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20、19、见月

　　月上中峰，大地一片宁静，月亮下的海边一片清凉，神像四周的渔民都散去了，只听见海浪哗哗的声音。简能折回屋子，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收拾着陈旧的衣服，心里盘算着去哪里。繁华热闹的地方不能去，看样子只能往深山走。
　　背起行囊，远远的朝着神像最后行了三次昆仑贯顶大礼，走进黑黑的林子，耳边的海浪声越来越远，林中偶尔响起被惊醒的鸟叫。月亮透过林子一切显得宁静而诡异。想起上次进龙虎山的情形，简能这一次做足了准备，除了手上拿着的火把，他的行囊里还准备了一些干粮。
　　昼伏夜出可以减少麻烦，白天睡觉，晚上专抄偏僻的小路。一改以前当王爷时的高调作风，打扮的土里土气，衣食住行能省则省。
　　在草房村的时候，村长和渔民们给的碎银从不乱花，反正吃住草房村的渔民都会照顾，他用不了几个钱，这次出来正好把那些碎银派上用场。
　　客栈里，看着为数不多的碎银，苦笑着：“这些是填饱肚子的好家伙，能省则省。”客栈外面各色小吃热闹非凡，他不动声色的向四周扫了扫，感觉有点压抑，为了安全起见他把渔夫帽压低了向老板要了三个馒头，独自进房去。
　　“要不还是回去，修行生活比不上皇宫。”耳边有声音挑衅他。
　　“呵……”他摇头笑了笑。
　　早已习惯耳边有人说话，不管是谁，她们在就好。
　　非常庆幸能走上修行之路，虽然生活艰苦了些，但有他们陪伴，能研究虚空无穷无尽的神奇多好。
　　“不错，意志坚定。我们家夫君就是好。”声音笑着，语气欣慰。
　　“我现在头疼的是该往哪里走？刚才在外面买包子看到墙上还有我的画像，父皇找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决定了，就不想这么多了。你注定会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这条路惠泽万民，功在千秋，利民万代……”
　　“嘿嘿……”简能笑了，他可没想这么多，唯一在意的就是不被父皇抓住，能好好的修行。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改变一下民众和父皇的观点，修行多好，把自己修好可以带着家人鸡犬升天，提升大家素质是根本。
　　这天他来到一座山上，山不高，但峰峰相连，方圆几百里不见人影。时至酷暑闷热，没有一点风，他恨不能把身上的长袍短掛脱光。
　　把渔夫帽向上抬了抬，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延绵山脉，决定上山。这里人迹罕至，父皇决然不会想到我会躲在这里。
　　“骚菩萨若是有灵，给我指条明路哈。”他心里想着。
　　“不用担心，会有惊喜的。”这声音有点像金文姗。想起金文姗不由想起她惊人的容貌，除了那群骚菩萨，还真没见到比她更美的人。
　　他呼哧呼哧着向上爬。山路不知多久没人走，蔓藤横枝爬满遍地，靠拐杖支撑着一拐一拐向前走。奇怪一进山上，刚才的酷暑闷热一扫而光，阵阵清风吹得爽极了。
　　“嘿嘿，果然有惊喜，看来骚菩萨真不错，知道帮着夫君……”他又开始美上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以后有你好受的。”耳边有清脆银铃般的笑声，看来是个潇洒干脆的姑娘。
　　“你是谁呀，报个名字呀？”他试探着问。
　　“我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声音傲气冲天、自信满满，带着不可逆的果断。
　　“不是说玄龙才是吗？怎么你也是？”
　　“哼！”声音停了停才说：“他是倔、是狂，十头牛也拉不回。牛君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哦？那你说说他怎么倔、怎么狂？”坐在路边歇息。
　　“……”对方却没了声音。
　　“哈，不说了？那你在说谎。”故意激将对方。
　　“玄龙也不是倔……”果断的声音又开始说：“他是风流成性、狂傲不羁、自由散漫，令人头疼。”
　　“也就是说他喜欢到处撩女人……”又试探着问。
　　对方没有接话，但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别的：“让我抓住他，有他好受……”
　　“喂喂，别对我凶，我可不是玄龙……”他甩货似的站起来重新赶路，再不快点，天黑又没地方住宿，他可不想睡在荒郊野岭。
　　路上和不同声音的她们一路逗趣着也不觉寂寞，很快远远的看见一座孤独的寺庙，寺庙不大，独自傲立山头，像是被人遗弃一样，没有人烟没有香火。
