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24、23、新人

　　古朴庄严的大殿，香烟袅袅。大殿中间僧人们依次坐好，四周全是信众，大家一个挨着一个黑压压的一片。放眼看去，大殿最少容纳了几千人。外面的大院，也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没有位置的信众直接坐在地上。人虽然多，但大家很有秩序，没有喧哗声，也没有人随意走动，显得非常虔诚。
　　太阳从斑驳的门窗透进，殿内灯火通明、佛像在灯光下显得金碧辉煌。
　　已是巳时，一切准备就绪，简能在云拂和众僧人的陪伴下进入大殿。他身穿袈裟，脖子上挂着佛珠。头戴毗卢帽，帽子镶嵌着宝石，袈裟很长、僧袖很宽，衬托他挺拔颀长的身段。
　　在龙云寺呆了几年，皮肤越发的白嫩，脸上圆润光泽，气质超然。此时的他早已褪去当王爷的霸道随意，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从容沉稳、睿智大度的智者。
　　随着阵阵钟声，他如期落座在主讲位上，待到云拂帮他把僧衣打理好退下去时，顿时觉得一道道目光齐聚身上。换做平时他早已心地平静如止水，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心头却莫名的跳起来。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是从来没有的。
　　先不管了，迅速的调整心态扫一眼大殿，大家已静坐双手合十向他行礼。他微微翘起嘴角垂帘合十和大家招呼。
　　“今天讲一讲心经，即是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但凡读过心经的都知道，心经是佛门三藏十二部八千五百卷经典的总持，若入佛海寻真，溺水三千，只要抓住这一卷经，其余众多则犹如提纲携领。心经共五十四句，二百六十七字，其文最简，其意最难晓。”他的声音沉稳宏亮，轻轻松松便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心经二字，密意是什么？此心即大灵，即真我，即人的生命本质，亦称为性光、大灵、魂体等等。经即径，路径，通道。心经即灵光大道，即大灵的通道。此径即中脉，上通天，下入海。”
　　“中脉七轮分别是天、月、风、火、日、水、海七轮。天轮即梵天轮、天门。月轮即眉轮，风轮即喉轮，火轮即心轮，日轮即脐轮丹田，丹田下面称水轮，海轮即海底轮。”
　　“摩诃为大，为虚空。般若即智慧，波罗即到达目的地彼岸，密即一，极，宙心。多即万法、万有、万种、万物，十方三世一切佛、神。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意思是，大灵回归宙心的途径……”
　　众人听得入神，以如此浅白表达方式，把心经的题目注解出来头一回听到。
　　这时安静的人群出现人影晃动，一个高挑的美男子，一身淡金色的长袍格外显眼，一双如星如辰的眼睛，脸蒙的严严实实、身形极俊，玉树临风。
　　金文姗！
　　她走到简能台下在梯级站好，手上拿着白纸画成的一大一小两个圆圈，面向众人大声说：“认得这个吗？”她把两个一大一小的圆圈叠在一起。
　　“我大遍及虚空，我小如芥子。”台下另一个身穿黑衣，蒙脸、戴着发冠、体态极好的男子立即大声答金文姗。
　　他是黑慕慕！身边还跟着一群其他蒙面男子。
　　“没错，这个是外圆表示虚空，即宇宙，它宽则遍法界，大遍及虚空。”金文姗手举着一个大圆说完之后又举着另一个小圆：“这个是内圆即指宙心。摩诃可做宇宙讲，也可做宙心讲。即是窄也不容针，小如芥子……”
　　“它光明洞耀，照彻十方，臂如千日，放大光明。”黑慕慕应和，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一语。
