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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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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幼手一抖,松了力道,柏燕时就往身后栽去,肩胛骨与墙之间撞出闷闷的声响。
柏燕时“嘶”了一声,又急得郁幼连忙去拉他。一番拉拉扯扯中,掷地有声的皮鞋声笃笃传来,小区保安大哥带着一身正气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郁幼管不得那么多了,好歹这醉包子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大明星。她猛地一使力把柏燕时甩到自己肩上,侧靠着她,背对保安大哥来的方向。
郁幼温柔一笑:“陈大哥,还巡逻呢?”
陈大哥被郁幼的一笑给笑晃了眼,挠挠头:“是啊,保安室通知我这边有人喝醉了进不了家门。”
“哎呀!”郁幼指了指柏燕时,“是他喝醉了,刚刚还给我抢手机呢,可能不小心拨错电话了。”
“可是,是一个女生打来的,说是家对面……”
“可能是我扶他上楼的时候,陪他胡言乱语来着。”见保安大哥还有些怀疑,郁幼又补充道,“陈大哥,你知道的嘛!喝醉了的人跟小孩子似的,只有哄着。”
这下,保安大哥已经被彻底说服了,毕竟平常和郁幼也有往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是有醉鬼骚扰她,他就放心了。
“来来来,我帮你把人搞进去。”陈大哥看她那么一个小巧的女孩子,肩上挂着一个高出她一个头的高个男人,忍不住想要帮忙。
“不用了!”郁幼为了阻止保安大哥靠近男明星的脚步,突然发出了一声胸腔共振的喊声。
保安大哥被震得一惊一惊的。
这拒绝很真情实感。
“……我,谢谢陈大哥,我一个人就行了。”郁幼勉强地笑了笑,很想给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初中老师看我打架后都说我力气大,虎得很。”
郁幼急得都快冒汗了,感觉自己真和他妈一样操心。混娱乐圈的宝贝儿砸喝醉酒要被抓个现行了……
真不愧柏燕时刚才叫她一声“妈”。
郁幼一把搂起柏燕时的胳膊,状似轻松道,“真的!我虎得能扛一只虎,更别说一个那么瘦的人了。”
陈大哥终于忍不住被逗笑了,摆摆手:“好好好,那有什么事再给办公室打电话。”
柏燕时半垂着头搭在郁幼肩上,半迷蒙半头疼之间,忍不出呛咳出声。
“哈咳咳咳咳咳。”
楼道里有几片雪花从天窗飘落,世界忽然归于一片寂静,但肩扛前男友的郁幼心里都快刮起风雪暴了。
“咳咳咳……”郁幼看了看咳得脸都泛红的柏燕时,急慌慌道,“大哥,我不能和你说了,醉包子一会儿要感冒了。”
郁幼脚往门上一踹,拖起柏燕时就往里走,差点被脚下的□□熊大拖鞋绊个跟头。
房间里被暖气烘得暖融融的,樱桃银耳粥的甜香味也散了开来。
柏燕时被暖意一烘,整个人都舒服了些,懒洋洋地掀开了眼皮。
原木的装修自然舒适,厚重又不失清爽。
——是某种暌违已久的熟悉感。
他顺着郁幼的力道跌坐在沙发里,不知几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
沙发柔软,一坐下去整个人都被严密地包裹着,像坠入了一个温柔的陷阱。
郁幼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臂有些疼,不知道是刚才在哪儿磕了一下。
真是个麻烦精。以前在青溪四中的时候是她罩着他,现在却还要她照顾他。
凭什么呀?
郁幼把牙咬得紧紧的,内心愤愤道:这前女友也当得太没有尊严了。
而当事人柏燕时只半仰着头看向客厅正中的吊灯,任粼粼的光线纷纷跃入他的眼。
一盏萤火虫树枝吊灯,枝叶向四周飞散,点点银白的光藏在叶底。
柔和而静谧。
柏燕时按捺住头疼,哑着嗓子开口:“喜欢吗?”
“嗯?”
“你喜欢这个……”醉酒的人似乎脑袋都有些生锈,费半天劲才找出形容词,“喜欢这个装修吗?”