　　“终于见到一间庙了。”他大喜过望，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赶到寺庙，踏进一看上面挂着“文殊院”三个字。这寺庙奇怪，说没有人烟吧，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虽然陈旧，但摆的整整齐齐。四周的泥菩萨高大雄伟、怒目圆瞪。
　　说有人吧，没有香火，没有人烟，人都去哪了？他四周张望，难道出外化缘了？嗯，有可能，毕竟这荒山野岭，不去化缘估计也没什么能吃。
　　也好，本王今晚就在这陪这群泥菩萨了。
　　他放下行囊，坐了下来。奇怪这会再看四周的泥菩萨，怎么感觉她们很熟悉亲切呢？
　　你们，你们在天上不是也认得我吧？他疑问着。
　　“……”没有人应他。
　　“你们这里有水喝吗？”明知没人也忍不住问，走了一天他需要补充，不论是水还是食物。没人理他，他开始自来熟的走到后院，翻着厨房四周的东西看有没有食物。
　　东西一应俱全，就是没水没食物。这是什么寺庙呀？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得自己去找水。”他向外走去，没饭吃可以忍一忍，没水喝可不行。出来这么久，已慢慢懂得一些必要的生存技巧。
　　走出大殿，远处的小路来了个小沙弥，行色匆匆。
　　“小师父……”简能大喜过望，终于见到人了，有人就有希望。
　　“施主，有何吩咐？”小沙弥匆匆进了大殿熟门熟路的拿起鸡毛扫开始打扫卫生。原来他是负责这里的清洁。
　　“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可以在这里住宿一晚吗？”简能跟在小沙弥身后。
　　“可以的施主，你尽管住好了，这里有的是地方，住多长时间都可以。”小沙弥勤快中不失热情。
　　“这里的人去哪了，怎么不见人？”简能还是很好奇。
　　“施主，我们这叫龙云寺，这方圆千里都是我们龙云寺的地盘。这座庙只是龙云寺的其中一座大殿，由于山山相连，我们众沙弥都在龙云寺那边，方丈、主持他们都在那里。”
　　“山上寺庙太多，兼顾不过来，我们也是几天才来这里打扫一下。”
　　原来这样……
　　“施主，你是远道而来的吧，要不忙完了你跟我去龙云寺，那里人多热闹。”小沙弥是个机灵的家伙，年龄不大，眼睛闪着光。
　　“太好了。”简能露出笑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里有方丈有主持，那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他没有往下想，破天荒的拿起小沙弥肩上的方巾帮着一起清洁。
　　“小师父，这里有水吗？”他忍不住问，渴的受不了了。
　　“水？”小沙弥看他一眼，马上明白怎么回事：“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就是没水，才没人。”
　　“井都没有一口吗？”他也不懂自己怎么问出这句话，就是脱口而出。
　　“井？”小沙弥想了一会说：“有一口废弃的井，但没水。施主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我们去龙云寺那边，那里什么都有。”小沙弥安慰他。
　　“那口井在哪？”简能忽然感觉自己能把那口井的水引出来。
　　“就在后院的小山坡里。”
　　“我去看看……”简能撇下小沙弥往后院走去。
　　果然，后院的小山坡有口废弃的井，井的旁边还有一座孤坟，一坟一井就像两个朋友相伴。
　　井不大，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简能往里面扔石子，没有回声，估计井不深。
　　恭恭敬敬的站好，闭上眼睛对着井口慢慢的做了三次昆仑贯顶，心里默念本地泉井龙神速速现身……
　　不一会耳边听到叮咚的泉水涌动声音，趴在井边往下看，里面除了枯枝败叶，什么动静也没有。
　　“奇怪……”简能嘀咕：“明明听到水声？怎么没水？”他重新站好，又对着枯井行了三次昆仑贯顶，又是一阵泉水叮咚声。
　　“这回是真的吧。”他确信自己没听错。和骚菩萨交流了这么久，他的耳朵对声音非常的灵敏。
　　又趴在井边，哈哈，只见一股清泉托着井里的枯枝败叶缓缓升了上来……
　　“有水了，有水了……”他欢喜的跳起来，握着拳头耍了个酷，神气极了。
　　迫不及待把手伸进水里，拨开里面的枝叶，慢慢感受清泉带来的凉意，捧一掬水轻轻的洒在脸上，清爽无比。再捧一口放在嘴边用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清甜无比。
　　“哈哈，有水喝了，有水喝了……”他像孩子一样又笑又跳，干脆把外套脱了浸在井里，不停的把水洒在身上。闹够了，满足的坐在井边。
　　这时才有空打量一边的那座孤坟，孤坟不大，墓碑上清楚地刻着见月二字，坟面上的青砖缝稀疏地长着青草。
　　“等得我好苦呀……”有声音传来。
　　“谁？”四处回顾，最后把目光定在坟墓上，他明显地感到声音是从坟墓里传来。