　　“对，一旦修成摩尼珠，则神通自在，光明洞耀，臂如千日。”金文姗提高音调。
　　众人惊愕，航灯大师父讲法，居然有人捣乱？台下响起阵阵私语。
　　“师父……”云拂紧张的看着简能，他们不像捣乱，讲的有理有据，但不合时宜，不能在大师父讲法的时候抢风头……
　　“……”简能轻轻的摇着头，示意云拂不急。
　　这两个男子讲的太有水平了，特别是说“修成摩尼珠，则神通自在，光明洞耀，臂如千日”这句时，感到好像为自己讲的一样。换做以前可能听不懂，但自从眼前有一片耀眼的光之后，感到他们绝对是高人。
　　“是故，迷者此岸，悟者彼岸。波罗意为渡到彼岸。即返真归源穷理尽性，亲见本来面目，顿悟无生。一悟永悟更不复生，轮回永息生死永断，作一个物外闲人。”金文姗铿锵有力，声音不大却震撼着大家心扉。
　　“请问你是何人，如何称呼？”简能被她的话彻底震惊，若是自己因为骚菩萨她们的提点才懂得心经从而大悟，那么这两人已与骚菩萨平级了，能讲出这番话绝不是凡人。他千思万想也没想到是她们！
　　大步从位置上走到金文姗面前，恭恭敬敬向他一揖到底：“施主不同凡人，能否坐下探讨一二？”他极为诚恳。
　　金文姗定定的看着他，眸如深渊隐有波涛翻滚，像认识许久一样，一眼万年。
　　简能被她看得不由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又感到心跳加快。
　　“故人为你开遍千里之花，你有花不折，偏要等花落……”声音小的只有简能一人听见。
　　简能平静已久的心就像被扔进巨石，震得他波澜起伏。
　　这话太熟了“我为故人千里开花”，华严寺她们讲的话他一句也没忘记，这话只有她们讲得出，心经的内容也只有她们会讲解。
　　更重要的是她们在他耳边说话不被别人知道，金文姗也可以。难道她们追来了？想到这，眼睛不由向大殿下面的人群扫去。天啊，不多不少，十种颜色、十个妃子，正用各种目光盯着他……
　　想起上次在梦中见到的十个骚菩萨，她们铺天盖地的向自己压来，这里又有十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似乎站不住，然后就真的站不住了……
　　“师父。”云拂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他，大殿一阵骚动。
　　金文姗向台下的姐妹们使个眼色，众人明白，趁着大伙骚动，悄无声息的离开。
　　……
　　四周一片静寂，眼前一片黑暗，伸手点燃灯火，此时已是半夜时分，自己正躺在床上，哎呀呀，怎么回事？不是在讲法吗？
　　揉了揉发昏的额头，记忆停留在昨晚讲法前。
　　糟糕，没讲完，要坏事，信徒们四面八方、千里迢迢赶来，我怎么在关键的时候……
　　还有，昨天真是她们吗？不可能啊，这么远，是怎么来的？要离开东宫避开守卫可不容易，何况她们十个一起。
　　闭上眼睛，脑海浮现的是十种不同的目光和十个骚菩萨的泰山压顶。打个冷战忽的站起来，整个人顿时清醒无比。
　　不睡了，一睡全是她们，这天上天下共有二十个，实在令人头疼。
　　披上僧衣，准备出去走走，睡了这么久，到外面跳一跳飞天舞，活动筋骨放松一下。
　　阵阵山风吹来，伴着虫鸣声，感觉沉重一点点的消失。
　　经过走廊时听到隔壁的禅房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是谁还没睡？他蹙眉想，这一排都是众僧人的住房，怎么这么大胆半夜还不睡？
　　自从开法会起，就时不时的有声音在耳边响，难道也是他们在吵吗？得提醒一下他们。
　　想到这简能敲门喊道：“是谁还不睡？”
　　话音刚落，感觉猛的被人一拉，一个踉跄摔了进去，里面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没站稳感觉身体已被十个八个人抱住。有人搂腰，有人楼脖子，手脚、大腿，前面、后面全贴满了人……
