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暴雨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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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几声尖锐的啼哭，强势地划破了整个车厢，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卷积漫涌的回忆。
虞声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已经凌晨了。
他转头又认真地看了看严唤，他们的相遇又是在这样一个暑假。
炎热的盛夏里，严唤不是灿烂的太阳，不是清朗的月亮，他是夏季里的一场磅礴大雨。
乌云呼啸翻涌，雨声激烈昂扬，严唤浑身炽热，而虞声潮湿地做了一场梦。
自此，人生每遇到的一场暴雨，都是严唤。
母亲哄着孩子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严唤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虞声却清楚地知道，他睡着绝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况且…严唤是不会对自己这么狠心的。
他低低地喊了他一声，“虞声。”
这是埃利欧和奥利弗之间情到浓时的小游戏，到他们这里，兜兜转转，一别数年，却要靠它来挽回那点可怜的情缘，看起来是那么无力而苍白。
严唤睁开眼，轻笑了一下，“虞声，怎么？”
严唤不肯给他回应。
虞声压抑在喉间的苦涩泛起来，阵阵反胃。
“对不起。”
冷不丁的一声道歉，让严唤原本就清淡的笑容都敛却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密闭的车厢里，人们抵挡不住时间的荒芜，大部分已经陷入了昏睡。虞声感觉自己被蒸腾着，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进掌心肉里。
这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但是，虞声无比的恐慌，时隔五年，严唤的出现像是一场梦，虚无缥缈。
“严唤，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虞声恳求着，近乎卑微的语气，“你知道的，我……你向来懂我，从一开始，你就完完整整的剖析开了我，我的选择，你向来清楚。”
严唤迟钝地笑了一声，笑容里的潇洒恣意尽数风化，淡薄的眸光扫过虞声，
“虞声，你不该谈这个。”
“为什么？”
“你也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严唤眼神变得幽深，“我们早该没有交集。”
虞声眼眶被他的目光刺痛，“严唤……”
“我不想怪你什么，本来我们就已经说好了，是我非得犯贱，在你离开之后，又巴巴的赶上去找你，现在想想，我也没觉得当初的做法有错，我只是被你蛊惑得神志不清，像个傻子，被你玩得团团转。”
严唤勉强笑了笑，“这场不合时宜的相遇，真的很不容易。”
虞声伸手想碰他，严唤躲了一下，虞声最后堪堪只抓住了他的衣角，“我想你，我想你想疯了，严唤。”
外面下雨了，暴雨轰然而下，冲刷着长长的火车车厢，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严唤看着虞声，那么凉薄的眉眼，为何只沾染了一点泪光，便让人这么心疼。
那部电影，严唤在虞声离开工厂前的最后一晚，终于看完了。
他抱着虞声，看埃利欧和奥利弗在夜晚互相坦白心意，看他们在山间呼唤对方的名字，看他们游玩嬉戏打闹，在街头肆意拥吻……
“我不想让你走。”
无论有多么的不舍，火车一声刺耳的鸣笛，他们还是分别了。
没有一句台词。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传递出万分复杂的感情。
电影的结尾，奥利弗订婚了。埃利欧在澄亮的火光中，眼泪漫涌，泪光中，是不甘，是委屈，是倔强，是痛苦，是无可奈何。
直到片尾曲放完，又过了许久，严唤才慢慢找回神智，当他意识到自己和虞声也会这样，他便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那种难受，巨大的失落将他扑倒，心沉重得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死了一般。
他低头去亲吻虞声，一遍遍地亲他，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灼热，吻痕一路往下蔓延，怎么要都不够。
大脑充血，他强势地裹挟着虞声，不顾后果，在他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胸腔像山峦起伏连绵，拥着虞声一起，跌宕在欲海里，让无尽的情潮疯狂攒动。
虞声将自己送往严唤，“不要戴了，给我吧，在最深处。”
