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初夏正好》》趁年华13

70、番外一 回国

　　“叶，你从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进入这项研究。来到这里时也不过二十二，一直到现在的三十三岁。就算是除去了没进入项目的那几年，你在项目组里待的时间也有整整七年。你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些，就这样放下一切回去，真的值得吗？”

　　弗格勒先生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学生，看着他从当初的小研究员一直奔到后来这个项目的主持人之一，叶霜的努力与天分他一直看在眼里。以他的成就和造诣，在他这个年纪，用“天才”二字来形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眼中，叶霜对他而言早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学生、一个研究员的重量了。这是一个值得他钦佩的东方学生:做事果决而不拖泥带水；在寻求高效率的同时也会准备好退路；无论是对上应付位高权重还是对待那些平民百姓，他都能很好的把控自己该有的度。他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在知道自己在不同的人面前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同时，也能在每个人的心里把那份属于他的人设稳立不倒。

　　他是一个团体里最自然而然的核心和领袖。

　　弗格勒扪心自问，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叶霜这样的学生了；但他也知道，像这样的学生通常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一旦做出决定，那便是无人可以更改的。

　　如他所料那般，叶霜又露出了他平时那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

　　“教授，您听说过我们国家有一个成语叫做‘归心似箭’吗？我现在就是这样。”

　　弗格勒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家人吗？你在生物科学领域方面的造诣远于常人所能及，你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可以给你提供，你大可以把他们全都接到这边来，我们还会给你最优质的一切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继续研究。”

　　叶霜摇摇头，“诚然，如果我的爱人愿意的话，我会的。甚至早在七年前我过来的时候我就会带着他一起过来。我知道您觉得我止步于此过于可惜，可对于我而言，我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所以我并不觉得可惜。”

　　“当年我来到这里参加这一项目的研究，除了为了我的国家和我在国内恩师外，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爱的人。教授，我也是人，我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我真的为了我自己的一切就让我远在国内的爱人放弃了他现有的一切，那和我现在放弃了我在这里的一切回去本质上的区别能有多大呢？更何况，我和他，我们两个，都是心中有挂念的人。”

　　“我们中国的高考相信您也是了解过的，您应该也知道，当年就我的高考成绩而言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赚名声的话我其实还可以选择很多其他的专业，可我偏偏还是选择了在大众眼里的这条不太能看不到路的路。这里，我其实已经任性过一次了。”

　　叶霜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当年我选专业的时候我的父亲曾跟我说，有想做的事情就赶紧去做，趁我现在还年轻，身上的枷锁还轻。等我年纪大了，身上和心里的担子重了，到时候让我出去飞我还要往回跑的。我当年还是懵懵懂懂的觉得我父亲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没怎么离家太久过；现在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多体验了。”

　　叶霜说完这番话后，眼神有些落寞的低垂，右手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枚除了必要时候得摘下、其余时间几乎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就是他心里的担子，他日思夜想的牵挂。

　　七年了，我的栀子，你还好吗？

　　广播的声音响起，通知即将上机的旅客们进行检票。叶霜退后一步向弗格勒鞠躬过后，转身准备离开，老教授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真的很羡慕你的爱人，会有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叶，我们以后，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吗？”弗格勒发声问道。

　　叶霜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舒心很放松的笑容。他好像终于放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担，终于能短暂的休憩、自由的呼吸一会儿。此前，这样的笑容弗格勒只在叶霜研究取得突破的时候才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偶尔看到。

　　“当然会，毕竟我虽然回国了，但我在国内的科研不会停止，以后总有会再见的时候。不久后的研究发表会我们还会再见；不过我想，下一次像这样私底下正式再见的时候我可能还得麻烦您来帮我。”

　　弗格勒:“帮你什么？”

　　“帮我申请一个双精子的名额。”叶霜拉起一旁的箱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待了十一年的地方的天空。

　　“我的爱人跟我一样，也是男性。而且，他很喜欢小孩子。”