　　“你们……”他大惊，慌不择路地大喊着问：“谁？”
　　“不要说话。”一个温柔的声音钻进耳朵，一双滑溜溜的手在他脸上摸着。
　　“夫君，你可好找。”有一个声音终于憋不住了，在他脸上亲吻着，灵巧地解他僧带。
　　“你们停下，好好说话，不然我喊了。”大声呵斥，手忙脚乱地护住自己。
　　“太子爷别喊，一喊你就出名了。”她们一点不在意，当真有恃无恐。
　　“……”张大嘴巴顿时无语。对方叫自己太子爷，难道她们真是那天娶过门的妃子？如若当真，的确不能喊，暴露她们身份不说，自己也暴露。自己当太子到处鬼混倒没什么，问题他现在是和尚，而且是名声大振的和尚……
　　“好，我不喊，你们下来。”他无奈退步。
　　“嘿嘿，这才乖！”随着一声娇笑，身上黏着的人纷纷离开。
　　屋内灯忽一声亮了，映入眼前的是一副惊艳眼眸的美人景。
　　十个美人，不多不少，千奇百媚，各有风采各自骚，或坐或站或躺，争奇斗艳环肥燕瘦。
　　除了一身的男装让人感到异样，其他不论从哪个方面能看出她们是女子。
　　此时的她们把他围在中间，十双眼睛从不同角度看着他，就像怕他飞走。
　　“你是……”他忙不迭的整理着僧衣，指着淡金色衣服的女子：“金文姗？”
　　看着眼前这个白的像一道光的女子，明眸善睐，剪水秋眸，唇不染而朱。她是他唯一见过、认得的妃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只一眼便误终生。
　　“哼！”金文姗轻轻的哼着没有答话，若是不认得她估计要发飙了。
　　“姐妹们，把你们揣着的画像拿出来看一看，别认错夫君了。”金文姗一声令下，立马有一黑一白两个姑娘在身上拿出画像，有其她女子摆正他的脸对着画像进行鉴别。
　　简能一看，画像中的男子，面如冠玉，眼如星辰，头戴皇冠，一身皇服，显得威风霸道。这不是自己在皇宫的画像吗？怎么到她们手里了？
　　不但避不开，还被她们抓了个正着，一人一画的对照，这回逃不了了。
　　他暗暗叫苦：“你们是怎么在这里的？这是男僧人的房舍。”突然间想起她们是女子，推开她们问。
　　“看你那傻样，看清楚我们的装束。”金文姗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能感到她的果断：“放开他。”
　　“哦……”被她们松开，简能顿时觉得轻松，同时又被金文姗的话一下点醒，她们伪装打扮，没有人知道身份，自然可以分到男僧人的住房，龙云寺虽然大，一时也容不下几千的信徒，被分到自己这边的禅房再正常不过。
　　心里顿时明白，这几天没睡好，耳边总是有人说话，原来是这群妖精。
　　昨天讲法时也感到莫名的心跳，原来早有预谋哎。长长叹了口气，感觉人生的巅峰到此结束。被她们认出，以后就是麻烦日子的开始。
　　“你是……”既然逃不了，那就好好认一认她们，慢慢地转身看其她妃子。
　　当目光停在黑衣女子身上时，猛地瞪大眼，这人和玄女长得好像，樱桃嘴、莲花眼、如雪似粉的脸颊白里透红，如湖荡漾的眼眸清得能映出自己的身影。
　　“你不是玄女妙莲吗？”下意识的问，和那天在梦中见到的太像了，像得无法分辨真假，不禁想起梦里的荒唐来。
　　“我是黑慕慕。”黑衣女子体态极好，气质高雅，嘴角上翘，像玉雕的瓷娃娃，白得透明。
　　她来自日车国。日车古意为太阳。太阳每天运行不息，故以“日车”喻之，亦指神话中太阳所乘的六龙驾的车。
　　黑慕慕很好的诠释日车国的风格。美的不像话，什么言语形容都显得空洞。
　　“黑慕慕？”回忆着自己的梦，明明叫妙莲，她就是玄女，难道只是人长得像而已？
　　疑惑的转过身看下一个，眼前穿黄色衣服的女子透露着端庄高雅，鹅蛋大小的脸嫩如牡丹娇艳，衣服收拾的一尘不染，端庄高雅。
