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61、卷四：广聚第 60章

　　60、团聚

　　岁月如梭，虚空依旧。简能一坐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对虚空来说只不过一瞬间，对于世人来说，已从青春年少变成垂垂暮老。此时的简能已年近五十，父皇已归天，继承皇位的是简清。唯一不变的是梅子和十个妃子依然在身边。
　　大定中穿越千山万水，经历天上地下，此时出定的他心里凉凉的、静静的，天上人间戏相同，只要有执，必然逃不了爱恨情仇、生别死离。大定中天地大战也好、东西大战也好，不论十妙还是妈祖、龙王，所有的故事都成为过去。天道如如不动，时光不管是非，永远一往无前、永不停留。
　　在这二十年，妃子们不离不弃，一直守着。他在屋子大定，她们就在屋外静坐。有时迎风而舞，有时观画品茶，更多的是和梅子一起探讨修行的方法。简能坐了二十年她们也修了二十年。简能了知了天国的历史，她们也走进了修仙大门。
　　眼前都是熟悉的一切，屋檐的那群乌鸦自从他入住太子府也跟了过来，乌鸦有灵，王府没人，自会寻主。我们金乌国和乌鸦有缘，乌鸦和玄天女神有缘，玄天女神和玄女是同一人，玄女……嗯，和慕慕聊聊，她和玄女长的最像。
　　出了禅房，外面的大殿静静地坐着十个妃子和梅子，她们坐如钟，垂帘合目、四平八稳。已不同往日，她们身上多了成熟的气韵，变得沉稳大气、优雅端庄。
　　更让他惊喜的是，大殿的墙上挂着许多画，居然全是天上十个骚菩萨的画像。这些画有的像飞天跳舞，有的端坐闭目，有的袒/胸露臂，有的慈眉善目。
　　不错，谁画的？很有水准呀！举目回顾大殿，偌大的屋子密密麻麻挂满了画像。眼前的这些画，没有一定的基础绝对画不出她们的神韵。要知道，天上骚菩萨的样子可不是人人可看到的，一定要通灵、开了天眼才能画出她们的真面容。
　　这么说，我闭关的二十年，她们付出不少收获也不少。一边走一边观赏着画像心里一边乐着，后面的几幅天尊像，差点把他笑出声！画像中的天尊发型眉眼手脚都是极美，各种坐姿，悠闲自在，但一律是“三点式！”一个个的肚脐都画得圆圆小小的……
　　在大殿转了一圈，感觉不对劲，好像有很多眼睛看着他。
　　回头一看，十个妃子不知何时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但每一双眼都含着不同的深情，她们期待、渴望，然而又端庄、矜持。
　　二十年了，一坐就是二十年。昨日种种有如刚发生。
　　“你们……”无声一笑，她们真的变了，现在的她们才像修行人。
　　换做以前他只要微微翘起括弧般的微笑就会迷死她们，这回她们只是静静看他。如同一件宝贝，看久了，便刻在心里。
　　看来修行真的能改变一切！
　　“这些画很好，你们谁画的？”他指着四周的画像，失笑问她们。
　　“我们一起画的！”许久未曾出现的异口同声，她们无声地围上来。
　　“一起画？”有点不信，一起作画要有非常高的默契和配合，看那些画一气呵成，色调、线条都非常优美、流畅，根本看不出出自多人之手。
　　“夫君，画画和行观一样，要顾全局，也要有细节。一幅好的作品除了寓意，细节很重要。这些画你觉得好看那是因为我们在作画的时候，三五人提笔，三五人行观，行观人要把绘画人出现的瑕疵进行指正，对照。”金文姗轻声细语，温柔款款。
　　“之所以不是各画各的，就是要强化大家对十妙的认知，交叉交流避免走偏。”黑慕慕依然艳丽迷人，一双莲花眼忽闪忽闪。
　　“这么说，大家修得不错，想必早已心心相印。”简能继续观赏画像：“以绘画的方式加深和她们的沟通的确很好，做到看到、画到，上心。”
　　“夫君，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们过了半辈子才找到归家的门，现在不努力以后拖夫君后腿可不行。天姐说，以后以夫为家，以姐为带，姐在心在，夫在家在。”成玉也变得乖巧可人，和之前判若两人。她对应的是妙生，终于懂得放下即是升华。
