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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出家 ...


  •   此时经书上的每个字变成无数的菩萨罗汉围绕在大殿,里三层是形态各异的菩萨,外三层是千奇百态的罗汉,空中有妖娆性感的敦煌飞天。
      浑厚雄伟的梵音在大殿回荡,伴随着的还有美妙的天音。感觉自己寄身在奇妙的世界里,全身被金光包围着,身边的不知是云还是雾,仿佛在云海雾中。
      ……观自在,自在观。菩萨。谁是菩萨?菩萨是谁?是形菩萨,还是影菩萨?形为色,影为空。是色菩萨,还是空菩萨?
      童观,邪观,属形菩萨自观。宾观,属形菩萨他观,是形菩萨观影菩萨。此皆为落二边见,非为中道观。属见色不见空,或是见空不见色,非为一体同观……
      深深吸了口气,简能只觉得通体舒畅,五感有了质的飞跃。
      他看着手里的经书,内心感慨万分,从前如何钻研都像被蒙住了脑袋般无所适从,怎么如今却如鱼得水了,莫不是误打误撞修成了无上大法?看来,刚才一番惊心动魄没有白费,听她们讲过之后,对佛法的理解一日千里。
      若真这么容易,岂不是神仙遍地走了。他又自我否认,根本不知自己的强大根基在起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摇摇头放下经书,拍了拍皇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往殿外移去,夕阳西下,隐约中感觉夕阳下的窗外站着许多盔甲将士,气势恢宏地护卫在殿前,金光晃耀。
      奇怪,这些将士悄无声息的从哪里来?感觉他们不像我金乌国的将士,我金乌国的兵将可没有这么威武!
      “你们是何人所派?”他放大声量朝外道。
      外面宁静如斯,什么也没有,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走吧,别站着了,本王这里很安全,不用你们守着。”话音刚落,感觉门外将士一闪不见了人影。
      “嗯?”简能对这神出鬼没的身手感到疑惑,怎么一阵风动人就全没了?
      正欲向前查看一番,身体却已飞速地越到了门槛前,若非他反应迅速顿住了脚步,可能整个人便已前倾撞上门框。
      “怎么回事?”低头看自己,除了有一层光笼罩着,并无特别之处,怎么感觉身手敏捷了十倍不止。
      百思不得其解,环顾四周,见殿内的菩萨罗汉和飞天还在,梵音、天音还在缭绕不绝地响。
      “给他们一掌会怎么样呢?”这般想着,手上随意的一旋,轻轻往前一堆,那满殿的罗汉菩萨飞仙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火烛无声摇晃。
      和仙佛菩萨接通关系后,一心一念都有她们强大的加持,他这一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所有的仙佛菩萨谁也不愿无故挨一掌。
      “怎会如此?”看着空空寂寥的大殿,简能颤抖着收回手,真怀疑自己眼花,紧张惊恐地朝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太子爷,有何吩咐?”还是那个颤巍巍的老僧。
      “刚才屋里屋外的菩萨和将士去哪了?”
      “太子爷,老僧一直在门外守着,没见到有人。”
      “有十个漂亮的仙女呢,有看到吗?”他殷切的希望看到和别人一样的。
      “太子爷,这里是寺庙,和尚倒是不少。”
      简能闭上了嘴,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屋子就他一人,难不成又入幻境?不可能啊,本王明明真实的感觉到她们,还和她们说话,怎么可能没人?
