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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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尤忆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薛利明独生子女，没有任何亲生的兄弟姐妹。
汪晴看到尤忆时也愣住了，她讪讪地收回了奶瓶，没再说话。
身边几位老人还在和薛利明妈妈说着什么，薛利明妈妈哪里还顾得上听，眼见尤忆一句话没说径自进了屋，她慌忙抱起孙子丢给汪晴，自己也紧跟着追了进去。
唐天打量着站着没动的女子，从今安过来这一路，他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荒谬的场景。
反应再是迟钝，他也明白了面前尤忆这一趟的真正来意。
他紧跟上尤忆，心情瞬间沉重很多。
“小忆。”赵景秀急忙跟进院子里拦了一下，“你听我说。”
其实，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尤忆也没有停下来。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妙，这个房子所有的角落就像是带了自动回放功能一样，她到一处，就能马上想起曾经的一些画面。
尤忆余光触到水池时，仿佛再次看到——订婚，去喜宴前，她和薛利明还在这里一起对着墙上的镜子比了个心。
她继续走，又看到——那天订婚后从喜宴回来，薛利明舅舅家的小孙子也跟着来了，还有其他几个小孩，一群小屁孩儿玩起来，把院子里的白墙写得全是毛笔字，乱七八糟的。
当时薛爸爸非常生气，当时就要发飙了，薛利明拦住了。
那天下午她就坐在一旁看薛利明刷墙，兴致来了，自己也要上手，最后搞得身上全是石灰渍。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下午，她跟着父母回去，回头看薛利明时，天际有成团火色的云，绚烂极了。
一幕幕，犹在眼前。
尤忆站住，她在问，却也是在陈述，“那孩子，是薛利明的。”
赵景秀没敢直接承认，只是为薛利明辩解，“小忆啊，利明他是无心的，他当时……”
“多大了？”尤忆打断她的话，追问。
赵景秀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直截了当的说。
唐天沉默地站在一旁，孩子看起来和陆朝夕一样的年龄，而且再加上那天服务员的话，应该是两岁左右了。
那就是——
“我们订婚前还是订婚后？”尤忆问了出来。
还是没有回答。
一旁，薛利明爸爸也从外面回来了，他看见尤忆时长叹了口气，进门后就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了，他神态忧愁，整个人瞬间沧桑了几分，“瞒瞒瞒，我早都说了，这不是能瞒的事。”
尤忆沉默了片刻，她走到了里屋。
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手机，老式的，非智能的。
尤忆拿了起来，没有密码锁。
赵景秀看到了，没敢上前去拦。
尤忆拿着手机僵滞了片刻，然后，她点开通讯录，拨通了薛利明的电话。
薛利明接得很快，直接喊了一声，“妈。”
听到薛利明声音这一刻，尤忆反而彻底平静了。
她来这里，本来也就只是为了看一眼。
现在确定了，也就确定了。
“妈？怎么了？”薛利明一直没听到声音，又喊了一声。
尤忆没有再继续沉默，她再次问了刚才问赵景秀的问题，“薛利明，你有一个儿子啊？”
通话那边，薛利明瞬间就沉默了。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确定是自己母亲的号码。
他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尤忆不是去出差了。
“尤忆你听我说。”他语气着急。
竟然还是一样的说辞。
尤忆有些想笑，她也一样没听他说，只平静地问，“两岁了吧？”
她能听到，通话那边，薛利明的呼吸在剧烈地起伏着，那起伏和她现在可以压抑着的情绪一致，她觉得心底又憋又闷。
两年前，她开心地和他订婚，畅想着他们两个人的未来，那个时候，他却和别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尤忆轻笑一声，语气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她平静地陈述事实，这事实就是，“薛利明，你让我觉得好恶心。”
尤忆挂断了电话。
她觉得心底没有任何起伏，失望，悲伤，愤怒，任何情绪都没有，就好像是所有的期待和美好在这一刻被人划上了句号。
她只是来，确定一下。
“小忆，你听阿姨说。”赵景秀被儿子的声音拽回了几分理智，她赶忙上前，不由分说拉着尤忆坐下。
唐天见她拉扯力度过大，要上前，但看尤忆只是平静地盯着对方，就站在了原地。
“小忆，这个孩子，利明和我们说了，他是个意外，利明要娶的人是你。”赵景秀说得匆忙，似乎唯恐尤忆不愿意听她说话，“孩子我来养，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全当他不存在，阿姨绝对不会去打扰你们，也绝对不会让他影响你们的生活，我养着。你们过你们的，你就当他不存在。”
当妈的知道儿子的心思，她知道儿子是死心塌地要娶面前这位，满心都只有这一个人。
她愿意去求，只要儿子的生活还是美满平静的。
尤忆陡然望向赵景秀，她眼神冷厉，仿佛在看一个无比嫌恶的陌生人。
这是尤忆觉得最肮脏的时候，她待在一个让她觉得肮脏的地方，听着这些肮脏的话。
她真的恶心透了。
手机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先是赵景秀的，接着是尤忆的。
都是薛利明打来的。
