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13、12、进山

　　“你看你，都是你，搞出误会了。”退出人群，离开赛神仙的家，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简能嘟嘟囔囔：”以后在有人的地方，不要跟我说话，不然人家以为我神经。”
　　“哈……”沉稳的声音发出爽朗的笑声。
　　“像刚才还以为我干嘛了？”简能还不解气：“以后再闹出误会，我不理你们。”
　　“夫君，别生气啦！这是早晚要面对的，早一天面对和晚一天面对没什么区别。你也不用生气，这个女子早晚会追上来。”女子不痛不痒地哼哼道。
　　“到时你可以尽情和她谈情说爱，我们就在一边看戏。”仍觉不够，她又补充道。
　　“懒得理你，我去龙虎山看看。”简能甩开大步向村子后面走去。
　　“这就对了，那是我们的地盘。”女子的声音无处不在，即使简能有意避开他，声音依然无孔不入。
　　“是吗？”其实简能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什么事都爱往他身上扯、那就让她们扯吧，捡个现成的大王当当也挺好，他作出一副大王巡山的样子，像个土匪头子似的大摇大摆走起来。
　　“你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会顺水推舟，心里就是不信，也不会拒绝。”
　　简能被揭穿也不恼，反而嬉皮笑脸道：“在美人面前，得有点风度是不，拒绝美人可不好哦。”
　　“会顺，是修仙的必备前提。”
　　“嗯？是什么？”
　　“无限的相信我们，顺着我们，与我们相印相贴……”
　　“贴哪里？肉搏？”简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本春/宫/图。
　　对方默了半响，也不生气，良久才说：“都是早晚的事，必须面对的。”
　　简能转移话题：“我们不说这个，能不能先透露一点龙虎山的消息？你说那里有我们什么神奇的故事？”
　　“那里名叫龙虎山，有龙有虎，还有凤……”
　　“还有龙凤？”
　　“那里的虎是我的坐骑，是随从。”
　　“哇，是真还是假，坐在老虎上，还是你的随从？”简能质疑道。
　　“我的虎只认你。”
　　“哎呀，”感觉全身起了鸡皮：“那我得跑远点。”夸张地抖了抖。
　　“逃得了吗？”她像个胜券在握的将军，沉着冷静不紧不慢。
　　“不逃了，不逃了。”简能连忙摆手：“怎么会逃呢，这么多仙女美人相伴，心里不美呀。”态度来了个八百度转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两人闹趣间已到了山脚下，把小村庄远远的甩在身后，山很高，相对于平缓的小镇，显得出类拔萃，山上的云雾慢慢的散去，漂亮显眼的彩虹也慢慢淡了。
　　山风轻轻吹，小鸟喳喳叫，太阳不是很刺眼，照在身上感觉暖暖的，没有追兵、不用逃亡的日子惬意的很。
　　若是有点银子傍身那就更美妙了，他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怎么弄点钱财。
　　刚到山口，前面走来一个樵夫，樵夫高廋精壮，挑着满满的两捆柴，正嘿咻嘿咻地往回走。
　　远远地打量着手无寸铁的简能，樵夫自我嘀咕着，这个小伙子一点心眼都没有，怎么可以空手进山？只要过了这个山坡，里面密林深深、阴风阵阵，各种曲径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晚间山林鬼怪、魍魉妖精，不把你吓得魂飞魄散才怪。
　　“我说小伙子。”樵夫扯着嗓子热心地打着招呼：“你这是要进山吗？”
　　“对呀，老人家有什么问题吗？”简能停下脚步问对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伙子，我看你手无寸铁，也不像习武之人，就这么冒然进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呀。”
　　“听老人家这么说，莫非这座山有什么吃人事件？”
　　“小伙子，独自进山可要小心啊！这山上虽然没有吃人事件，但是山上的妖精魍魉，一到晚上就有你受的。”
　　“山上有妖精？”简能不仅不慌张，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他身边仙子环绕，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指不定还能降魔护道扬名天下呢。
　　“小伙子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老夫担心你妖精没见到，就迷失在纵横交错的山路上了。”
　　“这么说山上地形很复杂？”
　　“岂止复杂，要是没有九条命，还是趁早回头吧。”
　　“我看老人家你进山打柴都没事，为什么我进山就有危险呢？”