　　什么鬼，不是要从坟墓里钻出来吧？他吓了一跳。
　　“老衲见月拜见主子。”感觉一个圆润厚实的老和尚向自己行礼。
　　“见月？见月是谁？”
　　“老衲本名大颠，是大日如来手下总管，奉命在此等候龙爷，已等了五千年。”
　　“大日如来是谁？”想了想，玄女和他讲易经的时候提过大日，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大日又叫妙文，又叫文殊师利，主政大日宫，亦是玄龙的妻子之一。”
　　“哦……”他点点头，明白了，玄龙的妻子真不少：“你为何在此等我？”
　　“此事说来话长。龙爷若是不急着回去，老衲愿意和你唠叨一二。”
　　“嗯，你说。”简能移动了位置，把身体靠在石碑上，让自己更舒服些。
　　“那是第一次天地大战之后的事，九妙惨遭玄龙神箭击杀，剩下一妙大日如来潜回断魂关，看着因受神箭之杀而纷纷堕落的姐妹，大日如来恨得咬牙切齿，她令我率十万金狮赶到断魂关缉拿玄龙，谁知那小子真他妈的厉害，以一当万，老衲不是他对手。真是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取胡马骑。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
　　“大日如来……”闭着眼缓缓的念着这个名，感觉金文姗在眼前一闪，睁眼再看，什么也没有：“大日如来……名字很熟，一定在哪见过。”
　　“玄龙为什么要击杀九妙？”他尽量让自己切入到那个时空，让自己亲身体会当时的场景。
　　“哎，说来话长，有情众生难渡，渡来渡去渡成仇，一家人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打来打去不就为了一个情？”
　　“打来打去为了一个情？”简能重复着他的话，天上人间戏相同，看来这话一点不假。这玄龙和那些骚菩萨还真多戏，我倒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这王妃没见过，倒先见天上的骚娘子。
　　“等我作何？”夕阳西下，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和鬼说话。
　　“等你在此出家，就算是了了前缘。等了几千年，也算把你抓到交差了事……当然不会让你白出家，送你一页真言，只须一看便得。”
　　“嗯。”这倒是和他心意，就是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出家：“玄龙真的为情击杀九妙？”
　　“哎，哪一个不是为了情？盘古当初开天辟地，大量跟着下去的先祖先烈牺牲在无边无际的黑谷里，她的女儿妈祖为了继承祖业，又带了一批下去，一批一批前赴后继、没完没了。观音大士也在浮尘的最高处建立了大罗金仙国，玄龙跟着跑了下来，众九宫为了寻夫，都往下跑，这下地界就彻底热闹了……”
　　听他话的意思，大颠是大日的手下，大日又是玄龙的妻子，这么说大颠也是玄龙的手下？想到这他问：“你跟玄龙是什么关系？”
　　“战场上的敌人和朋友。”
　　“那你当初是怎么败下来的？”
　　“打不过，就自然败啦。”
　　“为了等我，你在下面一混就是几千年觉得冤吗？”
　　“各为其主，又有何可冤？”
　　“你和玄龙的关系怎样？”
　　“那小子有种！又有谁能、谁敢去破火狱关。我们现在是朋友。”
　　“你刚才说送我一页真言，在哪呢？”
　　“池成月来……”
　　“施主，施主……”耳边有人喊他，并用力摇着他的肩膀：“施主醒醒……”
　　“嗯？”睁开眼，眼前的是那个搞卫生的小沙弥，此时，月上树梢，大地一片宁静。
　　“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水呢，找到水源了吗？”
　　“嗯，找到了。”他指着一边的古井，感觉自己一直在说话，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真找到？”小沙弥一阵惊喜：“这么久都没法让这口枯井出水，施主你真厉害。”
　　把手放进水里，感觉水的清凉，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施主真是比神龙还灵。”
　　“小师父你怎么找到这里，你不来我可能要睡到天亮了。”他有个特点，就是喜欢睡，在哪都睡得好。
　　“小僧清洁好大殿见你还没回，估计你在这，就寻过来，想不到施主这么厉害，居然引出井泉水？有水，以后在这就方便了。”小沙弥自顾着。
　　“龙云寺离这里远吗？”简能想到剃度……
　　“不远，我们现在赶去，天亮就到。”
　　“赶过去就天亮还不远？”简能瞪大眼睛。
　　“施主不用奇怪，我们这龙云寺不是一般的大，方圆千里都是我们的地盘，一个山头一座庙是常有的事。”
　　“哦……”简能点点头，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