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柑子刺

12、第 12 章

　　周五放学的时候，曾轶早早就在公车站坐着等。

　　他是等时鸣，这几天天天和他一块儿坐公交，据他说是形成了一种不一块儿就浑身难受的臭习惯。

　　今天老半天还见不着时鸣的影子，曾轶低着头边玩手机边等他，其实玩儿的也不安心。

　　打两个字就要抬头往校门口望两眼，他觉得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可仔细看了看手机，也才过去了三分钟。

　　他正准备给时鸣发信息催他，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他要等的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校门旁边。

　　“磨磨唧唧。”他自顾自骂咧一句，再看觉着不对劲儿。

　　围他同桌旁边那几个流里流气的人都谁呢？定睛一看都是熟面孔，他的手下败将，三中的几个傻缺。

　　他纳闷时鸣怎么说也是一中学习扛把子，怎么会跟这几个逼扯上关系？

　　曾轶注意到，那几个男生中的一个正拿着手机在时鸣面前做出一个给他查看什么的姿势，时鸣看了眼之后冷着脸摇了摇头。

　　或许是见时鸣冷着脸太欠揍，另一个逼看不顺眼，开始对时鸣动手动脚。

　　时鸣看上去依旧冷静，只是脸上的表情渐渐显现出几分厌恶，他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被围攻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曾轶这会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保护欲，忍无可忍地冲过马路，上去一脚踹开正对着时鸣的那一位。

　　“干啥呢干啥呢？”曾轶眉头一皱，面向多了几分凶煞，“搁一块儿比谁长得帅呢？”

　　他一把掰过时鸣的肩膀：“别看了，我觉得他比较帅。”

　　三中这几个人都认识曾轶，为首这位叫什么家修齐的，之前和曾轶干过架，更是被打住院过。

　　几人见了曾轶都有些怯，说话也变得忌惮起来，但面子还是不能全丢了，因此硬着头皮问：“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曾轶被这话问住了，也不知道为啥就是犹豫了一下，才说：“他是老子同桌。是你们他妈想惹就惹的吗？手脚放老实点儿，要找他茬儿先来找我，还没打服你是怎么着？”

　　他三句话就能往约架上扯，三中这几人都不想惹他这种硬茬，可想了想又不甘心。

　　为首的家修齐一看这状况，结合起曾轶同桌在某软件上的账号，以为是时鸣勾搭上曾轶了，但他还在交友软件上乱发征友信息，就嘲讽说：“既然是你朋友，那就当没这事儿，不过曾轶，我也奉劝你把眼睛擦亮点儿，别被某些三心二意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

　　后面这俩成语家修齐说得极重，可这一整句话率先进入大脑的是“眼睛擦亮点儿”，曾轶能忍这？说时迟那时快，他挥起一拳结结实实砸家修齐脸上，火气又上来几分：“你他妈敢说老子瞎？滚。”

　　那几人自认倒霉，哼哼几声不服气又无可奈何地走了。

　　时鸣推开曾轶还揽在自己肩上的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出口的话却带着轻微的数落：“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了？”

　　曾轶听出了数落里的担心，用手拍拍时鸣的肩，开始胡扯：“没事儿，我跟他们认识，平时见面就好这样。”

　　时鸣摇头叹息一声，跟着曾轶一起坐上了回家的那班车。

　　225照常拥挤，曾轶和时鸣在一块儿站着。

　　刚才家修齐那番话曾轶没抓住重点，这时候反倒完完整整地全回想起来了，他捋了捋，意识到家修齐那话是意有所指。

　　他望望站在他旁边的时鸣，就算刚才还在被找麻烦，可此时的他看不出一点儿慌乱的情绪。

　　曾轶好几次想开口就那几句话问问时鸣，可又觉得不大好，忍了一路到底没开口。

　　因为大脑里好几个曾轶正在就修家齐所言开会讨论的缘故，到站下车时，这样又被时鸣提醒了。

　　曾轶回家之后立马给李旸打电话，然他帮着打听打听家修齐这事儿。

　　李旸不愧是李旸，兄弟问他的，只要是和学习无关的事儿，他的执行力都很有保障。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李旸的信息弹了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说，时鸣用了某同性社交软件，同时聊了许多附近的人，而家修齐就是其中之一。本来他们约好了在学校附近碰面，没想到见到时鸣他死不认账，后来的事情曾轶就都知道了。