严唤恶劣地挺胯，“留着给我生个孩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
虞声紧紧挂在严唤身上，眼前只有严唤沉沦的模样，他感受着严唤，滚烫的，野蛮的，粗暴的……
而胸腔中更难以言喻的，是决堤的情绪。
“虞声。”虞声在喊严唤，
“严唤。”
严唤配合着回应着他。
虞声被严唤凿开了，明明被填满得连一丝缝隙都进不去，可虞声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正如严唤舍不得他，虞声更是。
他第一眼看到严唤，就被他吸引了。那不是单纯的生理欲望，是喜欢，来自灵魂的喜欢，是赤裸裸的喜欢，即使他从没表明过，严唤也能懂。
虞声捧着他的脸去吻他，在漫长的高潮中，那个吻穿透了二人，沿着窗户缝隙钻了出去，越过酒店房间，与茫然夜色融为了一体。
沉沦的余韵中，严唤听到虞声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会来找我吗？”
严唤说，“不。”
答案给得很快，但也很快被打脸。
在虞声离开的第三天，严唤就撑不住了，失魂落魄的，提不起精力做任何事情。他果断辞职，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要，抛下一群兄弟，奔赴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
虞声对于严唤的到来很惊喜，他们重新没羞没臊的腻在一起。
严唤像虞声的地下情人，跟着虞声到处辗转，自嘲笑道，“虞大少爷，你这回真的得包养我了。”
虞声说好。
“对了，方昌煦又来找我了。”
“他最近太闲了，”虞声懒懒地趴在严唤身上，“我很羡慕他，他比我自由得多。”
严唤给虞声揉按着脑袋，“你太累了，”
跟着虞声的这段时间，他才真的能体会到，虞声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压力。不仅有繁重的学业，公司的很多事情还都等着他裁决。
“外公祖父他们都盼着我赶紧挑起家族担子。”虞声被严唤按摩着，舒服地眯起眼睛，“严唤，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严唤笑了笑，“你还要结婚，那个叫……家族联姻？对吧？”
虞声不吭声。
严唤说，“等你遇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我到时候自然就退场了。”
虞声闷声问他，“那你会跟方昌煦在一起吗？”
严唤笑容戏谑，“啊……还真说不定，他缠人的功夫挺厉害的。”
“哦对了，他还等着你结婚，他就可以来接盘了，”
虞声气愤，照着严唤胸口捶了一拳，严唤截住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摩挲，笑意变得温柔，
“虞声，我就只是喜欢你而已，喜欢抱你，喜欢亲你，喜欢干你，就只有一个你。我不是弯了，不是随便一个男的都行，你懂了？”
虞声脸颊烧红，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与他十指相扣。
“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命运会以最狡猾的方式找到我们的软肋。”
虞声，是严唤的软肋。
而严唤却不是虞声的。
虞声随时可以脱离那个虚幻的乌托邦了，唯独严唤把自己困死在了原地，握着一束缥缈的光，自欺欺人。
虞川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虞声，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还真抓到了虞声的一点端倪，这次的发现，实在太让人惊喜。
虞川手中握着的，是虞声和一个男子在酒店拥吻的照片，尽管角度有些看不清，但那暧昧的距离，旖旎的姿态，足以说明问题。
他当下就把照片传了出去，虞氏集团的继承人是个同性恋，这个话题如一声惊雷，迅速爆发如星火燎原之势蔓延。
虞声被召回家的时候，心理防线近乎全面崩塌，面对着一众长辈，他被迫下跪，澄清辩解。
虞川在一旁添油加醋，又甩出了更多的照片。
各种愤怒，失望，逼迫的眼神团团围了上来，虞声只觉得喘不上气，溺在深海里是极致的窒息感。
外公的一棍子重重打在了他后背上，虞声吃痛，狼狈地趴在地上，缓口气又重新跪直，任由他的处罚发泄。
母亲的叛逆决然已经让这个老人失望透顶，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是他们一手雕刻而成的，不能，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毁于一旦。
他们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虞声哭着摇头，苦苦恳求，保证会与他断绝一切往来。
那天他跪了整整一个日夜，窗外天气阴沉昏暗，天幕低垂与大地混沌在一起，似有狂风暴雨即将登陆，可惜闷了许久，还是没能爆发。
暴雨不来，严唤再也没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暴雨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