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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烈酒惹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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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齐了,堆了满满一桌子,伙房里没了老汉的动静,王陵霄站起身准备去看看,却被那儿子按住肩膀坐了下来。年轻人摸着自己纤细的脖子,竟从下颚处掀开一张人皮面具来。
“是你!”
王陵霄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秦三!你怎么在这儿?”
秦三将人皮面具甩在一旁,从衣袖中掏出丝锦的帕子擦了擦手,面带笑意地说道:“本就打算同你一起去襄阳的,途中耽搁,你又走得飞快,所以这么久才赶上。”
王陵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忽然想起秦庄那晚他听到的对话,急忙将张宰相的打算告诉秦三,秦三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只是催王陵霄快点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三在烛光下的脸,近日心中的烦闷和焦躁一扫而光,即便面对一无所知的前方也充满着信心。
“这种荒郊野岭你是怎么变出这些美食的?”
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菜,秦三懒洋洋地将手边筷子递给王陵霄说道:“乡野之地,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没有叫人来伺候。”
王陵霄身为神卫军前统领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达官贵人的宴席有固定的上菜顺序,即便一道冷盘也得要仆人夹到盘子里去。
“无妨。”王陵霄摆手,“我从不讲究那些。”
桌上满满八道菜,三热三凉两冷盘还有两盅冒着热气的汤,最令王陵霄感兴趣的是桌上两种酒,一个是优雅的青瓷细颈瓶,另一个是敦实的油纸封酒坛子。
王陵霄拿起酒坛子就要猛灌一口,没开封就闻到了醇香的酒气,令人心旷神怡。
“放下,先吃点东西,你路上应该吃不到什么好吃的吧。”
虽然知道空腹饮酒伤身,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管着他,王陵霄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不过还是乖乖放下酒坛,拿起筷子。
冷盘是时新果子蜜饯,王陵霄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看了。三个热菜都是肉菜,烧羊、羊皮脍和太官羊。太官羊是皇城内常见的一道菜,皇帝经常用此菜招待大臣,做法并不难,羊肉连骨带肉劈成大块,加料炖至烂熟。
三个凉菜分别是羊下水拼盘、肉饼和煎肝,放眼望去全是肉菜,的确合他胃口。
坛子酒是官酿,王陵霄自出皇城就很少能喝到官酿了,虽然私酿各有风味,但还是不及官酿口感醇厚,酒香浓郁。秦三手里那杯估计是桂酒,酒中掺了桂子,清香扑鼻,比他手中的酒清淡许多。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酒菜,直到王陵霄脸上泛起红晕,秦三才放下手中酒杯。
“同我详细讲讲你在秦庄偷听到了什么。”
王陵霄努力回忆着,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三,秦三面不改色,在听到几人想把他抓回秦庄时依然十分镇定。
“你是怎么想的?”
王陵霄没想到秦三这么问他,有些疑惑地回答道:“当然最好不要跟我去襄阳了,为了你的一条小命着想。”
“我会跟你去的,你认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他们捉我到底是何用意?”
王陵霄放下酒杯低头思索,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张宰相和秦庄主如此在意秦三的下落,并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秦三捉回去到底为了什么?
他想起一切刚开始时皇帝同他推心置腹的一番恳谈,其中也强调必须把秦三带回皇城,秦三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如果是想掩盖皇家丑闻大可派杀手就地杀掉秦三。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王陵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光影斑点。
“你好像认为张宰相是在背后安排一切的人,那皇帝呢?”秦三明白王陵霄与皇帝私交匪浅,他想知道这两人的感情到底深到什么程度,换句话说,王陵霄能不能接受他对皇帝下死手。
“他年纪还小,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前朝恩怨,我猜......我猜是张敬之那个老匹夫在背后唆使,说不定,说不定咱们把他叫来坐下谈一谈,你们俩都是好人,说不定可以......”
好了,这是已经醉了,秦三公子没再追问,扶着王陵霄在床上躺下,自己也和衣躺在他身边。
派去查张宰相的人已经回报,因先帝膝下无子,所以新帝登基前一直住在宫内,而张宰相则以伴读的身份陪在新帝身边,老皇帝死后新帝登基,张宰相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高权重。
至于新帝,秦三没告诉王陵霄,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彼时都是半大的孩子,但还是能一眼看出对方最渴望的是什么,他渴望自由,那个人渴望权力。
王陵霄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中,马车摇摇晃晃,他只觉得眼前全是重影。秦三公子正坐在他身边,手里一本书,好像是地方志。
“我怎么在这儿?军饷呢?”王陵霄腾地坐起身,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王大哥,好久不见!”车帘被掀起,是一个挂着明媚笑容的少女。
“彩翼,你怎么在这儿?快!躲进来,外面有人想捉你们回去知不知道?我昨夜没提过吗?”
秦三公子十分淡定地翻书,悠悠开口道:“你昨夜说了太多,我没全记住。”
王陵霄听了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他真的说了什么不妥帖的话,而是因为他记得好像昨夜两人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无需担心,押运军饷的早就换成我的人了。你头疼吗?头疼就再躺一会儿。”
王陵霄听到秦三这样说更难受了,他其实早就察觉出秦三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即便是亲兄弟,也没有如此体贴细致的照顾,
皇城内有不少热衷流连花楼的贵公子,花楼中就有俊美的少年被称作小倌。但他觉得两人的感情似乎又与那些不一样,他们互相关照体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如果有这样一个处处以真心待你的人,无论男女,都令人难以不沉溺其中。
但面对秦三,王陵霄总有些他人难以察觉的自卑,秦三似乎很了解他,总在难过的时候宽心安慰,但自己似乎并不了解他,这种始终接受但无从给予的感觉有点憋屈。
“在想什么?果真头疼了?那是几十年的官酿,按理来说并不非常烈。”秦三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将手放在王陵霄的太阳穴上。
彩翼看见这一幕,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非常想继续看下去,但还是把车帘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