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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官上任 ...

  •   柳字贞任职的委任状一早就快马加鞭,从京城火速送到了衢州柒水路的府衙。

      里面连带着一张柳字贞的画像。

      不过,这委任状连同画像一道被扣留在了安转运使的手里。

      烛台上通亮的烛火照亮了黄梨花木小书案上的画轴,轴上丹青勾勒的男子,鹊眼薄唇,鼻梁高挺,清俊飘逸,如谪仙临事。

      陈提刑瞧着卷轴上的人,面色青冷,语气讳莫:“难啊,州砚,一时半会上哪去找一个这般俊朗标志的人?”

      安转运使,路一级的漕司,主管整个衢州的财政和监察,字州砚。

      安州砚揉了揉堆积千层褶皱的眼角,冷笑一声:“太湖书院如今不就有一位殿试落榜的,模样出挑的学子?”

      “可……这柳字贞要是提前赶到咱门府衙,那这事不仅泡汤,你我还要完犊子。”陈提刑并不是很情愿和安转运冒这个险,他奔波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路一级的这个正五品的提点刑狱公事,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他这一年的俸禄来抚养,说句难听的,他要是出了事,一家老小都得完犊子。

      “你怕了?你怎么那么怂?”安州砚拍了拍书案,没好气道。

      “别,少拿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你要完犊子,我不管。”陈提刑是个小心人,此次安州砚踹戳他冒名夺取柳字贞安抚使一事,他本觉得荒谬,可磨不开和安州砚几十年的交情,便来府上劝说他。

      “怎么就完犊子了,你想想那柳字贞,什么人?严党的人,大奸臣的义子,让他真在柒水路任职了,管着咱们,百姓怎么过日子?”见激将法无用,安州砚便提百姓。

      陈提刑摸了摸嘴边的媒婆痣,愈发觉得安州砚昏头:“得了吧,上次那赈灾银,你不拿了些给你女儿做嫁妆了?我可不想得罪严党,让一家老小完犊子!”

      又是完犊子,严州砚直接一口气梗在胸口,气急的他面色铁青,也顾不得自己五十来岁的面子了。

      “说得好像你跟清水似的,那柳字贞一来,你我的半点油水都要进严党兜里了!”

      听见安州砚这最后一句话,陈提刑没飙“完犊子”了,眉头一簇,直接改口。

      “那你说怎么办?”

      “严党树大招风,害人无数,皇上肯定是有意思要除他们的,这事积压快三十年了,我有预感近几年一定会收尾,而咱们现在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不仅可以大捞一笔,还能升迁到京都,而我们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必须向皇上表忠心,这第一步便是不让那严党的柳字贞上任,找个傀儡来冒充着柳字贞,届时要是严党的人查起来,咱们就去京城状告皇上,天理昭昭,严党奈何不了我们!”

      ……

      翌日,衢州驿站都还没接到柳字贞的车马,那衢州泰和府的路衙门内已经开始准备接见了柳字贞”了。

      路一级的漕司,提点刑狱公事,仓司,州一级的知州,通判都候在了衙门的院子里。

      都是“忽然接到的柳安抚提前抵达柒水路泰和府”的消息,寅时初便开始沐浴更衣,准备接见柳字贞。

      现下都困着,打了哈欠,侯着柳字贞的车队。

      “听说这柳字贞年轻的很,左右不过二十来岁,生得还和神仙似的。”通判是个消息灵通的年轻人,见这府衙门前迟迟没有出现车队影子,便随口说说。

      “呵,年轻又如何,拿不出政绩,一年内,皇上就要他趴倒。”仓司理了理花白的长胡子,有点没好气。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吧,府衙外才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铃声,可这铃声也只想了一阵便又消失了。

      累得说不出话来的李通判颔首,打起了呼噜。

      “搞什么嘛?秋收过了,我还要去清点今年的收成,还有三个粮仓没清算啊!”仓司有些恼火,昨天夜里零时接到的漕司通知,他感觉他刚休息下,便被夫人催促起来沐浴更衣了。

      今年衢州收成不错,清算粮仓又不是什么简单事,他最近忙得心情焦躁。

      “快了快了,大家稍安勿躁啊。”安州砚安慰众人,他也有些焦急。

      不过探头一看,门外已经来了车马!