郁幼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怪:“喜欢是喜欢,但我只是一个租客。”
郁幼不解地转过头,却一下子撞入了柏燕时深不见底的眼睛。
像一汪深潭,风与雪都被好好藏匿。
柏燕时恍然:“哦。”
他的眼尾微微泛红,还带着几分雾气,几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但当他把目光落在郁幼的脸上时,她却像被眼神烫到,倏地一下站起身。
空中似有浮动的小火星,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将她的镇定烧出几个窟窿。
柏燕时说完这几个字,像是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歪头就靠在了沙发上。
郁幼为他掩上毯子,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冰凉湿润,还有未化完的雪粒沾染在上面。
犹豫片刻,她还是为他把它们一一温柔拂开。
静谧的房间里弥漫着暧昧含糊的氛围,郁幼的心里开始不住发痒:那一颗被她深埋地底多年的种子忽然结束沉睡,开始发芽抽叶、无所顾忌地往上疯长。
而种子里只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柏燕时。
郁幼想做点什么打破这安静。她打开音乐播放器,下意识就点开了默认最常循环的一首。
《山岚辞》——
/我入山岚去顶风而眠
/你一句想念
/便抵万千萤火垂怜
郁幼跟着曲调哼哼了几句后,才惊觉这首歌的原唱正在她家沙发上躺着。
一切的从容镇定,似乎在今晚都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再怎么堵也堵不上了。
所幸,柏燕时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郁幼难以描述今晚的兵荒马乱与戏剧抓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发给了桑芷:【今晚我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只醉虾。】
【醉虾,姓柏。】
桑芷:【???】
【嗯,柏燕时。】
桑芷的视频电话立马拨了过来:“本小姐这才一晚上不在你身边守着,你就有别人了!”
郁幼声音小小的,憋了一晚上的委屈找到了发泄口,“他不是别人。”
桑芷:“是是是,他还真不是别人,他是我桑某人的大仇家!他现在在哪儿呢?等我把美甲再晾晾,就过来收拾他。”
郁幼忍不住笑了笑,“还是保护好你的新指甲吧。”转而又抽了抽鼻子,声音跟小绵羊似的,暖暖糯糯:“我委屈。”
桑芷隔着手机摸了摸她的脑袋,哄道:“我家郁宝乖!不就是个有点好看皮囊的男人吗!”
“管他什么明星不明星的,既然他喝醉了送上门来,你就有仇的报仇、我就有冤的报冤。”
桑芷作为郁幼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对两人从初中到大学的情感纠葛可谓是一清二楚。
当时柏燕时没头没脑地甩了郁幼又莫名其妙玩消失,简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差点动员所有小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揍一顿。
郁幼不解:“你又有什么冤的?”
“我当然是替我家郁宝冤,嘿嘿嘿嘿嘿!都怪这个狗男人,害我郁宝高中毕业和大学暑假旅行都没陪我去……我这难道不是冤!”
郁幼的感冒似乎重了些,哧地一声笑后瓮声瓮气道:“好吧,不过我觉得你今晚是不是也喝多了一点?”
桑芷对着摄像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要不郁宝你也去喝点,喝了酒,好多烦心事就能给暂时忘了……”
桑芷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平常难得一见的娇憨,“嗝,可我不是无人认领的醉虾哦,我家蕴哥哥马上就会来接我。”
“知道了知道了,那不给你说了,免得一会儿他找不到你,又怪我拐跑你。”
郁幼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桑芷的建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别人送她的起泡酒。
墨绿色的瓶身,打开后,“噗呲呲”冒气——一阵清冽而甜的酒气弥漫鼻尖。
刚吃的感冒药说明上好像有写不要摄入酒精的提示,但郁幼可不想管那么多了,跟灌饮料似的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
她晃着玻璃杯,看澄澈的液体一点一点往上冒泡,不知是在诉说着什么样的心事。
她侧头看向沙发上的柏燕时。睡颜安静,眉头微不可见地轻轻皱着。
像高中课堂上她的每一次心猿意马,只要脑袋一扭,眼里就全是他。
满心满眼都是他。
埋头写字的他,认真听讲的他,和同样转过脑袋看向她的他。
时不时还跟来一句柏燕时低语:“看我不能当饭吃。”
“也不能当分数涨。”
声音慵懒又温润,但脸上的表情却照旧是冷冷清清。
“那我养养眼不行啊?”那时的郁幼理不直气也壮,只笑吟吟道,“心情愉悦,效率翻倍。”
然后,津津有味哼着小调,看着一阵红晕从柏燕时的耳后蔓延到脸颊。
三十秒,一分钟,五分钟。
最后都是柏燕时败下阵来,伸手遮在郁幼巴掌大的小脸前,抿得紧紧的唇隙开一条缝:“你哼哼跑调了。”
换来郁幼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融入在青溪四中的晚自习里。
这可是作为青溪一姐的郁幼当时最爱的人间游戏。
在她心里,本来睡觉排第一,有了柏燕时之后,一切瞌睡虫都统统往后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