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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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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你这是······”
再次回到马厩的时令,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戎装,头发顺了,手也白了,就是那脸上由原本的血泥变成了黄土。
干净了,但没完全干净。
“摔了一跤,脸磕地上了。”
时令随意撤了一个理由打算应付过去。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很敷衍,但时令本身也没打算让宋衍相信。
只是她懒得解释那么多而已。
“姑娘,可有看大夫,大夫怎么说?”
见宋衍没多问,时令看他又顺眼了几分。
不错,这人会看脸色。
至于身体她的身体,着实有些麻烦。
“大夫说我脉搏强健有力,不像是有病的,可能是气血太旺,一时之间冲撞出了体内。”
气血过旺?还是气血攻心?
宋衍摸着下巴思索。
人会吐血要么是牙龈出血,要么是内脏出了问题。
气急?
不存在的。
这个大夫的理由很显然没能说服宋衍。
莫非,真患上什么世俗罕见的疑难杂症了?
宋衍抬眼,瞳孔一缩,声音有些不稳:“姑,姑娘,你又流血了。”
感觉有什么液体从嘴角溢出,时令用手抹了一把。
刚洗干净的手瞬间就被鲜血染红了半个手掌。
入眼的尽是红色。
时令心头一颤。
她也不相信那个大夫的鬼话了。
这个样子像是没啥大事的样子吗?
谁家正常人没事吐血啊?
看到宋衍受惊的样子,时令想开口安慰一下。
朱唇刚启,嘴里的血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砸在地上,晕开,散成一株株血色蔷薇。
时令赶紧捂住嘴巴,但血还是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得,衣服白换了,澡也白洗了。
又恢复到开局那个惨样了。
“没事,你别害怕,我真的没事,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时令每说一个字,地上就多了一滴红色的血花。
尽管,此时她脚边已经多了一滩红色,但是她眼神清明,并没有想要昏倒的欲望,身上也没有一处使疼痛的。
可是,作为旁观者的宋衍看到这场景,视觉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一点都不相信时令说的话。
这都不能叫吐血了,这已经是可以叫倒血的程度了。
“我,我让他们叫大夫过来。”
见宋衍要叫人,时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处,手上的血也沾到了他的袖袍上,不过好在穿的是玄袍,看不大清。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自己把我脉。”
时令已经松开了捂住嘴吧的手,一边说话,嘴角就往外冒血。
这副模样很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宋衍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选择了听时令的话。
挣开时令的手,宋衍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搭在了脉搏处。
脉象稳健,无恙。
太奇怪了。
都吐成这样了,脉象居然一点异常都没有。
“时姑娘,你······”
“怎么样,正常吧。”
也不知道怎么的,血已经止住了,嘴里不再往外冒血了。时令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嘴边的血液被袖子带出了一条印记,一直牵延展到脸颊处,像是被撕裂的唇角一般瘆人。
见状,宋衍递了一块手帕出去,心里还是担心,便问道:“时姑娘,家中可有人患过此症?”
“不知道。”时令不客气地接过手帕,就往脸上一通胡擦,“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之后,我再找大夫看看,说不定是什么疑难杂症,一般大夫看不出来。”
闻言,宋衍点点头表示赞同。
又问道:“书信送了吗?”
时令收起脏兮兮的帕子,揣进自己的怀里,朝宋衍点头,“已经送出去了。估计明天就可以看到结果了。”
第一次看到面部干净的时令,宋衍微微愣神。
他没有想到,行事作风大大咧咧的时令,竟生了一张昳丽的容颜。
流畅的轮廓线条,柔和的五官,两者恰到好处的结合,简直是上天精心安排的。
最为出挑的还要数眉眼了,不是闺中女子所热衷的柳叶眉,时令的眉更偏男儿,加上凌厉的眼神,配上此时的戎装,到有飒爽女将的意味。
接着,宋衍看到时令抬手便往脸上抹泥,抹的越来越厚,逐渐变成了大花脸,辨不清五官,看不清容貌。
似乎是他看得太久,时令抬起头解释:“为了安全起见而已。”
宋衍点了点头。
心中对时令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果然,是个奇女子。
——
第二天。
时令和宋衍两人是被外面震天响的动静给吵醒的。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往马厩外看去。
北梁营地内的士兵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叫嚷着,跑跳着,全部往营地大门口挤。真真切切上演了一番什么叫万猴出山。
“东陵来降了?”宋衍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
能让这群北梁兵这么兴奋,除了打胜仗,就是敌军归降。
“接下来怎么办?”
时令勾唇一笑,答:“自然是等仇安过来请我。”
话落,对着宋衍挑眉。
又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
见她这副模样,宋衍心也安下来。
果不其然,仇安派人过来叫时令。
还未踏出马厩,宋衍便叫住了她,“时姑娘,注意安全。”
时令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还等着拿你的钱看病呢。”
话毕,踏出了马厩。
宋衍看着时令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布满了担忧。
尽管他知道时令不会有事,但就是没由来的害怕。
——
北梁将军营。
“姑娘,东陵五千人来降。”
时令见仇安大步从坐上走下,语气激动,笑容绚烂得如果艳阳下的牡丹花,嘴角恨不得挂到眉梢上。
大喜形于表面,为将者的大忌。
胜算又多了一分。
时令心里暗暗评估,表面上却还要对付仇安,“将军,这才刚开始,五日后,归降的东陵更多。”
“姑娘,何必要等到五日后,今日便可。”仇安皱眉。
心性急躁,急功近利。
又一大忌。
时令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做到将军的位置上的?
