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志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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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H市，夏令营。
几近午夜，夜风不眠。
窗外，阵阵蝉鸣与空调高速运转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透过墙壁，将夏夜的炎热与烦躁烘托地愈发浓烈。
实验室内，课题组的学生已经连续奋战十二个小时，疲倦与乏累萦绕在他们的眼角眉间，工作效率也急剧下降。
终于，一个女生打了个哈欠，困恹恹道：“今天肯定出不来结果了，回去吧，宿舍要熄灯了。”
有了这一开头，其他学生也纷纷收拾东西离开。眨眼间，实验室内只留下了两名学生。
戴着眼镜的男生将实验结果完整地记录好，这才松了一口气，伸着懒腰向身旁的另一个男生问道：“向同学，你要回去了吗？”
在过去的十多个小时内，面前的少年始终将注意力定格在电脑上的结构分子式，繁琐冗杂的模型架构足够让人头晕目眩，可他却仿佛沉迷其中。
听到提议，少年这才抬起头，眼神平和，“不了，谢谢。”
“那我先走了。”
“好。”
实验室重新恢复了宁静。唯有蝉鸣与空调声依然高亢，似是要在无人干扰的深夜决一胜负。
时针转向凌晨十二时。
敞亮的灯光下，少年操作鼠标，退出了当前的画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跃着，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更为复杂的分子式模型。
如果课题组老教授在场的话就会发现，少年写下的是一个违-禁药品的分子式。
——
“怎么回事？”俞越忙问。
“有学生提前拿到了考题。主办方为了弥补泄题，给除了涉事学生外的所有学生都颁了优胜奖。”
俞越虽然对泄题这事没兴趣，但对于主办方这种端水行为却很是不爽，“没想到你第一次错失第一名是因为这种情况。”
与俞越这种一看到书本便犯困的“学渣癌晚期”患者不同，向厌杨在学习的路上仿佛是一路开了挂。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每回考试，只要有向厌杨在，其他人就只能老老实实抢第二了。
见向厌杨脸色平静，似是对错失第一名并未感到遗憾。俞越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问道：“这回想要什么奖励？”
话未说完，俞越却后知后觉发现尴了个大尬。
在向厌杨刚读小学时，为了鼓励他养成勤奋好学的习惯，人小鬼大的俞越总会采用激励式的教育方法。
“杨杨，只要你考试拿第一名，就可以跟我要一个奖励哦。”小俞越如是说道。
那时候还没变成高岭之花的向厌杨还会不好意思地攥着衣角，拿着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瞧过来，怯生生地问，“小俞哥哥，真的可以吗？”
被眼前这只挠人心肝的小猫盯着，饶是大罗神仙也只能乖乖把宝物献上吧。小俞越立刻拍拍胸脯保证，“当然了，我说过要照顾你、保护你的，我说话算数。”
可后来，向厌杨拿到第一名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俞越仿佛“定期上供”般，到后来都不知道该奖励什么了。
再后来，一向机智敏锐的向厌杨很快明白了哥哥的苦衷，便主动开口说不要了。
时至今日，当俞越再次提起“奖励”，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了。为了缓解尴尬，他补充道：“就当是作为硬要你参加夏令营的补偿。”
“哥。”或许是喝了爽甜的西瓜汁，向厌杨的语气也染上一丝清甜。
俞越对这样的语气向来没有抵抗力，忙道：“怎么啦？”
“我填好中考志愿了。”
俞越的思绪一下子被牵了过去。“真的？早上老何还叮嘱我，别忘了提醒你填志愿呢。填了哪所高中，求是还是茅高？”
求是高中和茅盾高中是A市乃至全国最为顶尖的两所高中，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尖子生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
可今年这两所高中仿佛约好了似的，在中考前纷纷向向厌杨抛来了橄榄枝。
为了给向厌杨挑选最合适的高中，老何当时抱着学习资料研究了许久，为此还咨询了俞越的宝贵意见。
“老何，你就不怕我的意见祸害了杨杨？”俞越如是回答。
“也是。”
之后，俞越就再没有看到老何绞尽脑汁在两所高中之间反复横跳的身影了。
他当时还以为老何和向厌杨已经定下来了。甚至还为了向厌杨不用参加中考，狠狠地羡慕嫉妒了好一会儿。
不过后来向厌杨不仅参加了中考，不出所料将全市第一收入囊中，还整整高出全市第二几十分，一举刷新了A市中考最高纪录。
“是六中。”向厌杨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六中也很好啊，环境优美，校风淳朴......”俞越下意识夸赞道，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六中？！”
他转头看向向厌杨，却只能看清对方轮廓分明的侧脸。俞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从小到大，向厌杨从没跟他说过半句假话。但此刻他还是不放心地试探道：“杨杨，愚人节都过去四个多月了，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哥，我报了六中。”向厌杨转过身直视着俞越，似乎是想捕捉他脸上除了生气和愤怒外的其他情绪。
“你别胡闹！”俞越平复了心情，重新问道：“这事俞女士和老何知道吗？”
“还没。”向厌杨的语气有些低落。
俞越一看，觉得这事貌似还有转机，赶忙追问，“现在赶紧把志愿改回来。求是也好，茅高也好，哪一个不比六中好。”