      难道本王真的开了天眼,窥视到天机?使劲的揉着眼,眼前确实什么也没有。下意识的翻开经书,经书还是经书,没有金光,也没有美人,更没有佛菩萨。
      母后、母后……
      简能大声喊。他知道就是全天下人不理他,母后也不会。他是母亲的心头宝,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母后温柔优雅智慧,是他可怜记忆里唯一的烛光。
      然而一切静悄悄!一切仿佛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颓然地坐在蒲团上,看着大殿的佛菩萨像,想起和神像融为一体的金文姗,此时此刻,真想她就在身边问个明白。他千思万虑,就是没想到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般根基。
      根基虽好,还需磨练。
      “想我了?”熟悉的柔音适时响起,是金文姗。
      简能诧异地回望四周,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出来,告诉我,本王刚才看的是不是真的?”像抓住根救命的稻草,他忙问。
      “真亦假来假亦真,车到门前上不上?修行之路就是一路顺行,直到那空不空处去,证的无上正真、人法俱空,哪这么多纠结。”干脆利索的声音带着笑意。
      简能仿佛当头一棒,顿时醍醐灌顶,心里的谜雾逐渐散去。是啊,何必纠结真假,自己不过求个一心寻仙问道,安心修行便是。想到这,他当下立断,要趁简清不在,圆了出家梦。
      “师父,师父,你还在吗?”他又喊道。
      “太子爷,老僧在,有何吩咐?”颤巍巍的老僧不曾离开。
      “师父,本王要出家,您给我剃度。”语气坚决不容置否。
      “太子爷要出家?”老僧吓了一跳,眨眨眼,摸摸耳,确定自己没看错,没听错。
      “对,就现在,立即马上给本王剃度。”他急切、虔诚,至于父皇那边,先不管了,先斩后奏再说。
      “太子爷不舒服吗?”老僧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师父,我好着,快给本王剃度。”握着老僧一双苍老的手,简能诚挚、认真,丝毫未觉此事有多荒谬。
      “不好啦,太子爷要出家啦!”老僧惊了半响,回过神转身颤巍巍的颠着去报信。
      “诶,你别喊…”简能反应过来此举冲动,定不能让老僧大张旗鼓搞得天下皆知。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老僧人老声不老,他洪钟似的嗓门只喊了一句,全寺庙的师父和尚都听到了。
      随着咯叽的门窗声,僧舍的门开了,一个接着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伸了出来。
      太子爷出家可不得了,皇上知道了那是要砍头的!
      转眼间,所有的师父长老都来了,把简能所在的大殿围的密不透风,别说人,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比刚才看到的菩萨罗汉有过无不及。
      没想到这寺庙不大,却可以容纳这么多人。
      看着神情严肃的长老师父们,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简能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思忖着可行之法,一边端着太子之姿道:“你们这是做甚?”
      “听说太子要出家?”为首一个颇有主持气质的长老神情凝重道。
      “谁说的?本王并未说过这番话。”他从容不迫地抬手靠在案台上,挑了挑眉,神情不似作假。
      “这…”老僧颤巍巍地偷瞄了他一眼,内心叫苦连天,这太子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可真是折煞老僧也。
      简能含笑看着他,眼中明晃晃地写着:我别名简赖,赖上你了,跑不掉的。
      老僧立即意会,收回目光。
      “老僧该死,老僧听错!”他忙跪地认错。
      这么多目光齐聚自己,也许是老僧生平第一遭,太子说谎更是闻所未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认错保命要紧。
      “呵,本王若出家了,那刚过门的十位妃子岂不是要守活寡,师父你说是也不是?”简能坏笑着反问道,心安理得地甩锅。
      “是是是,是小僧管教不严,还请太子恕罪!”为首的长老搭话。
      简能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便适而可止地停了话头,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诶,对了。”简能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着颤巍巍的老僧:“老师父留下。”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老僧欲哭无泪地跪地磕头:“老僧再也不乱说话了。”
      “……”
      简能觉得好笑,看来把他吓得不轻,当下俯身勾起老僧的下颔,恶趣道:“老老实实的回本王的话,饶你不死。”
      老僧的老脸顿时垮了,皱如树皮:“太子请说,老僧知无不言。”
      “附近除了这间华严寺,还有哪些不知名的庙宇?”
      “知名的庙宇在东面有一间叫清凉寺,那里是高僧大德讲法的地方。还有一间南山寺在南面,据说皇太后经常去那里祈福拜祭……”
      “听清楚,本王是问不知名的庙宇。”简能擦了擦手,无力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代沟真是阔如天裂。
      父皇虽然不喜欢国民修行信佛,但一点也挡不住皇太后的诚心,他可不能跑到皇太后常去的地方。
      “不知名的呀?这……这……”老僧支吾着,额头冷汗直冒。
      出名好玩的地方当然更受欢迎,可这太子爷实在不是常人。
      “据老僧所知,不知名的寺庙倒是有一间,不过路途遥远,太子爷你千万别去,听说那里闹鬼,和尚都跑的所剩无几了。”
      “你只要说它在哪就行。”简能的耐心逐渐消失,已给他的啰嗦、磨叽烦到了。
      “开明寺,离这里有好几百里,在西面。太子爷不是要去那里吧?”老僧顿时紧张起来。
      “嗯,是要去那。”简能特地拉长声线道:“华严寺最老资格的法师介绍,哪能不去?”
