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21、饮酒

　　酒很快就上来了，是陈年老酿，盛在银酒杯里映着灿烂的阳光，轻轻摇晃两下就碎裂成了七彩的光，王陵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动作潇洒极了，他们两个临窗而坐，不少路人先是被杯中的酒光晃了眼，再因持杯的俊朗男子羞红了脸。

　　“彩翼，你家公子呢？”

　　彩翼持筷正在和一块浇了汁的肉片“分个高下”，听见王陵霄这句话没走脑子回答道：“公子在府内呢，他不喜欢到外面来吃饭，嫌吵。”话毕才想起来捂嘴，也不知道能不能透露公子的行踪。

　　王陵霄看着彩翼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个傻丫头都来了，那人怎么可能不来，不过他到邕州来做什么呢？直觉告诉他，秦三也会掺合进理南人那一摊子事中去。

　　虽然身处高位，但王陵霄并不喜欢官场朝廷，更不喜欢搅弄风云，所以离那些尔虞我诈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可不喜欢不代表不明白。

　　从那场“鸿门宴”开始，汉东、理南、真北三国的矛盾就从台下摆到了台上，从朝贡谈判变成了刀枪棍剑。他在皇城有不少将军兄弟，皇帝虽说汉东无人敢犯，但将军们都被悄悄派往边城，战事并不是一触即发，而是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三国皇帝面上谁都不提。

　　真北的出击可以理解，听说老皇帝几年前去世，小皇帝只有十五岁，英雄出少年，雷霆手段，将充斥着腐败之气的真北朝堂上下清扫一新，国力迅速壮大，竟有赶超汉东之势，意图吞并的野心也就说得通了。

　　但理南到底是为什么呢？地处西南，多沼泽毒林，无论财力还是武力都是三国之中最羸弱的那一个，只凭借着激河险峰的自然屏障偏居一隅，为什么突然起了同汉东争一争的心思呢？

　　而且从秦三被理南人掳走开始，理南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在了自己身上，似乎并不惧怕汉东皇帝的记恨和报复，是什么另一向胆小怕事的理南如此决绝果断呢？王陵霄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公子！”

　　“别瞎说！”

　　彩翼惊讶地看着拍案而起的王陵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自己只是见他一直不动筷想问问要不要打包回去和公子一起吃，公子最近看起来有很多烦恼，王大哥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帮公子分忧。

　　“对不起，彩翼，怪我，我不该吼你，只是在想事情，然后你突然......”

　　“没关系，王大哥，”彩翼笑得很甜，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那你答应吗？”

　　答应什么？王陵霄一头雾水，不过刚才自己凶了彩翼，她说什么最好都答应吧，小丫头初到此地，应该是想让他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吧。

　　“那太好了！”彩翼拍了拍手，招呼掌柜上来吩咐道：“把这些都打包，再做两个下酒的菜也打包，我家公子要和这位王大哥喝酒呢！”

　　什么？王陵霄嘴巴张得老大，他什么时候答应去喝酒的，虽然他已经将秦三引为知己，但最近发生的种种，两人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尴尬？况且......

　　王陵霄冲彩翼耳语道：“你家公子不是抄小道偷偷来的吗，我直接上门会不会不太好？”

　　“也对！”彩翼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麻烦王大哥了，悄悄跟在我后面，然后翻窗进去好不好？”

　　王陵霄无比明白自己应该说不好，但看着彩翼亮晶晶的小眼神犹豫了，他早就把这个丫头当成自己的妹子，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需要见见秦三，同在邕州，低头不见抬头见。

　　秦三公子胃不好，不太爱吃东西，彩翼蹦蹦跳跳出门后，有仆人来问要不要摆午饭。邕州靠南，又热又潮，他没什么胃口。

　　正反复掂量着在邕州要办的几件事时，府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彩翼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房门也被推开了，

　　“公子，我在酒楼买了好几个菜带回来给你下酒。”

　　虽然很开心这丫头在外面吃到好吃的还不忘了他，但他根本不喜欢喝酒啊，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秦三公子还在皱眉，就听见很轻的响动声从窗口传来，扭头一看，王陵霄正蹲坐在窗槛上，作势往屋里翻呢，

　　他平淡的脸上立刻显露出笑容来，王陵霄却尴尬不已，争辩着都是彩翼叫他翻窗的。

　　“王大哥你净说瞎话，我叫你翻墙进府里来，没叫你翻窗进公子房里啊，直接走门不就行了。”

　　王陵霄也不争辩，总感觉自己是被这个小丫头算计了，憋着气一屁股坐在屋内圆桌旁的椅子上，打开彩翼带回来的装酒的瓷瓶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彩翼摆好酒菜，很有眼力见地转身出门了，留下王陵霄和秦三两个人相对无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见，其实也没多久，半月有余，但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有些变化。

　　“你好像瘦了些。”秦三公子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王陵霄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长长叹了口气，

　　张宰相的确是个好官，就清廉这方面简直没得挑，他们一行人走官道从潭州至邕州来，沿路十步一驿馆，五步一脚亭，可日子过的并不比比走小路的秦三舒服，原因就是张宰相不仅拒绝沿途官员的任何招待，自行解决一日三餐，

　　不对，其实只有一日一餐，一餐一碗汤粥，王陵霄亲眼看着老头就这样吃了快一个月，时时刻刻担心他饿昏过去。

　　宰相吃的这么简朴，他当然也不好太多油水，再加上一路上保护宰相安全，打退了五波山贼，从来没饿过肚子的王统领就这样硬生生瘦了五斤。

　　王陵霄也没开口解释，只是闷头吃肉，但秦三公子似乎猜到了原因，没再追问，放下筷子不准备从饿狼嘴下抢食，只大拇指和食指握着酒杯，一边慢慢把玩，一边盯着王陵霄细细打量。

　　当初困在秦庄计划时他就想过皇帝会派谁来追他，王陵霄的名字的确在脑袋中一闪而过，武艺高强，且深受信赖，

　　但对于皇帝真的派他来还是有些吃惊，理南离皇城那么远，一个统领神卫军的高手，本应常伴皇帝左右，就这样被派了出来，是不是也侧面说明皇帝并不是那么信任他了呢？

　　一路走来，不仅没捉到人，而且继续向南深入，没有及时回皇城禀报，皇帝对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态度呢？王陵霄本人又知不知道呢？

　　不过看他吃的那么香的样子，应该没在想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