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转圈的旺仔牛奶

13、第13章

　　中午父亲也没有回来，可能还在哪里喝酒，郁清一直在书桌旁思考小说接下来的情节，他没有电子设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直到饿得不行才从房间走出来，他打开冰箱，只有剩余的小半瓶酒，他痛苦地闭上眼，突然想尝尝酒到底是什么味道，等他回过神时，一口酒已经入喉，一想到父亲喝酒后的样子，他猛地跑向厕所，抱着马桶，不知多久，才将最后一丝酒气全部吐掉，他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什么都吃不下，只想躺在那里。

　　他想着自己，想着父亲，甚至想到了已经想象不出的母亲，想到小时候旁人都说自己像母亲一样漂亮活泼，不像父亲那么木讷，想到那天看到突然苍老的父亲，他不知现在是什么心情，压抑、难过、不平，五味杂陈，他像一个溺水者，拼命地想要呼吸，却无力挣扎。他感觉身上一沉，四肢无力，即将绝望之时，他想到了程骋，他像是被人拉了一把，脱离了水面，他猛然坐起，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地板上睡着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想到刚刚那极其真实的梦，突然感到一种无由的愤怒，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厨房，抓起刚刚的半瓶酒，使劲往地上一砸，玻璃与酒四散飞溅，他没有闪躲，只是失了魂一般盯着自己脚下的玻璃碎片，他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喝完酒的父亲，无由的愤怒，无由的暴力，他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发抖，迟迟未缓过来。

　　程骋正在下午的历史课上昏昏欲睡，他看着聊天界面里自己发出的消息旁红色的感叹号，有一点点不爽，小同学一天不回自己消息就算了，下午刚发了两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删除好友，他无法描述现在的心情，失落、生气、心酸，他无心听历史老师讲天书，他抬头看了看前面偷看手机的王同，心里想：删就删了呗，又不缺你一个朋友。点开郁清的头像，删除好友，他看着弹出的确定键，犹豫了一瞬，心一横，眼一闭，按下，不到一分钟的过程他却觉得如此漫长又短暂，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了，连同那天下午的吉他声，昨天早上的早餐，小半瓶碘伏和创可贴都成了昨天以前的回忆。他彻底没有心情听课了，熟练地戴上耳机，打开音乐软件里的纯音乐，看着手机屏幕，手却停留在微信上，迟迟没有点开。

　　“程骋！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历史老师在讲台上看着花名册点名。

　　程骋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前桌王同捣了捣他的桌子，他站起来，还戴着耳机，满脸戾气看着历史老师那张已经花成了调色盘的脸，说：“怎么了？“

　　“怎么了？让你回答问题！“

　　“我不会！“

　　“你……你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一点都不尊师重道，上课还戴着耳机，放学把你家长叫过来！“

　　“随便，我妈又管不了我。“

　　“你……”下课铃声响起，整个教学楼都在下课的浪潮下沸腾起来，历史老师被打断了话，甩了脸色，便走向了楼下班主任的办公室。

　　王同一脸八卦地转过来：“勇啊程哥，今天下午怎么突然暴躁？看你上午说到那个高二男生的温柔劲儿，我还以为你要转型走温柔人设路线了。”

　　程骋没理他，从桌斗抽出一张语文卷子开始做，五分钟过去了，他却连名字都没写，心思早已不在卷子上，他琢磨着王同的话，温柔？有吗？但一想到小同学他就心烦，索性不想了，混蛋王同，说什么不好？啧。

　　下午放学，程骋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心里仍在想着自己被删好友的事，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万一是小同学误删的呢？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的根本不是回饭店的方向，而是走到了上次那个小公园，他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秋千，忍不住又拍了一张照片，想起之前看诗文中作者触景伤情难免觉得矫情晦涩，而如今看到这一幕，他突然读懂了那些文人骚客的心酸与失落。他不懂为什么小同学会删掉自己，只觉得自己和郁清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郁清，就已经被对方拒之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