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49、心心相印

　　“等一下。”

　　完颜檀从未觉得王陵霄的声音如此美妙悦耳，简直就是人间少有的天籁之声。

　　“再想一想，如果就这样把他杀了，真北恐怕要乱......”

　　“与我何干。”秦三公子的语气十分冷淡，仿佛真的与他没有关系。

　　“公子，我想留下来。”彩翼突然开口道。

　　秦三公子瞪着这个小姑娘沉默，两人似乎在暗暗较劲，完颜檀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就怕下一刻手起刀落自己就这么死了，

　　“傻子。”秦三终于开口了。

　　钱满看了看两人，把手放下，却并没解开完颜檀的穴位。

　　距离那惊心动魄的一天已经过去三天了，秦三公子与完颜檀讲和，彩翼和秦侍卫留在真北，王陵霄并不知道彩翼是怎么劝秦三留她在真北的，但多少有秦侍卫的保护，能放下一点心来。

　　钱满和他们在完颜檀的帮助下即将离开真北，襄阳军营内的奸细还没找到，他们决定改头换面假扮成真北使团进襄阳。

　　这一程谈和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陵霄虽然心里藏着事，但更理解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对秦三的影响，他虽然面上不显，面对完颜檀越来越强硬，但王陵霄能感受到，对于秦侍卫的出现，对于彩翼的选择，他需要时间去接受，最终安之若素。

　　回襄阳的路上王陵霄没有骑马，他和秦三同程一轿，回程的人马多了一倍，走走停停三、四天才能到。这一路上秦三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王陵霄看着他的脸色纠结，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谈一谈如今的变化。

　　入夜，队伍安营扎寨，两人就在马车上休息，篝火前晚饭时钱满一直在对他使眼色。钱满同秦三公子在一起很多年了，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什么是正常的沉默，什么是不正常的沉默。

　　这里是汉东以北，对于他们这些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来说过于干冷，王陵霄多抱了两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秦三公子身上，秦三侧着身，面朝车壁，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愿多谈，正在装睡的样子。

　　王陵霄没有出声，躺在秦三身边，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所以格外珍惜共处的时间。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马车内点着香，王陵霄一时分辨不出香味到底是来自于角落里的香座，还是秦三身上。

　　“你还好吗？”

　　秦三咚地一声转过身，正好对上王陵霄的双眼，他这辈子见过很多双眼睛，还从没这么见过这样澄澈的一双眼，清亮亮地能直接望进心里去，直到望见这个人对他满满的担忧。

　　秦三很少哑口无言，王陵霄笑了，把他的被角紧紧掖住，声音把马车内的寒夜彻底温暖，

　　“你觉得我想问什么？”

　　秦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下风，居然一脚踢开王陵霄的被子，将自己身上掀开紧紧裹住他，

　　“你身上热，火炉似的。”

　　两个人都停住没再说话，各自在被子里找了一个不太尴尬的位置，若即若离，好像碰上了又好像没碰上。

　　“我根本不是汉东人，你不担心我发疯灭了汉东吗？还有皇帝，同你共生死的皇帝。你不怕我杀了他吗？”

　　“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觉得我能对你真正想做的事造成影响。”

　　“那你错了，”秦三很不客气地说道，“你有这个能力影响我。”

　　“怎么......”王陵霄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是你也别太得意，”秦三突然开口道，“张宰相和秦庄主必须死，至于皇帝，就看他肯不肯听我的话了。”

　　王陵霄心中一紧，其实他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在真北时秦三既已说出小舟身世的秘密，必定会扶持小舟篡位，这也是他同真北王讲好的条件之一。

　　但亲耳听到这些话，他居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痛心和难过。那些与皇城有关的记忆越来越遥远，与秦三一起的记忆却每一刻都刻骨铭心。

　　“你生气了？”察觉到秦三凑了上来，比夜色更暖的呼吸逐渐贴近，令人猝不及防，王陵霄猛地向后退去，后脑狠狠撞向车壁，发出咚地一声巨响，忍不住叫出声。

　　“王大人怎么了？”马车外守夜的真北士兵大声问道，王陵霄急忙回应自己没事。

　　“我不生气，”他揉着后脑勺回答秦三，“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出来。”

　　“我发现你非常不了解我啊，”秦三的被子裹到下巴，显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或许是因为在秦庄被囚，虽然长了几岁，但身高却并没什么优势，笑起来的时候更有几分稚气，好似此刻。

　　“不过没关系，”见王陵霄迟迟未答，秦三便继续说道，“以后日子长久，供你仔仔细细地了解。”

　　王陵霄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原来说书人口中那些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瞬间都是真的，心口乱撞，怀里好似揣了一块烙铁，烫得他直发抖。他感觉到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下意识攥紧了些。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秦三笑眯眯地盯着面前一坨黑漆漆的影子瞧，虽然睁着眼睛看不出眼睛鼻子嘴巴来，可闭上了就清晰可辨，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秦三猜到了王陵霄的问题，

　　“因为你长得俊，”秦三笑出声来，虽然他一直知道调侃别人很有趣，但没想到调侃王陵霄这样有趣。

　　“因为你是个好人，”他正色道，

　　这话为什么听着不让人开心呢？王陵霄在心中想。

　　“潭州落水那晚后，你就决定放了我，我一直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轻易地相信别人。你宁愿违抗皇命，也不肯捉我回去，我怎么能不为之所动，你对邕州百姓，对汉东百姓都报以慈悲、博爱的心。”

　　“要我说，你一定是佛陀转世来渡我了。”

　　秦三话中带着笑意，好像开玩笑一样，但王陵霄却听出了认真和庄重。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忽然开口，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见过你，”

　　“什么？”这下轮到秦三吃惊了，说实话，这世上还真没什么可以吓到他的秘密。

　　“我见过你，六岁那年，城外秦庄。”

　　“怎么可能，我从未踏足庄外一步直到彻底逃脱。”秦三仔细回忆，忽然猛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小时候不懂事，尝试逃出秦庄，每一次都被捉了回去，直到那次出了秦庄大门，最狠的一次毒打，之后我就再没生过逃走的想法。要想真正地走出去，必须具备永远离开的实力。”

　　“就是那次，”王陵霄低着声音，“我都看到了，你被他们捉了回去，也知道了说书人口中体弱多病不能出府的秦三公子没有自由的真相。”

　　“所以你，”秦三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难道是你主动请缨捉我回皇城的？”

　　王陵霄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想放他走，放他离开那个恐怖的秦庄。

　　这就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