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刺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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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拼完乐高，向厌杨乖巧地承担起收拾残骸的工作。俞越则放松地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广告，他便自然地将目光移向向厌杨。
眼前的这个小孩温顺听话，从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报考六中呢？
跟求是和茅高相比，六中可太差了。
热血动漫的前奏已经响起，在激昂的战斗声中，俞越的鼻尖竟有些酸了。
向厌杨走近时，看到的便是俞越一副眼角泛红、悲从中来的模样。
“哥，男主死了吗？”
“怎么可能！”俞越下意识回答，“主角死了还叫主角嘛！”
电视屏幕中，男主很给力地开了一挂，证明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那你眼睛怎么了？”向厌杨不着痕迹地坐过来。
俞越感觉到向厌杨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会偷偷向自己挨过来，心中顿时更悲伤了。
他决心跟向厌杨好好谈谈。“杨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报六中吗？”
出于意料的，向厌杨并没有回答。
俞越转过头，借着逐渐昏暗的光线看着向厌杨。此刻，向厌杨似乎正联想到了什么，眼底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哥，怪物出来了。”
电视中正播的动漫，是一部连载近十年的巨作，主角每次打倒一个大boss，就会出现一个更强大的新boss。
“丑死了。跟一只毛毛虫长了张蟑螂脸似的。”
小时候，向厌杨胆子小，每次看到怪物变身时，都躲在俞越背后不敢睁眼看。
每回，俞越便换着法儿，将出现的大boss联想描述成诙谐、可笑的丑样，来安慰向厌杨。
久而久之，向厌杨便不害怕了。但俞越这个看到boss就联想描述的习惯却改不掉了。
后来，这个“恶习”被老何发现了，老何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小俞，你这是跟谁学的，这么毒舌。”
俞越一脸骄傲：“自学成才！”
当天晚上，俞女士便给俞越送了一道“竹笋炒肉丝”，并收获一张黄牌警告。
俞越小的时候皮得很，挨打是三天两头，跟家常便饭似的。每次俞越挨打，向厌杨都哭得仿佛自己才是被打的那个。
那回，向厌杨哭得更严重了，两只乌亮的眼睛肿的都睁不开，是俞越见过最丑的，让从小就是颜控的俞越很是嫌弃。
“别哭了，难看死了。”
“呜呜呜……小俞哥哥，为什么……要拦着我告诉妈妈……明明是因为我，哥哥才……”
向厌杨巴掌大的小脸蛋儿上挂着两条鼻涕虫，更难看了。
眼见向厌杨抽泣得都喘不上气了，俞越只得安慰道：“谁叫我的小Omega害怕呢。”
“杨杨不怕了，杨杨以后都不害怕了。”
年幼的向厌杨尚未了解到承诺的特殊意义，但从那以后向厌杨的字典里便再也没有害怕二字。
因为在向厌杨幼小的心灵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了。
“咦。”
这厢，俞越似乎早已回想不起来那段久远的记忆。可他却后知后觉发现，刚才他们拼的卡通人物，正是这部动漫的主角。
“刚刚的乐高好像是全球限量款，再高价都买不到。杨杨，你哪儿搞来的？”
向厌杨微微垂眸，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我赢来的。”
“哦？谁啊？我认识吗？”
“忘了。”
俞越：“……”反正不是重点，他决定回归正题，“杨杨，你为什么要报六中？”
向厌杨深知俞越的追问能力，打小便是不达目标不方休。
总要给他一个原因。
“这次夏令营的队友，几乎都去了求是和茅高了。”
俞越不明所以，“你怕自己比不过他们？”
向厌杨摇头否认，“这一月的相处，我发现虽然求是和茅高Alpha的比例没有六中高，但进了那的Alpha，却比任何一所高中的Alpha更目中无人、趾高气昂。”
向厌杨说完，停顿了一下。“哥，你也知道，这个时代，Omega有多困难。”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向厌杨的低沉语调中带着一丝黏黏糯糯的吞音，俞越立刻联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满身伤痕的小刺猬竖起了身上仅存的硬刺。
仿佛只要有旁人走近，他便会将所有的硬刺拔下来，即便耗尽鲜血也要将这一方天地都毁了。
可那只小刺猬并不知道，它竖起硬刺的模样，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祖父说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别人了。”
“乖，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明明只是一句，任谁听了都会当做是玩笑的保证。
明明昏暗的路灯下，只是站着一个还没有身旁的垃圾桶高的身影。
可那只小刺猬，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等到了童话故事里的天使。
“他们不要我了，我是个Omega，所以他们不要我了。”小刺猬说道。
“那正好啊，我是Alpha，天生就是保护Omega的”，小天使伸出手，“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十年后，灯光同样昏暗，却更加温暖治愈。
“哥，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小刺猬已经将所有倒刺化作了柔顺的毛发，变得意外地好撸。
“我想跟你念同一所高中，好不好？”
——