　　“小伙子，老夫进山打柴已经一辈子啦，尽管如此，也只是在这附近打打柴而已，不敢再往深处走。据说这大山深处就像迷宫，到了晚间，众妖成群、众魔成形，而且专吸活人精血……”
　　樵夫伸长脖子，学着妖精的凶煞样，沟壑纵横的脸皱起来，变形的五官倒是把简能逼退了两步。
　　“听说里面尸骨遍地，白骨森森，晚间鬼哭狼嚎。小伙子，老夫劝你呀，就在这周围转转就好，千万别往深处去呀。”
　　“好的，好的。”简能翩翩有礼地作揖答谢老人家，心想却暗戳戳地想着，你不让我进去，我偏要进去。这辈子见过神仙，见过妖精才不枉此生。
　　别过老人家，一边走一边问：“你说里面真有妖精吗？”也不管身边是谁来答他，只要有回应便行。
　　“心里有妖就有妖，心里有神仙菩萨，他们就是神仙菩萨，一切唯心。进去之后保持平静心，不论看到什么不惊不恐、无喜无悲。保持一种一切与我无关，自己仅仅是个局外人、是在看戏的心态，那么你可以平稳的进去也可以安全的出来。”回答他的依然是那个如空谷幽兰般雅致成熟的女子。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好让我明白是谁在陪着我？”他想弄清楚谁是谁。
　　先前有个叫水珠的，真让他大开眼界，居然能织朝霞彩虹。
　　“我……”对方似乎有点迟疑。
　　“嘿，还叫我夫君呢，哪有夫君不认识老婆的道理？”他冷哼道，内心早已好奇得痒痒。
　　“我是……”对方把声音放低了：“妙圣。”
　　“什么？”他放大声量，装作没听清似的：“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小心地面……”
　　话音刚落，简能一个踏空人仰马翻，实打实地摔在坑里：“哎呦，早点提醒呀，磕到下巴了。”他捂着蹭花的下巴，皱眉埋怨着爬起来。
　　“看你夫君摔倒也不过来扶一下。”他拍着身上的泥土，心里却暗暗想，我有危险你们都不现身，该寻个什么法子见见庐山真面目才行。
　　哼，个个都叫我夫君，个个都不和夫君相认，真是弥天大谎！
　　“已经提醒过了，仅仅是灵心上面围着一个人我，接受信息慢，反应就慢，摔倒是必然的。”
　　“哦？”没想到对方的解释和自己心里想的完全不同：“你的意思是说，我反应太慢才导致摔倒？”
　　“不然呢。”
　　“好，是我不对。”他无所谓、从善如流的顺应道：“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危险，你们会出来帮我吗？”
　　“只能提前告诉你，一个是有相之体，一个是无相之空，很难。”
　　“这么说我们永远只能平行不能相交？”
　　“除非我们转世为有相之体或是你的灵魂出体。”
　　“听着挺复杂的。”
　　“了解了本质就不会觉得复杂。”
　　“……”
　　走了不远，路边一棵绿油油的草引起他的注意。这棵草不大，但叶子青翠欲滴像是抹了油，在清风的吹拂下像是对他点头哈腰。
　　“这叶子好看。”简能瞧着有趣，弯腰不假思索地折断枝叶。
　　“哎哟……”好像听到有人喊疼。
　　“谁？”回头看了看，没人。声音从哪里来？一脸狐疑。
　　不理！继续走！他拿叶子当扇子悠闲的扇着。
　　“老爹，把衣服还给我……”身后有声音喊他。
　　“谁喊？老爹是谁？”回头张望。
　　“是我！小灵子……”一个委屈的童音，感觉一个小胖妞急急的追了上来。
　　“你在哪？”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他强调道：“我可没拿你的衣服。”
　　“你放下，放下……”感觉有人呼哧呼哧用力的掰自己的手，手上的叶子飘飘离开，飞回刚才他折断的小草上。
　　“……”真是活见鬼，谁在呀？哪方神圣？
　　“老爹是我，我在这等你，你倒好，一来就把我折断。”娇嫩的声音带着娇嗔。
　　“你是叫我吗？我怎就成了老爹？”简能不信，自己也就是个小伙子，哪来的闺女？他退回刚才折草的地方。
　　只见被折断的草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小萝卜。刚准备把这小萝卜也挖出来，那片在空中飘着的叶子一道闪光飞回萝卜头上。
　　他立马收回手：“原来是棵人参仙呀。”他懊恼自己多手。在皇宫，人参多得是。没想到，野生的人参这么可爱。
　　“不对，这人参会说话，难道她成精了？”
　　“不对，她叫我老爹，难道我成精了？”
　　“不对、不对，我这不是人吗，在寻找修仙之法。没想到，仙没修成，却成了仙爹？”他嘟囔着被自己逗笑了，越想越离奇。
　　“哎呦呦，终于把这衣服穿好了。”胖妞人参精舒了口气：“阿爹，我等你好久了，你倒好，不但不认识我，还抢我衣服。我娘说让我自己下凡历练，顺便找爹回去，阿爹，你带着我回去。阿娘等你好久了。”
　　简能：“……”听着它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不带喘气的，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先来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认夫，现在还来一个人参胖娃娃认爹，他怎么活像个香饽饽。
