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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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掉快一瓶的起泡酒后，郁幼感觉自己脸上、身上都暖烘烘的，舌尖残留的甜味让人忍不住……再开一瓶。
这回，她干脆对瓶吹了。
她掏出手机，咔咔咔对着柏燕时一顿拍：“今天可是我帮你解除了一场公关危机，搞你几张相片不过分吧？”
“再说了，我哪次拍你没拍好看？比你那些站姐不知道强多少倍，哼！”
郁幼已经微醺，但视线依旧清晰。
她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抚过柏燕时的眉骨与眼窝，神色温柔但语气凶狠：“你个大骗子，明明在我生日的时候说了毒誓，一分手就变丑，你怎么……”
“你怎么还变好看了？”
郁幼三分醉、七分清醒，知道自己说着不该说的话，但忍不住不说。毕竟当初是柏燕时一吭不响远走高飞，连一个质问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四年过去了，他璀璨星途，光芒依旧。
还不许她这一个苦逼创业崽发个疯、做个梦？
雪花已经变成了一粒粒的雪点，铺满了整个城市夜空。A城那么大，她还是遇见他。
不过郁幼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其实她现在不想要了。
郁幼撑着最后的清醒，走进了被她用作工作室的书房，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质雕花的铁盒。
红色的丝绒布上，放置着一枚窄版戒指，散发着泠泠的光。
这款戒指算不上设计繁复，用料也算不上昂贵，却是郁幼费时最久的一款。
三股弧圈回环缠绕，玫瑰金与银色彼此勾连，是关于相守最纯粹的诠释。
桑芷的微信电话突然弹了进来：“郁宝啊，我想了想，你肯定下不了狠手，还是我来帮你！”她支支吾吾半天，“嗝，我给你叫一队狗仔过来，把柏燕时这个大渣男深更半夜骚扰前女友的事狠狠曝光，看他还怎么混。”
“到时候求着姑奶奶我、我都不放过他。”
郁幼坠到海底的情绪就这样被桑芷轻轻地拉了一把，“那行啊，既然你替我出钱，哪有不愿意的。”
喝多了的桑芷没想那么多，声音变小：“陈迁蕴，你身上有多少钱，先借我点……我我我！”
陈迁蕴从她手里抢过手机：“郁幼，小桑她喝多了。”
喝多了也不忘代替郁幼惩罚渣男，真不愧好姐妹。
陈迁蕴一边应付着桑芷，一边温声道：“你自己的感情，别听她胡言乱语的。”
郁幼站在沙发前，俯身看向睡得乖巧的柏燕时，一时恍惚：“我知道的。我这位睡得可甜了，你还是操心你家那个酒鬼吧。”
桑芷和陈迁蕴都是和郁幼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或者说，是干架干出来的革命情。
自然对她和柏燕时的事情知根知底。
当时还是四人小队的他们，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差点把江边上的一个小烧烤摊给掀了。
地上零散地放着空啤酒瓶，桑芷晃晃悠悠地举着杯：“敬语文一杯，敬数学一杯，再给英语敬一杯。”
陈迁蕴在一旁按住她，生怕不注意就给她得到机会站上椅子开始当DJ。
隔壁桌差不多也都是从青溪四中跑出来的人，闹哄哄地嚷着——
“这回我的分数绝壁要考爆。”
“我艹，我想起英语有个单选，我他妈最后给改错了！”
“都考完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干嘛！来来来，喊江叔再给我们烤十捆小五花！”
高考一战，每个人都拼尽全力，但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柏燕时安静地坐在一旁，不知几时，脚边也堆了几个空瓶。
长夜江风，将他的衬衫温柔吹皱。被灌满风的衣衫，愈发显得他清瘦挺拔。
他难得开口，对着桑芷：“你忘了理综。”
“哦哦哦！”桑芷一拍桌子，但一提理综她就来气，“我偏偏不。还是敬……”
“敬在青溪读书的三年。”
“嗯，敬青空万里，青春无悔！”
“敬十八岁，敬夏天！”
郁幼看着他们的啤酒，看了看自己杯里晶晶亮的雪碧，瘪着嘴，“欺负我没满十八。”
陈迁蕴跟着桑芷一起笑：“快了小妹妹，哈哈哈。”
四个玻璃杯撞在一起，咣咣咣几声，像夏季的尾奏曲。
柏燕时虚虚地和桑芷、陈迁蕴碰了碰，一心只往郁幼那边倾斜。
“咣当！”
这一下，可撞得结结实实的。
郁幼抬头，柏燕时一贯清冷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小声问她：“真想喝？”
柏燕时和她凑得很近，呼吸之间，一股少年的干净气味携风而来。
郁幼一边点头，一边想：一定是洗衣皂的味道，回去要问问小姑给他用的是哪个牌子。
柏燕时拎起见底的啤酒瓶，起身就要叫老板：“等我再给你开瓶。”
坐在对面的桑芷冲郁幼挤眉弄眼：“哎哟喂，是谁刚才把郁幼小妹妹的杯子捂得紧紧的，不让我们倒酒。”
陈迁蕴跟在一旁起哄。
郁幼本来就没喝过酒，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信心，估计再开一瓶也只喝得了一点点。
她把杯子往柏燕时的杯子前凑了凑，努努嘴没说话。
柏燕时：“？”
郁幼的脸一下子嗖地蹿红，声如细蚊：“你倒点给我好了。”
像是追求某种特殊的意义，她补充道：“一人一半。”