向厌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红，低垂的眸中满含阴郁，鼻翼两侧微微抽动，连紧闭的薄唇上也渗出一缕苍白。
可他的眉眼、嘴角却仍保持着微笑的样子，这是委屈到极致也强撑到极致的表现。
他很满意这个面部表情。
因为虽然俞越没有表态，但从他犹豫的神情中，向厌杨知道他已经妥协了。
他从小就知道俞越的弱点，但俞越却不知道他的心思。
一旁，手机正轻轻振动着，向厌杨拿起手机，脸色阴沉而自若。
“向同学。”
“周老师。”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是这样的，关于泄题的情况，主办方这边想再细致地了解一下......毕竟最关键的音频证据是由你提供的。你看现在方便吗？”
向厌杨的左眼跳了一下。“可以。”
“首先按照约定，我们绝不会对外透露这份音频的提供者。目前除仅有的几名高层外，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
“但我们想再次跟你确认，您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份音频的。据我们了解，您与涉事的姜同学和叶同学交往并不密切。”
“更让我们感到疑惑的是，姜同学和叶同学作为音频的主人公，他们似乎并不愿意对外透露你的存在。”
“向同学，如果你无法提供准确的解释。我想，这份音频的真实性将会大打折扣。”
手机中，对方的声音咄咄逼人。
向厌杨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尾微微上扬，似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与料想的不差，那两个庞大刚愎的家族必不愿意放弃少年成才的后辈，多少使了些公关手段。
他的语气突然染上一丝惊恐和害怕。“周老师，我已经把全部音频资料都提供给你们了，里面记录的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证明呢？”
镜子中的少年嘴角勾笑。语气却愈发落寞委屈。
“他们当时...是想要威胁我，让我...同意被侵犯......可能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Omega，是一个供Alpha把玩的玩物。”
手机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再响起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冷漠而尖锐。
“你说的这些，音频里确实都有体现。但我们想知道的是，后续你是如何从他们手上逃脱的。换句话说，如果当时他们真的对你欲行不轨，你绝对不可能在两个已经分化的Alpha监管下，还能保存下这段音频。”
向厌杨嘴角的弧度越深，可声音乍然停滞下来。
隔了许久，对面的人似是丧失了耐心，轻咳了一声，以示催促。
向厌杨这才缓缓开口，“周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这两天我也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后续的音频交给你。”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几下，很快就将一段几十秒的音频发了过去。“我想，这也许能解答您的疑惑。”
短暂的音频内先是一段杂音，紧接着杂物倒地的声音与男人的粗喘声接连响起，最后都化为沉重的撞击声。
手机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可向厌杨却没心思再与对方玩下去了。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乌黑的眸子中流露出半缕敛于深处的杀气，像是那即将噬灭星空的黑渊。
“他们喝了一杯透明的饮料，没过就双目就涨满了红血丝，脸上、手上的青筋都像是要爆裂开来……强大的Alpha信息素压制下来，我只能躲到隐蔽处，希望他们不要发现。”
“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们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与感官，像是两具行尸走肉，搂抱在一起，在结…合…。”
“你是说两个Alpha……”
向厌杨喉结微动，“周老师。这就是我之前为什么没有把完整的音频交出来的理由。我想，这也是那两个人不愿意多加透露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如果不是其他同学揭露出了这场不公平的交易却反被他们诬赖。我想，我永远不会将前面的音频曝光。”
同样的，如果不是某些人死缠烂打，他也永远不会将这段更劲爆的录音暴露出去。
“向同学……今天这事请你务必保密。我想，以后我不会再为此打扰到你。”
镜子前，自来水无声地冲刷着少年的手指，尽管它们看上去是那般干净无暇。
——
两周前。
H市，夏令营。
“姜哥，瞧那姓向的现在这幅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到床上说不定比那群只知道摇尾乞怜的Omega还要得劲呢。”
“得不得劲，要试了才能知道。”
“你的意思是...?”
“我搞来了一些药丸，保准让他昏昏欲仙。到时候任由我们怎么折腾都行。”
“那我们怎么把他骗过来...”
“听说他正在高价求购一款乐高。人一旦有欲望，就会冒险。”
……
月夜融融，树影攒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孤冷少年轻看着无意撞见的密谋，满目幽深晦涩。
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框架枝节，遍布计划的前策后谋。
他们说的没错，人一旦有欲望，就会冒险。
而欲望之火往往乘风起，尽兴归。
谁越疯，越能将它为已所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刺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