难不成被封个王,就可以直接左将军了吗?
不过,敌人越烂,她就越省心。
“将军,现在东陵人刚刚归降,心思还未稳定下来,那些剩下的东陵士兵,早已没了军心,也在犹豫是否要投降,将军现在要做的是打消他们的疑虑。”
“此话怎讲?”仇安不解。
见对方一脸疑惑,时令暗暗叹了口气。
真就要掰开揉碎,嚼烂喂进嘴里才行吗?
“将军,现在归降的东陵兵在担心,不知道将军会用什么手段处置他们,未归降的东陵兵在观望,观望将军对待降兵的态度。”
时令顿了一下,去看仇安的表情,见对方还是迷茫,便接着说。
“所以这几天就是将军展现对待降兵的态度的时候。通过这段时间让归降的士兵安心,让观望的士兵产生归降的冲动。到时候再送一封信,以情动人,何愁他们不来降?”
“嘶,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怎么做?
嘶。
时令有些牙疼。
“什么都不用做,就给他们吃饭就行。”
“我还要供饭?”
时令愣了一下。
难不成他一开始不打算给降兵吃饭吗?
一下子,时令觉得自己的头也有点痛。
但她还要耐住性子,继续说:“将军,主动归降之人前期想法容易变动,如果不稳定下来,很容易发生叛乱。用一点粮草便可以换得大胜利,何乐不为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
见仇安想明白了,时令松了一口气。
和军事理念不同的家伙沟通,实在是吃力。
——
五日后。
又一封劝降书被送到王权手里。
副将赵澜在一旁等待着王权下令。
半炷香后。
“赵副将,明日你再带一万人马去降吧。”
听到这话,赵副将急了,道:“王将军,这七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尽叫我们投降呢?”
相比于赵澜的急躁,王权显地平和很多,缓缓开口:“自然是好药。”
“恕属下愚昧,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王权笑了笑,接着说:“副将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已经深入敌军内部了吗?”
经过提点,赵澜豁然开朗。
“但里面缺一个可以统帅兵力的角色,所以我才让你去。”
“原来是这样!”
王权爽朗一笑:“这七皇子谋略实属过人啊。”
“那北梁将领不杀归降之人,想必也有七皇子的功劳。”
赵澜一下就想通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那接下来,咱们要如何?”
“咱们只需要等即可。”
隔日。
看着东陵军队在营外丢兵弃甲,伏首投降,仇安笑得嘴巴都要裂开了。
“王,现在城内估计剩不了多少人了,咱们择日再次攻城,这祁镇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手下的人的话,仇安整个人就快飘上天了。
“咱们这一战,绝对能名留青史。”
手底下的人越说越激动,仇安越听越飘。
“今日,咱们提前庆祝胜利。”
听到将军的话,士兵们高声呼喊,仿佛已经攻下了城池,开始庆祝起来。
外边的动静太大,马厩里的两人不注意都难。
听着外面喧闹的欢呼声,时令笑了。
“说不定咱们今晚就自由了。”
对于时令时不时地语出惊人,宋衍也渐渐习惯。
“你要做什么?”
时令手扶下巴,淡淡地说:“直捣黄龙,擒王。”
话毕,时令走到宋衍面前,伸出手,道:“借你的玉佩一用。”
玉佩?
宋衍低头望向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抬手取了下来,递给时令,“我不知道王将军认不认这玉佩。”
这个玉佩是他从小带着的,上面的花纹很普通,没有任何可以辨别身份的印记。
如果将这个给王权看,估计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有就行,管他认不认呢。”
接过玉佩,时令瞧也没有瞧上一眼,便塞进了怀里。
“你打算怎么出去?”宋衍问。
“趁着晚上他们庆祝的时候混出去呗。”
时令打了一个哈欠,就地坐下,将头靠在栏杆上,俨然一副等待的样子。
终于,时令等到了日沉西山。
军营内升起了篝火,北梁兵们围坐在一起,举杯畅饮,你来我往地谈天说地,仿佛暂时忘记了他们还身处军营,忘记了此时他们还是沙场上的兵。
见时机已经成熟,时令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翻身出了马厩。
时令身形高挑,穿着北梁兵平时穿的戎装,又带了顶帽子,在黑夜里看着到倒有几分俊俏儿郎的意味。
再加上此时北梁兵完全放松了警惕,时令走在营地里就和走在自己家里一样。
甚至她还去关押俘虏的地方牵了一个东陵兵出来,都没有被人发现。
在东陵兵的带领下,时令终于到了祁镇的城门外。
此时夜已经深了。
王权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在赵澜副将带人去投降后,他一整天心里都很慌。
他总觉得今天应该会有事发生。
眼见着天已经漆黑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可王权心里面越来越慌,心里总有道声音告诉他不要睡。
在他翻了第六十八个身后,终于有下属冲进了他的屋子。
“将军,外面有位姑娘要见你,手里还拿着七皇子的随身玉佩。”
消息一来,王权一个打挺,立马坐了起来,急切道:“快,快让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