　　简能走到一条龙的巨画面前细细的看着，半响问：“这是谁画的？”画中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大有一跃而出之势。
　　没有人答，大家把目光齐刷刷的扫向黄瑶瑶。
　　“这龙画的不错，但不是真龙。”简能颔首：“真龙的长相极凶极丑。又像鳄鱼，又像巨蜥，其速度极快，变幻无常。”
　　“夫君，把行观中的虚空现象搬到现实中，不可能达到出神入化。”黑慕慕为黄瑶瑶分辨。
　　“的确。”简能点头，他见过真实的龙，没有一定水平根本画不出，瑶瑶能画到这个层面不错了。
　　“要把画中龙变成真龙，夫君给它点睛就好。”黄瑶瑶端庄优雅，和天上的妙圣一样话不多，一针见血、有自己的主见。
　　简能暗笑，她们的确不同往日，一句话摆明目的。他在天上是龙，由他点睛再适合不过。
　　转了一圈回到大殿中间坐下，她们都知道了自己的本尊，以后就是和本尊相应相合，与虚空她们打成一片，回归时与虚空和合成就大光明。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已能和本尊交流的人一切话都是多余的，与其啰嗦不如沉默？
　　“一起吃个饭吧。”他招呼大家。的确，拜堂后就没有好好一起，不是在逃的路中就是被追的途中，难得不用被追也不用追人，一起吃饭也算也大圆满了。
　　下人很快备好丰盛的膳食，规规矩矩依次坐好，简能一身普通长袍，头发长了不少，微微向后缕，举手投足显得稳重大气。
　　“九个老婆不嫌多，十个老婆拼一桌。”柳玉在他耳边悄悄地逗趣道：“若是把她们渡出红尘回归天庭，师父就功德圆满了。”
　　“少贫嘴，好好吃饭。”简能知道这个像小棉袄一样的仙子一直跟着他，他入定，她就伏在一边要不跟着打坐要不呼呼大睡从不干扰绕。他出定，她也有一番天地。
　　“好。”柳玉静静地坐在他身后，不一会又在他耳边私语：“师父，你遨游天国，怎么不请她们下来玩玩？”她说的是十个骚菩萨。
　　简能勾起月牙似的笑，这个小棉袄的心思就是多，也难得，她惦记她们。
　　当下心里默请十方三世佛同来进餐，不一会大家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能量场，各路菩萨不知来了多少，柳玉又是拜又是跪，不住地磕头。
　　“今天的最后一道菜——金玉满堂，大圆满。”梅子从后堂带着下人走出，摆上满满的一大盆。
　　“梅子别忙了，你也坐下吃。”简能叫住她。
　　梅子看一眼全桌，都是妃子贵人，哪敢上，摆摆手：“大家慢慢吃，我在一边候着，有什么事喊我就好。”
　　“没事，来了就把这当自己的家，说不定等会还有用你的地方。”黄瑶瑶像极了一家之主。
　　“嗯。”简能点头，他不喜欢搞级别分化，在天上大家都是一体，分来分去分成罪。
　　梅子见妃子们都点头这才诚恐诚惶地坐在最边边。
　　“一边吃一边聊，都说说，大家看到什么？”简能招呼大家。
　　“天上好几个菩萨都围在你身边。”紫凝柳轻声细语。
　　“说说她们在干什么？交流的基本要素大家都懂，问下去。”
　　“玄女很不开心的样子。”紫凝柳说。
　　“嗯，问问什么事不开心？”
　　“她说，让世人把她高高举起，不要将她忘记。”紫凝柳不慌不忙，沉着传话。
　　修行人越来越少，天地间越来越远，都追求物质的享受，受不了修行的苦，人们早晚会忘了祖先、忘了历史、忘了自己的根。
　　玄女当初连山演易，出太乙神数、大六壬、奇门遁甲都是为了引导、教化后人回归，后人无心，简能恨不能自己能七十二变，以解玄女忧虑。
　　“她的显现高大、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端庄宁立，一身玄色衣，身披一件玄黑色的大披风，前面是红带打结。”紫凝柳仔细观察她的样子。
