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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凤萧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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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山庄的地牢内,邵雨寒被缚住双手歪倒在一旁。
阴暗的窄室,东面的墙壁处摆上一方桌子,两张椅子。南面的是呈暗红色的刑具。坐在审席上的是一身冰蓝色衣裳的凌南一,他的半张面孔都笼罩在黑暗里,青圭坐在他的一侧。
捉到邵雨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凌南一在决定要去查明真相的时候,偷偷让青圭放开消息,并扬言会在三日之后废了苏玉书的武功将其逐出御剑山庄。邵雨寒显然听到流言并对此深信不疑,在御剑山庄西面的院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悠闲的品茶。
此时,倒在地上的身影,衣服脏乱不堪,腰间的绿色宝石也随之黯然失色,他倔强的咬着唇,散乱的长发间透出从前那双傲慢的眼睛。他似乎很不服气,既没有承认,也不措辞狡辩,只是直直的看着凌南一。
凌南一眯了眯眼睛,挑衅的看着邵雨寒。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凌南一扬眉问道。
“哼!”邵雨寒冷哼一声,“我只怪自己掉以轻心竟然被你蒙骗了。”邵雨寒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却丝毫不见恐惧的模样,如不出意外,他必定会被废除武功,混迹江湖的一代高手突然变成自身难保的弱者,那种恐惧并不是身体的疼痛所能比拟的,但是在邵雨寒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
“你确实刚愎自用,太过自大狂妄,如果那日在福来客栈你没有朝我刺那一剑,我断不可能会怀疑你!”凌南一轻笑。
“哼,我只后悔没刺死你!”
“本来只想吓吓我,却不料我不是省油的灯是么?”凌南一语带讥讽的说道。
邵雨寒咬了咬牙,他是不服气,也不甘心,自己万无一失的布局怎会被他发觉,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邵雨寒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凌南一起身,冰蓝色的衣摆擦过蜡烛射来的光。他曲膝蹲在邵雨寒的身旁,轻启唇:“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证据。”
邵雨寒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凌南一,但是眼底的不甘分明的表示他想知道,他想知道自己败在哪里。而往往失败的人最可悲的地方不是他输了,而是他连自己为什么输都不知道。
“你败就败在太过自负。”凌南一的声音如同箫声奏至极盛。“韦梦松,我想你应该认识罢。”
邵雨寒的眼睛蓦的睁大,心里闪过一阵惶惶不安,方才的底气全无,他的嘴唇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
“你骄傲自大,韦梦松出现的时候,你只知贪恋美誉,忘了避忌留下祸根。又在我打探朱狂人消息之时出剑警告。你不自省其身,布局再周密又有何用!”凌南一站起身,斜下眼角看着邵雨寒。
邵雨寒闻言,天灵顿开,如梦初醒,悔恨交加。他面孔扭曲将头狠狠的垂下。方才因为一时之气,并未察觉自己已身处险境,此时幡然醒悟,惧怕在胸口胡搅翻腾顿时底气全无,他艰难的蹭着身子,爬到凌南一的身边,仰起傲色全无的脸,语无伦次的喊道:“凌堂主,你放过我,我是一时贪心,我错只错在不该动了歪念,我是御剑山庄的人……凌堂主,你,你放过我。”
邵雨寒好不容易蹭到凌南一的身边,他边说边咬上凌南一的衣角,一旁的侍从很快便把他拖开。
“凌堂主,我们出去罢。”青圭一甩衣袖从位子上站起身。
凌南一瞥了邵雨寒一眼,长睫黯然抖动,遂迈起步子率先朝门处走去。
出了地牢,凌南一轻轻的长舒一口气。身后传来青圭的脚步声,凌南一转头,青圭立于他的身侧,凌南一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打量他,不惑之年的青圭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刀削斧凿的面孔上是世故堆积出的洗练笑容,他大笑一声继而道:“凌堂主果然不负众望。”
“护法过讲了。”凌南一颔首。
“堂主不必如此谦虚,堂主的聪明才智是青圭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看错人的。”青圭拍了拍凌南一的肩膀,他的手掌很沉,落到人肩上的时候有一股压迫的力量,“明日既是庄主出关之日,凌堂主请随时待命,庄主召见我会派人通传凌堂主的。”
凌南一的身子有些僵硬,内心却有如波浪剧烈起伏,翻腾不息。凌南一抱拳,面不改色道:“南一随时候命。”
青圭眼含赞赏的点了点头,最后拍了一下凌南一的肩膀沉声道:“好,那我先告辞了。”
“护法慢走。”
凌南一目送青圭离去。他站在原地,手掌情不自禁的紧握成拳,平日波澜不惊的眼底突然暗流翻涌。一瓣茶花擦过他细长的眼角,额前细碎的刘海若隐若现出眼底的寒光,冰蓝色的衣裳随风飞舞,珠光粼动。
衣角一扬,那抹身影黯然转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茶香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邱品歌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开始在傍晚时分为院里的花朵浇水,白色的身影没在花丛中,愈发显得清雅不凡,飘渺似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俊的少年出现在院门处,邱品歌直起身子,朝着院门之处的凌南一喊道:“你回来啦!”
“嗯。又在浇花?”凌南一扬眉,他倒不知道邱品歌何时有这个习惯的,从前他可没有此等闲情逸致,一有时间定是去玩闹去了。
“是啊,你看,这几日有我浇花,败得也少些了罢。”
“是吗?”凌南一漫不经心的答道,他解下身上的佩刀,坐到一旁的石桌旁。
“当然了,你瞧瞧,前几日这些花可是毫无生气的。”
“呵呵。如果花开花败是可以由人左右的,那还分春夏秋冬么?”凌南一无心一句,那头的邱品歌却沉默无声了。是啊,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了,我听灵公子说你会搬出这茶香榭了。”
凌南一抬眼正对上邱品歌的目光,不知为何,凌南一竟觉不忍,却一时想不起是为何不忍,他只淡淡点头道:“嗯,明日我就会见庄主了。”
邱品歌站在原地,凉凉的秋风兀自灌进他空荡的袖管里,这风来得突然,他的心也凉得莫名,不知不觉竟已入深秋,花朵凋敝应是顺应自然规律,无论他浇多少水,寄多少念想,已是不可逆转之事,他又何苦白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