      只是,怎么随行的有个佩戴着绳标的青年?

      那人他没安排过啊……

      觉察有些不太对头的安州砚瞅了一眼旁边的陈提刑,陈提刑与他交换眼神,也是非常诧异。

      他们安排扮演护送“柳字贞”的人手,全都是自家府上的普通家丁,都是一群不会武功的中年老汉,哪里会忽然冒出一个腰间佩戴着皮鞭,一看上去就习武多年的壮实青年?

      完犊子,两人同时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液。

      在萧聚搀扶下,提前到达泰和府的柳字贞轻松的走下了马车。

      他从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里掏出两锭银子,交给车夫老刘。

      “带兄弟们去吃点好吃的吧,舟车劳顿,好好休息休息。”柳字贞为了赶路,没歇气,此刻疲惫的面上还要强撑着做出一个和煦笑容。

      车夫老刘心下一紧,赶紧带着弟兄们去休息。

      风送寒气,白雪蹁跹,踏着一路风尘,身披兔毛大氅,墨发如瀑,面如脂玉的柳字贞跨入了府衙的门槛。

      “给诸位大人提前拜年了。”柳字贞向身前官袍如新的五位大人作揖行礼。

      睡得迷糊的通判一睁眼,吓了一跳。

      这是神仙下凡啦?

      其余四位里,除了那两位心虚的,表现出的模样和陈通判也差不了多少。

      行了礼,接下来就应该向漕司交接一下朝廷发放的委任书,以确认身份了。

      “安大人。”柳字贞轻扫五人官袍颜色。

      按品级,这位任漕司的安大人属于五品官,官袍理应为绯色,且腰间佩带为“犀”。

      这么看下来,就只有站在中间,眼褶子堆积颇多的这位了。

      安州砚抱手,脸上推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柳大人,下官在呢。”

      “在就好……”柳字贞看着安州砚,原本和善的眸里意味深长起来,沉默片刻,他又续到,“路一级财政监管都十分重要,就怕安大人某一人忽然不见了,这可就麻烦了。”

      柳字贞薄唇上扬,勾的是一个和煦亲切的笑容,可他黑白分明的眼中,荡起的却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冷冽。

      安州砚略微抖了抖身子,心底更加虚慌了。

      “是,柳大人教训的是。”安州砚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教训?”柳字贞轻笑一声,又顿道,“难道安大人犯错了?”

      原本还有些疲累打不起精神的通判,知州,仓司一下子清醒极了,纷纷垂着眸,大脑极速运转着。

      这柳字贞确实不简单啊,看他盘问安州砚的架势,分明有备而来,他们可千万不能出身让自己淌了这趟浑水。

      陈通判:……真的完犊子了。

      安州砚回答不上来柳字贞的话,也不想回答,他是心虚了,可他现在要是回答了,那不就是不招自任嘛。

      先看柳字贞接下来的反应吧。

      如果柳字贞不拿出证据,他不认就完事了,让柳字贞来咄咄逼人。

      到时候,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就在安州砚沉默的半天里,柳字贞早就想好了一切,处理这事他不能咄咄逼人,毕竟是因为现在的身份,安州砚才会出此下策。

      要想改变这种境况,摆托奸臣义子的身份,他就要隐忍,借着远离京城的机会,发展势力,驭他人帮自己脱离严党。

      因此面对安州砚的这种下流的做法,他不但要忍,还要“一笑泯恩仇”。

      “开个玩笑罢了,安大人莫要生气。”柳字贞。撇去眼里的冷冽,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淡淡作笑。

      安州砚诧异看向面前的年轻官员,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这柳字贞似乎并不是个记仇的主,而且还挺和善有礼呢。

      “对了,就是方才路上遇到个书院的学生,和我长得有些相似,一时觉得有缘,便聊了起来。”柳字贞收了笑,眉眼间流露着文士独有的从容冷静。

      安州砚失神了,这犊子到底几个意思?

      精明的陈提刑松了口气,已经读出了柳字贞话里的意思。

      “确实是有缘分,柳大人,不如先入茶房喝茶休息片刻?”陈提刑语毕,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安州砚,赶紧领着柳字贞去府衙茶房了。

      安州砚愣在原地,有些怅惘,他怎么感觉他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年轻官员狠狠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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