　　在天上，妙云（碧霞元君）和玄女是表姐妹，后来妈祖又认妙云为女儿。她俩感情要好。紫凝柳看着黑慕慕，都说天上和地上都是相对的，黑慕慕也喜欢穿黑色的衣裙。
　　“我们也是好姐妹。”黑慕慕搭腔，在十个妃子中，除了妙生，其她姐妹她都有好感，或许都是与生俱来的记忆。
　　“慕慕，你看看玄女，问问她有什么话说？”玄女是黑慕慕的天姐，以后要与她合一，就该多互动。简能希望她们每一个人和骚菩萨都尽快的合一。
　　“我发现她的手印和夫君打坐时一样。”慕慕说着自己也比划着手印，拇指和食指轻轻碰触形成一个圆，其余手指伸直。
　　“也不看看都是谁教的？”玄女忍不住哼哼着翻白眼。
　　“哈哈……”众人齐笑。大家能看见听见就是好，什么都同步。
　　“她现在坐在一个台子上，身后是一个高高的塔，还说是六和塔，表示天和、地和、人和。”紫凝柳说：“她的样子还是不开心。我问她是不是想夫君？”
　　“想！”玄女说着便哭了，眼眶通红眼泪如珠，还说：“一别就是千年万年，如飘零的风筝一去不回。”
　　简能沉默半响说道：“总会回的，不论飞到那里，风筝的线头不是在你那里拽着嘛。”
　　玄女一动不动看着他，神情哀切，尽是思念牵挂，然后抹了把泪站起来，走到一个水井边，有一个像辘轳那样的东西在那儿，有一条长绳子从天上垂下来了，一直垂到简能身上。
　　简能太小，相对浩瀚的虚空，人显的很渺小。玄女垂下的绳子太粗：“抓住绳子。”
　　玄女一边喊一边摇辘轳，她是想把简能摇上去。但简能抓不住，总往下掉，一边的妃子们也急了，帮着他一起抓绳子。
　　白娘、青娘也跑过来帮玄女摇辘轳，青娘一边摇一边笑嘻嘻的觉得好玩。忽的青娘顽皮一撒手，又把简能给掉下来了！
　　大家都知道活人不能上天，偏偏玄女一根筋非要拉他上来，注定要失败的呀？青娘才不去较真。
　　“你……走开！”玄女生气的把她给骂走。
　　白娘摇了半响也摇不动了，坐下歇息，剩下玄女自己摇。
　　“不摇了。”白娘在看玄女的手，手上全是磨的大泡：“人天有别，不是说上来就上来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玄女又哭了，这个人她想得太久，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都不愿意放弃。
　　这时过来个弯腰拄拐的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说是黎山圣母。玄女、白娘她们全都跪下给她行礼。
　　黎山圣母坐在六和塔前面的台子上，她也在看玄女的手，看到大大的水泡心疼极了。黎山圣母和妈祖是同一辈的人，看着玄女她们长大，平日非常特爱她们。
　　黎山圣母把玄女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直到玄女手心滚烫的感觉消失才转过身对简能说：“好好修，早日回去和大家团聚，看，这一大家子都等着你。”
　　“我一定好好修行，早日回去。”简能心里应道。
　　“又有个女的飘过来。”梅子说：“她叫姮娥，俯身向下飘，腰上套着个又白又亮的圈，手上还抱着一只白兔，她也来看你。
　　姮娥、玄龙、玄女在天上本就是旧识，姮娥飘来，玄女不客气地接过她手里白兔：“养得真好，毛又白又顺。”
　　“请姮娥说说话？”简能挪了挪身体，意思是让姮娥坐他旁边。
　　“你还记得我呀？”姮娥笑笑，并没有坐过来。
　　“我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想起大定中玄龙和心月狐的一幕幕，都是生死相许的知心人，哪怕有一丝的记忆也不会忘记。
　　“那就好好修，早日回天。”姮娥叮嘱着飞走了。
　　“你也多保重。”简能的话没说完，梅子却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玄女脸色不好看了。”梅子轻声说。
