蠢货真的半夜跑到图书馆里来了？？？伊森半眯着他的丹凤眼，脸上尽是 “愚蠢的有钱人家小孩不要靠近我”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书啊。”正当伊森全神戒备准备应对他的种种疑问的时候，金发青年冒出来这么一句。
　　伊森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他神情自若，仿佛刚才并没有看到伊森的眼睛，既没有问“你是传说中的杂种吗”也没有问“你为什么大半夜在图书馆看书”。
　　不知道为什么，伊森的心情也突然平静了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啊。” 伊森语调平平地反问。
　　金发青年突然噗呲笑了一声，抬眼看他：“你这问题是认真的吗？”话里还夹杂着笑意。
　　伊森眯起眼睛表达疑惑：“我该知道你是谁吗？”
　　金发青年这次扶着额头，怕声音太大惊动门卫而低低地笑着。
　　“……” 。伊森现在的感受就是想把这个神神经经的无名男子从窗外丢出去，还自己一个清静。平时白天已经很吵了，好不容易在夜晚的图书馆偷个清静，还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富二代，真当全校人都知道自己名字呢。
　　“想不到啊，我坐在你后边一个月了你都不认识我。”这男人笑完直起腰，平视着伊森，笑着说。
　　“……”。烦死了，没想到还是同班同学，看来第二天他是混种的事情就会传遍全班。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他，我要在这个学校平安地读完三年书，不要高一还没读完就被当成猴儿看。伊森咬牙切齿地想。
　　这边想着，对面这男同学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你叫伊森对吧，我知道。整个年级的大学霸，一直很想认识认识你，但是找不着机会，没想到今天我在这馆里看书看得太入迷没听到闭馆的提示，竟然遇见了你。我叫亚伦。”说着伸出了手。
　　伊森简单和他握了握手，心里凉凉地想：图书馆闭馆的时候老师一个一个学生去催，鬼才信你看得太入迷没听到。
　　亚伦笑眯眯地继续之前的问题：“你在看什么书啊。”
　　伊森瞥了他一眼，简短地回答：“一些东方古符咒魔法书。”他并不太想和面前这个人有过多的交流，虽然这人看起来笑眯眯的十分友好，但是他总感觉这个人来这里别有目的，不太简单。但是他对别人有什么目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快点让他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
　　谁知这人没完没了地问了一堆问题，还针对东方符咒术发表了许多自己的见解，伊森不得不一直应付他的问题，还有敷衍地回“嗯”，虽然不太想搭理他，但是要有基本的同学礼貌。伊森如是想。
　　这样三言两语互相拉扯的过程中，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亚伦非常擅长聊天，这一晚几乎就没有冷场的时候。伊森则心不在焉地表面搭理着他，其实内心十分焦灼。自己到底要不要向他提起眼睛的事，要不要警告他不准说出去？为什么对方看到了我的眼睛还那么淡定什么都不问？他到底看到了没……不对，我一整晚都没戴眼镜，要是他这都没看到，他可能是个瞎子吧？他看起来不像个眼神不好的人啊。那我要不要主动提起这件事？……
　　“差不多到开馆的时间了诶，我们挪个位儿？你平时都躲在哪里啊。”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跟我来。”伊森默默合上书本抬起头打算回到角落那个飘窗，看到对面的人时愣了愣。
　　如果说晚上看到的亚伦是长的挺俊美的普通富二代，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就是高清暖光版究极俊美无死角富二代。朝阳从窗外照进来，面前这个男生的浅金发变得更加好看了。他是西方长相，本就深邃的五官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柔和，夜间看起来过分苍白的皮肤此时镀上了一层暖色调。他的浅绿色双目在太阳的照射下看起来澄净剔透，而这双眼睛此时正看着自己。
　　他的坐姿即便是在一夜未眠的清晨，也自然而然地挺拔，能够看出良好的教养。
　　纵使伊森是个不怎么关注同学外貌的人，这样不似常人的长相也让他愣了愣。
　　双方都沉默了几秒钟，伊森觉得对面那个人也愣了愣。
　　这下他非常确定——对方一定、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丑陋的瞳孔。
　　他深吸一口气，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先站起来，带亚伦来到了自己平时躲藏的飘窗里面。两个人的身高都差不多高，伊森的身高在东方人里算是非常高挑的，亚伦是西方人，体格比他大一点也正常。
　　如果此时有人掀开那道尘封已久的厚重窗帘，看到两个身材修长的男生挤在一个飘窗上的景象，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但是旁边这个金发男人看起来挺高兴，隐约听见他嘀咕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
　　图书馆开放了，渐渐有学生来清晨用功。人来人往的图书馆三楼，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两个身型硕长的男学生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其中一个黑色头发的东方学生戴着很厚的眼镜，低着头；另一个金色头发，身量略微比身边那个男生高一点，两个人大步往外走去，就像任何结伴去上课的普通学生。只不过有些女生经过金发男生旁边的时候，会眼睛往上多瞟一两眼，毕竟免费的帅哥不看是很浪费的。
　　伊森打算回宿舍睡个觉，他开始困了。在图书馆门口要分开的时候，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男生说：“喂。”
　　亚伦扭头望向他，挑了挑眉：“什么事？”
　　“眼睛的事，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面前的金发男生笑了笑，眼睛里似有若无地闪过一抹深红。
　　“有秘密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伊森一个人愣在图书馆大门口。
　　难怪他外貌异乎常人地俊美，原来是个喝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