　　“你是妙圣？”想起梦中的那个女皇，在千万熊虎面前毫不畏惧。梦中的女皇也像她一样，只是梦中人比眼前人更美更嫩更娇：“你还有一支厉害的青龙白虎战队？”
　　“又做梦的吧，她是黄瑶瑶。”金文姗嘲笑道：“皇上说你爱睡觉，大概梦中的美人更多更美？”
　　简能给她一眸，多少能感知她的高傲，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不然也不会把自己从悬崖救出来，想到这不由给她一个微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金文姗整个人都扭捏起来，脸上飞起两片红霞。他一直躲避她们，这忽如其来的转变倒把金文姗弄个措手不及。
　　“哎呦呦，在姐妹们面前就开始骚了呢？”一个甜若蜜糖清纯如啼的声音调笑着，只见她一身素净白衣，发上挽着珠玉银白发冠，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地走近，端着万般柔媚风情。
　　金文姗白她一眼，没有吭声，这个白七七就是毒蛇，骂人都是笑眯眯的。
　　“七七，都是我们的夫君，别乱说话。”宏善一身红色衣裳，轻声劝道。
　　“我可没有。”白七七不服气的撅着嘴：“她们之前见过，有旧情。倒是你宏善姐姐心善大度，早晚要吃亏。”
　　“怎么会呢？”宏善丰润如白玉，目光和善，很有大家闺秀风范：“来，坐这里。”她招呼着白七七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你们呢？”简能看着另几位飒爽的姑娘们。
　　“青小九……”
　　“呂思斯……”
　　“蓝勿勿……”
　　“紫凝柳……”
　　“成玉……”
　　“成玉？”听着大家介绍自己的名，只觉得成玉这个名正常些，那个蓝勿勿是什么名呀，还有个黑慕慕？没文字了吗？非要娶这么怪的名。
　　“叫我干嘛？”成玉淡蓝如琥珀的眼眸轻飘飘地白他一眼，卷卷的睫毛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抖动着，没好气地扭捏着淡橙镶金边的衣摆。
　　“成玉，你对我气呼呼的，这是为什么？”简能不解的问，起了两分逗趣的心思。
　　“你……”不问还好，一问成玉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厚着脸皮嫁过来，太子没见着，还和姐妹们到处寻夫君，有这样的理吗？你叫我怎么和父皇交代？”成玉不说则已，一说就像开炮一样停不下。
　　“久久没有回娘家，父皇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开着军队就要过来。我好歹求他别把事搞大，给我时间，还好找到你，如找不到你，这国和国之间……”成玉性子直，又是娇贵公主，越说越委屈，眼泪竟如珍珠般簌簌而落。
　　“就是，丙火国也不是好惹的，惹我父王生气，到时成千上万条蛇也不是闹着玩的，全是毒蛇，一口要人命。”青小九长得妖艳迷人，身上自带蛮横。
　　丙火国地处南蛮小果，那里气候温润，草木成林，以产蛇为主。青小九的身段像极了弯弯曲曲的蛇身，前凸后翘，性感妖娆。
　　“小九。”淡蓝色衣装上绣着水珠的蓝勿勿拉着她坐到一边去，小声说：“这不是找到了吗，少说两句。”
　　一时间大家静静的无语。
　　简能避开她们的目光，心里也经不住翻腾。自己为了追求理想，却苦了她们，真是时也命也。但愿她们早日看清事实，及早抽身。
　　“父皇他们还好吗？”沉默半响，简能岔开话题，问起宫里的情况。
　　“你还知道他们呀？皇奶奶都急白了头，父皇也长吁短叹，就你一个儿子干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出家？”成玉连珠带炮丝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