俨然一副刚一发达就忘记自己老祖宗的模样。
向厌杨好心提醒，“哥，你是六中的。”
六中人，六中魂，六中都是人上人。俞越体内的六中魂果然稍微苏醒了一丢丢。
“我也不是说六中不好，六中......那个就是......这个学术氛围差了一点。”
作为老牌重点高中，六中自然还是有一定底蕴在的。只是这些年，随着其他中外合资高中的崛起，这所老牌高中也免不了迟暮了。
俞越脑筋一转，灵光乍现。“更何况六中出了名的Alpha多，你一个惹人怜爱的小O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俞越所言非虚。
在这个beta占据半壁江山，Alpha和Omega各占一半的世界，六中仍然秉持着“要招就招人上人”的老旧观念，每年都严格将Alpha和准Alpha招生人数控制在四成以上。由于Alpha比例实在太高，许多天生敏感胆小的Omega就更不愿意来了。
据说，六中的Alpha：beta：Omega已经调整到4：5：1，可谓是严重失调。
一想到学校里那群看到Omega就恨不得扑上去的饿狼，俞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杨杨，快把志愿改回来。”
向厌杨没答话，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轻点了一下屏幕。手机款式已经不新了，却被主人保养得跟新的一样。这是三年前俞越送给向厌杨的入学礼物。
屏幕上是两个小人。一个笑得裂开了嘴，一个虽然没笑，白皙的脸上却也晕着淡淡红晕。
笑开了花的是12岁俞越，没开出花的是10岁的向厌杨。
俞越忙把手机抢了过来，熟练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问道：“是哪个网址？”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臂伸了过来，轻点了屏幕右上方。
俞越：“是这儿？”
向厌杨语气自若，“哥，时间过了，改不了了。”
俞越：“……！”
向厌杨一定是故意的！
他两眼一翻，气呼呼将手机丢回向厌杨怀里。
到家后，俞越一边给老何发着语音，一边黑着脸上楼。简直就当身边没有向厌杨这个大活人。
“老何，你的小儿子我是管不了了。”
好在向厌杨自知理亏，十分知趣地收拾起行李来。更不敢在俞越跟前乱晃，生怕把他惹毛了。
整个屋子里充溢着凝固的寒意。
俞越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老何的回复，玩了几把游戏也提不起兴趣，索从床上弹起身，准备杀进向厌杨房中。
可他还未开门，就听见走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至他房门外站定。
还未等向厌杨敲门，俞越便自己开了门，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向厌杨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晶莹的水珠沾在乌黑的发梢。几颗水珠承受不住重力，悄悄落进了宽松的T恤衫内。
俞越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竟然从向厌杨身上闻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勾人的香味。
“哥。”
似乎是洗去了旅程的疲惫，此刻的向厌杨比方才更显稚嫩，白皙的小脸上泛着柔和的粉晕，看上去乖极了。
如果忘记方才那张食古不化的臭脸的话，就更好了。
可俞越还偏偏就吃这一套。他的语气瞬间就松了下来，“怎么了？”
对面的乖小孩扑闪着漆黑的大眼睛，“哥，你说的奖励，现在还作数吗？”
俞越硬绷着神经，防止自己陷入温柔陷阱，“要想让我原谅你，可没那么容易。”
向厌杨摇了摇头，“不是的。哥，我可以用这次机会邀请你一起玩乐高吗？”
俞越这才看清他手上捧着的小方盒子，封面上是某个眼熟的动漫人物。
“哥，可以吗？”
桌上的模型慢慢被拼出了轮廓。
俞越想起半月前的某天，他刚打出游戏里的第一百个连胜，就炫耀似得将截图发给了向厌杨。
很快，对方就回了一张书店的照片。
“好多排队人啊。都在买什么呢？”
“是乐高的设计师在这边签售。”
俞越嘴角上扬，立马语音播了过去。
“哥。”
“杨杨，今天很空嘛？”
“还可以。”
“怎么想着逛书店了？”
在人群中，向厌杨声音听起来格外清冷。“被教授拉出来的。”
“哈哈哈。”
俞越无聊的很，坏心思一转便开始调戏起这个一本正经的弟弟。“还有其他学生吗？Alpha还是Omega啊？”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是冷静。
“有的。一共六男两女。除了两个Alpha和三个beta外，其他人都还没分化。”
没从向厌杨嘴中听到有趣的答案，俞越正不知该说什么好。可随即，他便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陌生的打趣声。
“向厌杨，你在跟谁通话呢，听着怎么像是被女朋友查岗了啊哈哈……”
没调戏成别人，反倒被别人调戏成功的俞越：“……”
电话那头也随即沉默了，隔了好几分钟，向厌杨微微试探的声音才从手机里传来。
“哥，你没生气吧？”
俞越倒不至于生气，就是有点尴尬罢了。“没有。你走出来了？”
“嗯，早知道就不来了。”
俞越微微蹙眉，认真嘱咐道：“杨杨，你一个Omega在外面，别总一个人待着，要多融入集体，跟你的队友多走动走动。”
“哥，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俞越这边主动结束了话题。如今想来，挂电话前他似乎顺嘴提了句。
“杨杨，听说乐高作者签售很难得的，你也去排一个呗。记得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啊。”
没想到，真叫向厌杨放在了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