　　“怎么啦？”简能问。
　　“玄女说你又和她勾搭上了？”
　　“这是哪和哪呀？”简能一脸懵逼。
　　“玄女说，什么朝朝暮暮，该走不走。”梅子说完这句，妃子们都笑起来。
　　简能猛的想起，这不是火烧三仙山，玄龙误伤姮娥的事吗，那时情况紧急，她身受重伤，不能仍下她不理呀。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记着呀？
　　“火烧眉头还抱着不放。”玄女碎碎念念，不依不挠。
　　简能低头挨训，心里不住的唉，又低声嘟噜：“这天上的人比地上的人还醋！”
　　“快别说。”梅子说：“玄女听见你嘀咕，啐了你一口！”
　　“西王圣母来了。”黄瑶瑶也叫起来，似乎对她特别敏感。
　　简能问：“也在六和塔？”
　　黄瑶瑶：“不，在一个最高的山上。架子可大了，样子挺凶、挺刁，威严。根本不理我们这边。她那儿的山坡有人舞剑，舞剑的女子叫花玉兰。西王母看她舞剑。”
　　简能：“问问她是不是有话说？”
　　黄瑶瑶：“西王母一甩手不看你。她说，你跟她说就行了。她用嘴努了一下玄女，然后飘走。”
　　“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玄女问梅子。
　　“什么事？凡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为娘娘做。”梅子立马答应。
　　“我要你把我丈夫给送上来，我想他。”玄女一点也不忌讳。
　　“让我上去？”简能觉得不可思议。上天的是灵魂，他是活生生的人。刚才抓不住绳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玄女怎么这么爱折腾？看她还有什么法子不？
　　梅子笑嘻嘻地说：“我觉得太滑稽了，我有那个本事吗？”
　　“这么多年了，找个人是很难的。好不容易才联络上，我想跟他见一面。”
　　“我怎么才能把他送上天？”梅子觉得她不像开玩笑。
　　“他是不是有影子？”玄女问。
　　“当然有了，我又不是鬼。”简能嘟囔。
　　“有，有影子。”梅子说。
　　“用影射法，我教你怎么运力。你是通天女，七窍已开，我一教你，你就会。”玄女来了兴致，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
　　梅子端坐按玄女教的方法运力：“我只觉得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忽悠悠地飞了上去，已经离玄女很近了，但是玄女用劲伸手也是够不到。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一鼓，只见上天两个巨大的黑影冲到了一起。玄女的黑影倒在另一个巨大的黑影上不住的哭，玄女说，找了多少年，费尽了多少心血，总算是见上一面。”
　　在梦里，简能常常见到她们，现实中，他是睁眼瞎。在现实中把他拽到天上，玄女真能想。想想就罢了，偏偏要把幻想变现实。
　　“青娘又跑出来了，在一边不住的用手刮脸羞玄女，又回过头故意问我说那个男人是谁？我赶忙说，大情人一个，个个挣着抢，人人爱不够！青娘一伸舌头跑了出去。”梅子继续传话。
　　“师父，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梅子问。
　　“感觉不大，就是感觉身体有个重物压着，有个黑影。”简能老老实实回答，物质世界和虚无世界的融合不是这么容易的。
　　“青娘从哪儿跑出去？感觉不到她？”简能问。
　　“别说她了，西王圣母看完舞剑也过来了。”梅子又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