　　叶霜说完后冲弗格勒教授笑着挥了挥手，他清楚的看到了他转身时眼里饱含的喜悦与激动。这位从他认识起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让他真正看透的学生，在此刻终于是有了一点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虽然没能亲口听到叶霜把后面的话说完，但他也已经猜出了这个人后面可能会说的话。

　　因为我的爱人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毅然决然的进入生物科学领域，为他付出这一切。

　　弗格勒看着步伐逐渐变快的年轻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在叶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后好一会儿，弗格勒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会儿，他收到了几条来自叶霜的信息。

　　“教授，其实我觉得您不应当是羡慕我的爱人，觉得他有幸能得到我为他付出这一切。其实在我看来，是我有幸能遇见他。当年高考进入s大的时候，我们两个是并列第一。他是我们国内最年轻有为的心理医生，曾凭一份抑郁症的机制报告荣登nature封面，是他们那个领域里与我地位相差无几的存在。”

　　弗格勒看着这两条消息颇有些苦笑不得。

　　罢了，或许正如古老的东方国家里的那句话所说的一样: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这样相似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被彼此所吸引。

　　国内，早上七点半——

　　封枝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从他现在住的地方直接晨跑跑到s大门口他的“一页纸”咖啡图书馆门口，随后在顶楼他的私人办公室里收拾好后就直接去楼下用餐，再直接去S大的心理学专业大楼去进行进行今天的项目。

　　他虽然现在还不是S大的正牌教授、只是一个临时教授。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时间、甚至只是封枝一句话、点点头的事情。毕竟S大在这些年来其实没少向他发出邀请函，但都被封枝以“再等一段时间，还有事情未彻底处理完”所拒绝。

　　林木兮这段时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像往常一样，每天早晨踩着他晨跑来到这里的时候在门口送上一束鲜花；虽然最后都逃不掉在前台收银小姐姐和服务员小姐姐心疼的注视下被封教授扔进垃圾桶的现实。

　　不过今天的花，确实和平时的很不一样。

　　之前的那些大多都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华丽、让人觉得价值不菲的花束，封枝瞟过一眼就没了兴趣。

　　只觉得庸俗、冲人。

　　可今天的居然是一束栀子花。

　　封枝看着这束栀子花，脑子里却响起了当年那人离开时说的话。

　　“等栀子花开过又败个几次，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可到现在已经开了又败十一次了，他还没回来。

　　封枝爱栀子花不假，但爱人更真。因为爱花的心让他觉得亲手把这栀子花扔掉有点心疼，所以他今天干脆喊了一个打工的服务员来帮他扔掉。

　　“……这，封教授，这真的要扔吗…这不是…”小姑娘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面临封教授的气场，紧张的连后面“这不是林教授送的花”这几个字都没说完。

　　封枝看了一眼这快要被吓得哭出来的小姑娘，内心有些难受、郁闷的叹了口气。

　　“如果喜欢，就带回去养着。”

　　“不不不，这个花我是真的不能……”

　　封枝皱眉，刚要继续说点怎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轻佻意味的笑声，像是人在突然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时突然笑出来了一样。

　　按理来说封大教授受到这样的“羞辱”是定会生气甚至是大发雷霆从而气压直接降为负数。

　　可现在的封大教授却楞了一下，表情一度陷入空白。

　　“封教授真是好狠的心，连我送的栀子花都要这么毫不留情的扔掉吗？这可是我早上从飞机上一下来后就亲自包好的一束花，学校周遭的花店这会儿可还不一定都开了门能买到呢。”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因为数年没能亲耳听一句却显得有些陌生；尤其是这声音还跟着声音的主人一样，变得成熟了不少。

　　叶霜走上前去拿起那束栀子花，走到封枝面前。在人噙着泪的目光里把他抱进了怀中，像哄人一样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而他也确实是在哄人；又在旁边人忍住不尖叫的激动目光中，将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戒指盒拿了出来。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些年，现在才回来。”

　　“栀子，跟我结婚，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