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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叫你毛线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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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饱饱的,它就开始安静下来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盹。小木去拽它爪子下面的奶瓶,它还不肯撒手,好像天生就和奶瓶粘在一起一样。小木不敢硬扯,怕惹毛了它,蹙着眉在一边发愁。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一点小小的信任,不能因为一个奶瓶又破坏掉。他想着书本上提过猫眯喜欢主人给它挠痒痒,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搔刮它的嫩泱泱的小耳朵,从耳背一直抓到它下巴上被奶糊住的绒毛。
这一招立竿见影。小东西舒服得咕噜咕噜直叫唤,脊梁骨都软掉了,身上雪白的绒毛全部舒展开来。小木乘机掰走瓶子,把它挪到沙发下边的大抱枕上。它在上面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卷成鼓鼓的一小团雪球,搂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小木担心下半夜突然降温,蹑手蹑脚地走进卧房搬来一个石英取暖器,摆在抱枕旁边。
取暖器的放热管很快地变红变烫,映得小东西的身体红彤彤的。
小木蹲在一旁看它,双手架在膝盖上撑着下巴,轻声说:“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就会把不好的事情给忘掉,梦里面不会有饥饿,不会有寒冷,也不会再有爸爸妈妈来抛弃你。从今天起,我来当你的好朋友,我发誓一定不会抛弃你的。我的家分你一半,我吃的东西分你一半,好玩的玩具我也分你一半。”
想到白白捡来了一个好朋友,小木咧着嘴笑起来,又说:“该给你起个名字,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呢?”
小东西呼呼大睡,鼻孔里扑扑地吹泡泡。小木得不到回应,自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小东西是下雪天捡来的,名字里应该带个雪字。可这个字又太普通了,十只白猫里有八九只都叫白雪、雪球、雪花之类的名字。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婆养的好几只猫里,有一只纯白色的就叫下雪天,总是高傲地卧在外婆的躺椅上打盹。
后来有一天,它们突然间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它们睡觉的窝、吃饭的碗全都变得空荡荡的,躺椅上也是空空空如也。他哭着问外婆,外婆安静地说:“小木不哭。猫的天性向往自由,不如狗狗忠心,所以外婆干脆把它们全放走了。”
这句话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那样深的一道印记,就好像是外婆刚刚才在他的耳朵边叮嘱过似的。外婆说话时的表情平静而淡漠,像雪花钻进光溜溜的脖子里一样冷。他幼小的一颗心第一次尝到了结冰的滋味。
再后来,接二连三的,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各自组建家庭不再来看他的时候,外婆去世的时候,滴水成冰的彻骨寒冷就会再一次来提醒他这种滋味。
小木捏紧了拳头。他对自己说,你已经有朋友了,它会陪在你身边。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春天还会远吗?
“不给你起小雪花这个名字,雪花到了春天就会化成水,短暂得留不住。”他说:“叫你毛线团,小猫咪都喜欢玩这个。我会买一屋子花花绿绿的毛线团给你玩,大的小的,圆的方的。”
蹲得太久,麻痹感像一群小蚂蚁沿着脚跟往上爬。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嘿咻一下站起身,一拐一瘸地拖着麻掉的腿往卧房走,途中还摸了一根长面包棍带到床上去啃。
睡觉的时候床上落满了面包屑,他把床单掀起来抖一抖,重新铺好。
半夜里,迷迷糊糊间,似乎有软绵绵的活物在他的脚边拱来拱去,把他给拱醒了。他吓了一跳,急忙拧开灯掀开被子去看,原来是毛线团钻进了被窝里。小木困得发蒙,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床的。他弯腰把它从脚边抱到枕头前,防止后面睡迷糊了压到它。
一人一猫,裹成肥肥肿肿的一条大胖虫,甜甜地睡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雪就停了。月亮从乌云的边缘处悄悄地露出脸来,弯弯窄窄的一条线,像美人微蹙着的娥眉,捎带着数不清的慵懒睡意。
周末,雪霁天晴。
昨日的一场薄雪给银装素裹的世界又添上了新的风情和韵致,像是冰肌雪肤的玉美人再裹上一件莹白的丝绡,愈发显得远山含翠烟。路人们踩踏出的脚印,经过一夜的落雪,覆上银白的一层霜粉,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雪窝。
一家24小时超市里静悄悄的,留着齐耳短发的女收银员袖着手在听早间新闻。这个时段基本没什么客人,又是下雪天,人们都还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刚才只有一个小客人推门进来,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现在他正在宠物区里流连着。她偶尔瞟一眼监视器,对方还在货架前转悠,挑出称心的商品放进手推车里,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过了一会,小客人过来结账,小声地问道:“请问,宠物区怎么没有猫粮卖,我只找到狗饼干。”女人刷条形码的手顿住,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家养猫?普通的商店是不卖猫粮的,只有专营店才允许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