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31、秦三公子回来了

　　王陵霄到底是习武之人，吃了两幅药就重新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吴龙虎见他好了起来，拦住人不让出门，苦口婆心地谈了很久，

　　找到解药固然是好事，但染病的人太多，他收到消息，邕州城内也出现了症状相同的病患，凭王陵霄一个人这样没头没脑地放血治病，就算血尽而亡也不一定真的能救活所有人，还不如给李夫子一点时间，仔细研究一下他的血究竟与常人有何不同，说不定可以找到相同疗效的草药。

　　他还一再嘱咐王陵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每日只许放一碗血。王陵霄表面答应，出了吴龙虎的军帐便开始我行我素，彩翼看着他每日回来时手腕上总有新的伤口，原本稍显生气的脸又迅速苍白下去，整个人急得直跺脚，嘴里长了好几个大泡。

　　不出所料，在一个明媚的早上，王陵霄又因失血过多而晕倒了，彩翼正跟在他身后，十几岁的小女孩哪里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她跌倒在地，看着王陵霄一头撞向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

　　彩翼一张脸都白了，脑子里全是王大哥的脑瓜像盛夏的沙瓤西瓜，咔嚓一声被车轮碾碎。

　　但这血腥的一幕并未上演，马车惊险地停在了王陵霄的脑袋跟前，掀起的尘土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彩翼赶忙爬起来，想上前扶王大哥起来，却意外地发现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也更有力。

　　“公子！”

　　小丫头立刻就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压抑的苦闷和焦急瞬间宣泄了出来，对王大哥的担心，对公子的想念，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全都化成流不尽的眼泪鼻涕，粘合着脸上的尘土糊成一坨又一坨。

　　秦三公子招呼手下将王陵霄扶进马车，转身将坐在地上的小丫头拉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彩翼的脑袋，又从身上掏出一条洁白的帕子，随意抹了两把彩翼的脸蛋，才将人轻轻搂在自己怀里。

　　“没出息。”

　　回到营地，彩翼发现王大哥不知何时已经沐浴更衣，被子盖在腰间，苍白而又英俊的脸陷在绵软的枕头里。

　　屋里点着香，熟悉的香气令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呆呆地坐在王陵霄的床前，忽然觉得疲惫至极，就在上下眼皮即将亲热地缠绵在一起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公子已经换掉了之前的外袍，正整理着衣带朝她走来。

　　“饿吗？饿就吃点东西，吃完去睡一觉，这里有我。”

　　公子虽然一向宠她，但也很少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彩翼幸福地吹起鼻涕泡泡，在公子嫌弃的眼神中最后看了一眼王陵霄欢快地走了，

　　照顾王大哥这件事，公子从来都比她做得好。

　　当王陵霄再次睁开双眼时，看见的并不是熟悉的灰暗帐顶，取而代之的是白色金丝的轻纱幔帐，不管主人是谁，一定都很有钱。

　　“你醒了？”

　　这是一个平静稍显冷漠的男声，声线不高不低，清清凉凉的，好像一只柔软的手在抚摸他发烫的额头，通体舒畅。

　　王陵霄费力地扭过头，只感觉身上每一个部位都隐隐作痛，尤其关节处，酸痛无比。他瞪着坐在床边之人的脸看了好一会，意识回拢，原来是秦三啊，那这豪华的床帐就得以解释了，这个人一向吃好的，用好的，排场大极了。

　　“从前有个愚蠢的佛陀，行至深山突遇虎群，母虎饥饿难耐，欲食小虎......”

　　“以身饲虎的故事吗？我不是佛陀，这故事讲的也并不是舍身取义，秦三你理佛之心不诚啊。”

　　秦三公子撇了撇嘴，将一勺极其难闻的药汤塞进王陵霄嘴里，

　　“我不信鬼神，只信自己。佛陀讲究心即万物。猛虎乃佛陀，佛陀乃猛虎，自己吃自己的肉，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舍弃了行走世间的臭皮囊。但是，你不是他们，”

　　秦三公子突然正色，他很少这么严肃，“你的命比整个邕州城还重要，如果你死了......”

　　“如果我死了怎么样？”王陵霄倒不觉害怕，秦三是刀子嘴豆腐心，狠话再绝，却总是留人一命。

　　“冲冠一怒为红颜？”

　　话出口王陵霄就呆住了，他看着秦三笑眯眯的眼睛，羞愤地转过头面壁思过。

　　秦三再开口时心情好了不少，言语中的笑意直钻进他的耳朵里，“你好好养病，这些都是价值千金补血养气的药材，若是你不好好躺着，浪费了这些药材，我可是会列张单子，每一个买药的铜板都得还给我。”

　　“那解毒怎么办？”

　　“李夫子那边已经有些进展了，估计不出三日就有解毒之法。”秦三公子极其自然地撒谎。

　　王陵霄听到这句话安下心来，知道秦三话里有多少水分，解毒之法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研制出来的？不过有秦三在，多少能靠砸钱来缓和众人的病情，他的确需要休息几日，李夫子医术精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对症的上好药材，那几日他只是表面好了，内里还虚着呢。

　　“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秦三公子把空碗放下，眼皮都不抬地自然开口，“因为我回来了？”

　　王陵霄没回答，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话，“开心解药是我的血，这就说明......”

　　说明毒不是你秦三下的，因为你不会至我的性命于不顾。

　　王陵霄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话，秦三什么都没听到，但他低着头，难得一见地笑了，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默念。

　　何时决定要将王陵霄看作不能错过的一个人，或许是那次月夜奔逃，或许是他毫不犹豫背叛皇帝放自己离开，又或许是这个人实在可爱，将这个复杂难测的世间和世上每一个人都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军营内蛇鼠混杂，屎里淘金，他却还是愿意竭尽全力去救每一个人。

　　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一定是件美事。

　　还有一点，秦三从未同他人提起，困在秦庄的日子，他曾蹲墙角偷听伙计聊天解闷，伙计最爱聊城里的说书先生，他们口中那个紫衣金刀的潇洒少年是他梦想中的样子。

　　他羡慕王陵霄的自由，但明白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而在这个乱世，除了武力，财富就是最强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