桑芷被郁幼罕见的娇羞惊到，不小心呛了口水。
这可是叱咤四中半片天的郁幼啊，当然另外半边天是被她自己占了。
桑芷：“咳咳咳咳……”陈迁蕴连忙伸手过来捂住她的嘴，“嘘！”
两人身为吃瓜群众，一般看热闹不嫌事大，今天却难能可贵地拿出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自觉，开始侧头欣赏江景：“今天天气真好啊。”
“风儿甚喧嚣啊。”
柏燕时举着杯子，一动不动。
郁幼发现这人真是吃软不吃硬，干脆一把捞过他的杯子，唰地一下就倒好了。
“好了！”果然还是要靠她这个小霸王自己主动才管用。
郁幼十指尖尖地捧着杯子，像喝中药似的一口一口地开始抿。
桑芷实在没眼看，在桌子底下轻踹了她一脚：“就喝口酒……有你那么小家子气的吗？”
抢杯子的时候，郁幼的手心附在了柏燕时的手背上，细润温暖，留下一片涟漪。
他敛眉，眼里只有郁幼一个人的倒影。
“慢慢喝，第一次难免有点呛。”
被柏燕时突如其来地怼了一下，桑芷还没缓过神，郁幼又紧接着给她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好家伙，这点小暧昧谁不会啊。
桑芷拿起陈迁蕴的酒瓶，“来，一人半杯，给我倒上。”
咕咚两口，逼着陈迁蕴和她一口闷了。
郁幼才舍不得这样喝，这可是柏燕时和她一人半杯的。
毕竟一半加一半，才能凑成完整的一杯。
郁幼的心像在雪碧里浸泡过一般，咕嘟咕嘟往外直冒气泡。一个个的气泡“噗”地爆开，里面装的都是“柏燕时”的声音。
他的眼微微向下翘，倒映着粼粼的江水。
郁幼扭过头，小鹿般的眼睛里含着水汽，一脸真诚道：“柏燕时，你眼里好像盛满了雪碧。”
像掉落一地的碎星，把她的世界都给晃花了。
柏燕时勾了勾嘴角，拿起被郁幼喝了一半的雪碧，和她碰了碰杯：“那，雪碧万岁。”
这时候，如果桑芷和陈迁蕴愿意扭过头来看看对面，估计会发现对面坐着两块绯红绯红的云霞。
那时候的江风有些涩，吹来一阵咸湿潮气，但更多的还是柏燕时的气味。
……
郁幼挂断电话，从记忆里抽身，江边那个少年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块儿。
只是小姑家洗衣皂的味道已经变成了DAVIDOFF的雪松冷香。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隔着一块小方巾，将他悬在沙发边缘的手臂抬起，露出淡蓝色的青筋。
柏燕时的腕骨漂亮，往上，指节更是修长匀称。
还能看见他指尖上一层不薄不厚的茧。
隔着窗户，洁白的雪色映进屋内，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莹润的光。
郁幼连呼吸都放轻，稳稳地托住他的手掌，将那枚戒指从他中指轻轻往上推。
不不，还是无名指。
一开始，她本就是照着柏燕时无名指的尺度做的。
推到第二个关节的时候，却突然卡住了。
郁幼的心底猛地涌上一阵巨大的沮丧，眼底跟着漫起水汽。
尺寸怎么会对不上呢？明明是她亲手圈住他的手量的呀，还再三问过他松紧程度。
郁幼也不管柏燕时会不会疼了，心一横，用力急急一推，但戒指还是卡在了第二指节那里纹丝不动。
毛巾从郁幼手里跌落，连带着她最后一点希冀。
冬天，室内干燥，静电肆虐。郁幼将戒指褪下，指尖擦过柏燕时的指尖，隐约带起一阵电流。
换成平常都只是轻微地电她一下，今天却分外疼，还有些发麻。
戒指是郁幼最后的一点偏执。
从十八岁起就说好，以后她要送给他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给他盖上只属于郁幼的章，结果等到柏燕时悄无声息离开时都没做好。
郁幼喃喃：“你看，连它都不合适了。”
我们之间又算得上什么。
没有送出去的戒指，就像她没有断掉的念想。
有时候，不是不舍得放弃，是还有一点点心愿没有实现。
郁幼反手把戒指带盒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呼出一口气：“终归还是不要勉强。”
柏燕时指间传来一阵痛感，昏沉沉中隐隐听到郁幼的碎碎念，什么“不合适”“不要勉强”云云。
他紧紧蹙着眉，想从当下黑漆漆一片的噩梦中醒来，但脚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淤泥，生生扯着他往下坠。
郁幼的身影在黑暗的前方闪着微光，但却迅速地越退越远。
柏燕时猛地一挣，终于从乱梦里脱身。他头疼欲裂，神经纤维像被劈开似的发酸，额角也沁出了好多汗。
房间里的灯已经全部关掉，桌上只有一碗冷掉的樱桃银耳粥。
但客厅的蓝牙音响还在小声地放着歌，似乎是有人忘记关掉了：
/我入山岚去顶风而眠
/你一句想念
/抵万千萤火垂怜
……
还好，她有在听。
柏燕时紧抿住的嘴角松了松，眼皮又沉沉地合上。
郁幼一晚上没睡好，捱到五点翻身起床。夜色还浓，只有街上一层厚厚的雪在反着光。
客厅里的人已经不在了，桌上放着洗干净的空碗，毛毯也被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丝多余褶皱都没在沙发上留下。
好像没人来过。
好像……他的作风。
郁幼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涩。
待她走近，这才发现桌上还放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郁幼：
樱桃很甜，以及歌是写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