      “太子爷饶命!”老僧又扑通跪下,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僧什么也没说,您不能去那里出家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开明寺闹鬼,和尚所剩无几,我这个太子不去整顿,难道是你这个老师父去?”
      这话问得老僧哑口无言。
      还以为这太子爷一时兴起要去那出家,哪知是去整顿?
      看来真是老了,耳聋眼花。老僧摇着头,跪地不动。
      “好了,你出去吧。本王要斋戒三天,门外的士兵也累了一天,给好好招呼他们。不许吵着本王。”
      “是。”老僧松了口气起身出去。
      待门被关上,简能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计划着下一步行程。
      ……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良辰美景”。
      于是月上林梢前静悄悄的墙头,笨拙地伸出了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哎哟。”简能费劲地喘了口气,脚下踩着的杂物岌岌可危,刚把头探出来,那巡逻的官兵正好经过,吓得他忙把头藏起来。
      虫鸣隐隐,伴着不远处沙弥的呼噜声尤为清晰。
      “谁弄这么高的墙?”待官兵走远,简能嘀咕着爬了又爬,墙上的漆蹭到了皇服上,鞋上精致的雕花也磨得七零八落。
      简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着造化弄人,平日里前呼后拥的公子爷竟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确定要出去?”耳边又出现了陌生的声音,柔和如月。
      “确定好了。”自从认识金文姗后,已慢慢的适应有人在他耳边说话,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才晓的她们什么时候在,当自言自语好了。
      “这一出去就一无所有,你可想好了?”
      “没什么可想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后悔。”终于一脚跨过高墙,简能坐在墙沿上,累得气喘吁吁,继续道:“当了二十年王爷,什么都见过,偏偏没见过神仙,就让以后的余生与神仙相伴。”
      “你余生的路不会寂寞……”良久,那声音悠悠的传来,似乎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开。
      “发现自从去了雷音寺,很多事都变了,你们都和金文姗一样,特爱在本王耳边说话。喂,我说你们都是谁呀,为什么看不到你们,出来让我看看呗。”
      “已经见过了。”
      “见过?在哪?不是那次一闪而过的仙女吧,太快了,都没看清你们的样子。”简能漫不经心地应着她,一边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下去的缺口。
      突然脚下一滑,简能失去重心不受控地往外仰,哎呦,本王还真是去哪都摔!
      话虽这么讲,但他心里却毫不恐慌,总觉得冥冥之中会有人保护自己似的。
      这回又是谁来救本王?
      意念刚落,便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托住,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
      但他却清楚地感应到来了个又矮又老的老头,戴着四方帽,留着白色长胡子,手上还拿着一根拐杖,看样子像是唱戏的土地。
      “难道真是神仙来了?”脚刚触地,马上站好向空中连连作揖:“谢谢老人家。”
      他这作揖吓得土地老头扑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地回拜他:“折煞小神,折煞小神。”
      “你你你……干嘛行这么大礼?”简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忙做扶起老人的动作:“也不知老人家是何方神圣?”
      “太子爷,不用担心,小老儿是这里的土地,救太子于危难,是小老儿的责任。”老头笑呵呵的站起。
      土地?土地不是神仙吗?地方城隍土地庙供着的,就是这个小老儿?他觉得有趣极了。
      “小老儿,你平时钻进地里怎么吃饭睡觉呀?”简能微微弯下腰,好让他听得清楚些。
      “哈哈太子爷有所不知,土地就是守护一方平安的,平时大家上的香火、供的供品就是小老儿的口粮。”
      “大家给的是供品怎么成为你的口粮呢?”他疑惑道。
      “香火、供品代表的是心意、是能量,小老儿收的是心意。心意为天,为情。”
      “原来如此。”看来她们和人的确不同。人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她们除了实在的东西,心意、念想都可以满足她们。
      他点点头,挥挥手,颇有些江湖侠客的味道:“多谢啦,日后江湖再见。”
      土地公忙回一礼,转身遁地不见。
      简能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手搭着后背,看着身后远去的高墙大院,心里哼着,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天大地大留下什么话,好名照青史人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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