在这交错杂乱的电子铃声中，唐天从一旁走到尤忆身边，他手轻放在尤忆肩上，话语温柔，“姐，我们回家吧。”
唐天的声音和“回家”两个字终于让尤忆觉得耳边清净了几分，她恍惚回神，平静地说了声，“好。”
尤忆感受着肩上的力度，情绪缓了片刻，再开口没发任何脾气，只是说，“阿姨，我只是来看一眼，看过了，我走了。”
她起身就走，赵景秀再拽，她直接就错开了。这里的一切，她再不愿沾染半分。
唐天不动声色地护在尤忆身后，没再让人能拉扯到她。
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围着尤忆，几乎完全忽略了门口站着的两人。
汪晴抱着儿子站在门口，小家伙抱着奶瓶喝得开心，但还是挣着要往地下站，汪晴刚松手他就欢快地朝奶奶跑去。
小孩儿从尤忆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唐天下意识看向尤忆，尤忆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朝门外走。
在尤忆就要走出去的时候，一直站在门边被无视的汪晴开口了。
她说，“我爱他，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汪晴眼中噙着泪，眼眶通红。
唐天就站在旁边，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
这个女人好像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但脸上的表情和开口的语气又坚守着自己的骄傲，就连他，也感到了几分荒谬和可笑。
他不知道汪晴的骄傲是什么，是她口中没被道德束缚的爱，还是不远处的那个孩子。
尤忆停下了。
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好像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这个说话的人，完全不屑和她搭话，现在，又仿佛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样。
什么都不要。
尤忆轻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人，她眼神中带着轻微的漠视。片刻，她没有生气，脸上反而带起几分笑意，语气戏谑地问，“你有什么？”
还什么都不要。
汪晴一怔，面色随之一白。
本来，哪怕有一个孩子，因为未婚妻和第三者身份的差异，她到底还是低了尤忆一头。
现在，两人只是站在一起，不需要外人比较，她自己就能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异。尤忆妆容精致，着装雅致，更盛的是她周身的气质，那是学识和人生经历浸染过的独立优秀。
而她，早就没有这些了。
尤忆又笑了下，这次，她靠近了几分，开口时语气很低，轻飘飘地问，“脸么？”
一语双关。
说完，尤忆就直接出门了，唐天也没再理会身后的人。
屋外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刚才就在的老太太们，其余后到的分明是要看热闹的。
在这众多的目光中，尤忆表现得丝毫也不在意，她确实也不在意，这件事情丢人的本来就不是她，再大的热闹也嘲不到她身上。
但唐天在意。
在唐天的心中，尤忆是不应该沾染任何肮脏的。
从小到现在，他的“忆姐”是身边人羡慕的标准，她漂亮，优秀，是学习和工作中的佼佼者。她也温柔，得体，有着所有美好的特质。
在尤忆踩到石子，身形稍稍踉跄却还要保持淡定时，唐天没再犹豫，直接走到她身前，不由分说地把人背了起来。
“唐天。”尤忆一怔，她稍微挣扎了一下，想说我没事。
唐天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稍用力，她整个人已经在他背上了。
从进薛家大门那刻，尤忆整个人都在紧绷着，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了几分舒缓，舒缓下来，整个人都有几分倦了。
心神倦怠。
尤忆没再抗拒，她顺从地把头抵在了唐天的肩上，周遭一切仿佛都和她再无关系。
就好像她没有来过这里，也没看到过那让她无心应对的事情。
赵景秀在唐天和尤忆到车旁的时候追了上来。薛利明打电话让她先稳住尤忆，他担心尤忆，立刻就要回来，但赵景秀怎么可能拦得住。
唐天打开车门，让尤忆坐进去。
身边，赵景秀还在焦急地对尤忆说，“小忆，利明担心你，你接一下他的电话，不管你原谅不原谅他……”
唐天看尤忆坐好，直接就关上了车门。
车窗紧闭，彻底阻断了外面的一切嘈杂。
赵景秀看出来唐天态度不好，但也只能去叮嘱他，“小伙子，你们回去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啊，你照顾好小忆，别让她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
唐天很温和地笑了。
他侧身听完赵景秀的话，等她闭嘴，这才开口，“阿姨，这是我姐。”
他强调，”不用你们担心。”
他今天见到了太过惊愕的事情，也听了太多让他难以理解的言论，此刻满心只觉得虚伪讽刺。
赵景秀脸色讪讪的，也没再接话，她目光忧郁地盯着尤忆的车窗，见尤忆始终没有落下窗的打算，最终叹了口气，站在一旁，让出了道路。
唐天开车刚开出村落，尤忆再抑制不住，急声，“唐天，停一下车。”
她伸手拽唐天时，手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唐天慌忙转身，这才注意到尤忆脸色很是不好，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他心中一惊，立刻停下车，“忆姐。”
尤忆刚推开车门，直接就吐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