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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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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笙今天一天都不很高兴。
今天许文博被报社的人请走了,说是想发表先前他闲暇时写的白话小说。
他不在,这让一向以调戏许文博为乐的姜笙觉得丧失了很多乐趣。
花洛城的话,让姜笙很在意。
他并不懂什么情啊爱啊,也不想管什么闲事。
但是他觉得花洛城和忘玉就这么形同陌很可惜。
有了这种认知的姜笙十分想体验一把当红娘的感觉。
他向来便是个一想到就立马去付诸行动的人。
花洛城不想忘玉因为幼时弄丢未婚妻而自责,因此一直对往事只字不提。
她对忘玉的那种卑微到骨子里的情感,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就算是自责一时又会怎样?总好过现在。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开不了口,那他就自作主张去替她说。
本想着叫上许文博一起去。
但现在家里管着他的人都不在,姜笙揣上药留了张字条就出门了。
...
忘玉平日里还是很难见到的,毕竟是名伶。
可姜笙是什么人,平日里花影楼都来去自如,换做锦绣楼也是一样的。
白日里戏班子冷冷清清的,忘玉就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看着戏文。
半推开的窗子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少年流里流气的趴在窗台上叫了他一声。
“忘玉。”
忘玉抬头,微微的皱眉:“姜少爷?”
“戏文里的悲欢离合,好看么?”姜笙问。
忘玉默默的收起手里的戏文,淡淡道:“姜少爷今日没去花影楼,来我这小地方做什么?姜少爷的先生难道没教过你,不得擅闯他人居室么?”
他这口气,可谓是很不好了。
毕竟,谁都知道姜氏银行的大少爷与花影楼的花魁花洛城私交甚好。
虽然大家都知道姜家大少爷年纪不大还先天不足,跟花洛城没什么。
先前忘玉见花洛城的时候,她身边除了那姜家少爷,还有一个许文博。
唉,他这是在迁怒。
“没有。”姜笙答得倒是干净利落。
“昨天洛城姐姐看你在台上的时候哭的不能自己,她说她最不喜听戏,稀罕的是那戏里的人。你说,你这唱戏的,算不算戏里的人?”
他轻轻扫了一眼忘玉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戏本,笑了一声:“你认不认识柳玉如。”
忘玉微微一愣,很快又冷下脸色:“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看来你还是认识她的嘛~”
“不认识。”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套路的忘玉别捏的扭过脸。
“是么?不认识就算了,花洛城还跟我说了好多她的事呢,既然你不认识想必也不想知道了。”
忘玉:“...”
怎么会不想听呢,当年她离开那间破庙后,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再见时她却成了金陵的名妓。
他本还可以同自己说她是被人强迫了迫不得已。
可那日他见到她,她没有被强迫的身不由己,眼里更是没有重逢的欢喜。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或许她没认出他,可那日曲终人散。
他看她对着众人左右逢源,到最后也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那么陌生。
“你恨她?”姜笙问。
“既然她都告诉你了,你又为何问我!”忘玉好听的声音徒然变得有些尖锐,“你可知,当日她走了之后,我等了她多久,找了她多久,寻了她多久?”
“你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忘玉愣愣的跌坐在床上。
“他就那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那天我寻了食物回来,却不见她,我便在那个破庙等她,等她回来。”
“我睁着眼睛,坐在破庙门口,等了她一晚上。”忘玉恍惚道,整个人似乎也因为自己的诉说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和她家里遭了大难,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家中长辈把他们俩塞到狭小的地窖里才让他们幸运的留了一命。
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当时柳玉如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让他措手不及。
乞丐告诉他,她是被大户人家接走做丫鬟了。
空荡荡的破庙,什么都不剩下了。
“可是我一直等啊等,到最后却等来了人贩子...”
“你为何非得用最大的恶意去想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她是出了事?”
忘玉一愣,“我没有...那个乞丐说...她跟着大户人家的小姐走了...她...”
姜笙轻轻的皱眉,他站在窗口看着他。面色平静,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
“当年你年少先且不论,可别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没想过,她是出了事。”
忘玉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的血色潮水般迅速褪去,苍白着一张脸,紧紧的咬着下唇。
“你想过,是不是?”
姜参见他的反应,眉头更紧了几分。
“若是她真的成了大户人家的丫鬟,又怎会成了花影楼的花魁?你当年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或许是那乞丐出于好心说了谎呢?”
“你不愿意想这些,所以才不承认。”
忘玉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当现实血淋淋的撕开摆在他面前,他却不想相信。
但姜笙却没有停下。
“多年后你们再见,她还好好的活着,你心里很高兴,却更加坚定了她抛下你走了的念头。”
“你不去计较为什么一个丫鬟会平白变成花魁,你不知道怎么去接受青梅成了一个妓。你不愿去想她当年出了事的可能,所以你觉得她是自甘堕落,自甘下贱。”
姜笙残忍的对他露出一个笑,“自私的人是你,不敢接受事实的懦夫是你。可笑我那洛城姐姐居然因为怕你自责,宁可忍受你冷嘲热讽也不愿把真相告诉你。”
“她不愿说,那就我来告诉你。”
“她当年也是被人贩子拐了去,辗转卖到花影楼。”
“你觉得她自甘堕落,那你倒是告诉我,当年她那般小,到了那种地方,除了沾染风尘,她还有什么路能走?你不也在戏班子里长大的么?他们调教不听话的人的方法你难道不清楚么?难不成你还以为,青楼还能比戏班子干净不成?”
忘玉颓然坐在床上,素白的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不...”
可偏偏姜笙残忍的把忘玉不愿意想的事实撕开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清醒...你...好自为之。”
...
忘玉气恼花洛城沦落风尘。
事实上,他更加气恼的,是没能力护着她的自己。
儿时许下承诺,说要护着她一辈子,如今这世道,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