　　因为看过时鸣写给他但是没送出过的情书，曾轶对于时鸣喜欢男生这事儿并不感到惊讶，但看完李旸的信息，他心里还是乱了。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其实并没有特别了解时鸣。虽然他自己的人品在别人眼里就是很差的，但他居然开始对时鸣的人品犹豫起来。好在曾轶并不是那种很轻易会相信片面之词的人，他决定亲自把这事儿调查清楚。

　　时鸣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尤爱国在院子里拨弄他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一天的最后一缕夕阳照射在尤爱国身上，他露出一个充满慈祥的笑：“小时回来啦。”

　　时鸣把书包卸下来，应了他一声，径直往屋子里去。

　　时鸣上了二楼，拿出当天的作业摆在书桌上。书桌前罩着纱窗的窗户从早开到晚，他往窗前望了望，可以望到院子里那颗覆满绿叶的槐树枝丫。

　　他不急着写作业，反而是先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叫做purple的软件，然后上百度找来一张看起来攻气十足的照片当做头像，又在添加好友栏迅速输入一串数字ID。

　　那串ID是放学时拦他在校门口的某个男生手机里的，他只看了一眼，但回忆起来没受到任何记忆阻碍。

　　当时那个男生指着那个附带数字ID的资料界面问他：“这号是不是你？”

　　他摇了摇头。

　　但他不可否认，那个账号所用的头像的那张脸，确实是他的。

　　ID搜索成功，时鸣放大了资料界面的那张头像，他可以断定，头发和上半身都不是他，但那张脸无疑是他的。

　　他用新注册的账号添加了这个ID为好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让猎物落网之前，猎人往往要格外沉得住气才行。

　　做完这一切，时鸣放下了手机，开始写作业。他作业写得很快，写完之后就去手机上刷题，他刷了一会儿，检查出全对。就在这时，微信的信息提示突然弹出来，发信人是曾轶。

　　时鸣对着那个短暂跳出的名字思索了片刻，这个人最近和他相处明显变多了，他俩最近吃饭回家基本都是一起，时鸣实在有些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他打开了微信，发现曾轶只是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时鸣本来不想理他，但想了想，鬼使神差回道：你很无聊吗？

　　哪知道对方下一条信息说道：你知道purple吗？

　　时鸣对着purple心下一沉，但他只是回：紫色。

　　曾轶所说的purple或许意有所指，但时鸣不想将曾轶所说的purple往自己那件事上猜测。

　　他又回了一句：怎么，你终于开始学习初中英语知识了？

　　曾轶发来一个揍人的表情包，直接发来语音说：“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良心发现到准备开始学习呢。”

　　完了他又发来一条文字信息：是一个手机交友软件，挺好玩儿的，你玩儿吗？

　　曾轶的试探太过明显，时鸣当下就知道他八成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时鸣知道曾轶是那种铁直男，但他忽然就想逗逗他，回复道：原来你是gay吗？

　　他发完这条信息，几乎已经可以想象作为直男的曾轶在手机那端跳脚的样子。

　　可当曾轶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哼，老子要是gay，你岂不是要乐死。”

　　他没发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驳。

　　尽管时鸣的人品有待商榷，但曾轶也想逗逗时鸣，他回道：……那你呢？

　　他的省略号意味不明，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时鸣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尤爱国正好叫他下楼吃晚饭，他也怕聊天收不住聊出乱子，马上打住了话题：抱歉，我开个玩笑。

　　和时鸣聊完天，曾轶仔仔细细地把他俩聊天记录翻阅了好几次，他得出结论，时鸣应该是知道purple的。

　　不然他怎么会问自己是不是gay？

　　不清楚purple是什么性质社交软件的男生能这么问吗？

　　曾轶吃过晚饭，和他爷一块儿在小院儿里溜达。这阵儿曾老爷子嫌在家闷得慌，刚置办了一个小鱼池在院儿里，这会儿正拉着曾轶观赏。

　　曾轶漫不经心地将老爷子递给他的一小袋鱼食倒出来一些在手心里，一股脑儿地往鱼池里倒。

　　老爷子看他做事这么毛躁，拿着拐杖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小腿肚：“你这孩子，也不怕把鱼撑死咯。”

　　老爷子刚说完，曾轶裤袋里手机振动了，他把那袋剩下的鱼食往老爷子手上一搁，掏出手机就往家跑，边跑边甩下一句：“爷您自给儿喂吧，我学习了。”

　　他肯定不是真的学习，他是料定了李旸这会儿该给自己发信息了，打开手机一看确实不假。

　　李旸经过多方打听，最终打听到了时鸣在purple的社交账号，直接将ID发给了曾轶。

　　曾轶打开早就下载好的purple，复制ID，添加好友，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