　　“你娘是谁呀？”他耐着性子逗着：“我还没圆房，你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吗？”
　　“阿爹！”小胖妞显然生气了，鼓着腮帮子：“阿娘找你都找白发了，天天等你、念你，你倒好，一去就是千万年。”
　　想不到孩子虽小，脾气倒不小，两句不和就点燃了炸药桶。
　　“好好好，你说，你娘是谁？”简能无可奈何地好言好语哄道。
　　“我娘……我娘……”小胖妞显然底气不足，扭扭捏捏的说不出。
　　“还叫我爹呢，你娘是谁都不知道，八成是乱掐。”见它蹦不出个字来，简能不在意道。
　　“我，我，我才没乱掐，奶奶说了，阿爹最疼娘亲了。”小胖妞急了，圆溜溜的两眼泪汪汪：“阿爹一定会带我回去的。”
　　“回哪？回金乌国皇宫还是回天上？”简能故意逗她：“若是回皇宫，她们就把你炖了吃，至于回天上嘛……”
　　“肯定回天上，那里才是我们的家，谁要跟你回皇宫？”小胖妞嘟嘟囔囔。
　　“好。”简能眼睛一转，语气软了下来。
　　“真哒。”孩子一脸惊喜，挂着鼻涕希翼地看向他。
　　“你去找张被子好好盖着睡觉。”
　　“为什么？”小胖妞感到不解。
　　“做梦啊。”简能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才没空在这胡扯，太阳已到正午时分，再不赶路，天黑就别想出来。
　　“你……阿爹等我！”声音从后面追上来，简能感觉肩膀一沉，好像被什么附上一样。
　　“怎么回事？”他拍拍肩膀，感觉没什么，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又想，这不是缺银子吗，把这人参拔了估计能换几个钱。他天生有经商奇才，给他一个支点能翘起地球。想到这停下脚步刚想折回去，又心有不忍的想到，算了，毕竟是仙子，如此折翅也不好，还是让她好好活着。
　　“唉。”他摇头嘀咕，能忍就忍吧，总不会一直饿肚子，船到桥头，到时一定有办法。
　　摸着扁塌的肚子自我安慰往前走。越往里走感觉越黑，遮天蔽日的大树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的，前面一片朦胧。一阵阵的山风呼啸而过，让人感觉尖锐刺耳，就像妖精的怪叫。
　　樵夫说的不错，越往里就越难走，里面好像迷宫，错综复杂的小路四通八达、一弯接着一弯，不知哪里是尽头，也不知哪里是出口。
　　越走感觉越冷，山风像刀割一样在耳边呼叫着。一高一低、一瘸一拐，嘿哧嘿哧的喘着气。
　　“走了一大段，没见到龙也没见到虎更没有凤，这到底有没有龙虎？”他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上，只是这石头非但不硬生冷，反而暖暖的有一丝软意。
　　不对，按正常道理，山里这么冷，石头不应该暖。
　　简能眉头微蹙，伸手一捻，居然拔出了几根白黄色的毛，用手仔细一摸，这还是颗长毛的石头不成？
　　简能狐疑地弯下腰，借着微弱的光低头细看，跟一颗火焰似闪着幽光的宝石对上了，不，是两颗，凑近看还能感受到喘息声。
　　简能感受到一丝不妙，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身体往后挪，这下算是隐约猜出来了，哪里是什么大石头，这分明是只吊睛黄斑大老虎。
　　“啊……”他猛地跳起来窜出去，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翻就要晕厥。
　　坐在老虎身上说没瞧见老虎的恐怕他是第一人。
　　他惊魂未定，喘着气躲在大树后面，却发现那只老虎没有跟上来。
　　简能贼头贼脑地探出脑袋，却见那大老虎依旧乖巧无比地趴在原地，既不是睡着了，也不像受伤了，安静得出奇。
　　“估计像妙圣说的，它就是个跟班，随从，不敢发威。”简能死里逃生，自觉福大命大，嘀咕着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的摸索过去，想借着微弱的光、近距离地再看看刚才一闪而过的两颗宝石。
　　这下老虎又慵懒地抬头向他看来。
　　“我的乖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哪里是宝石，分明是大老虎吊着的两只眼。”简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连连后退大声喊着：“你别过来。”
　　老虎似乎很听话，一动不动，不停的舔着自己身上的毛。
　　简能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老虎，居然这么乖？还能听人话？
　　难道自己真的眼花了？毕竟这里黑漆漆的，凭着简单的特征说不定真的认错了。
　　想到这又重新壮了虎胆，一副不达目底不罢休的样子，继续凑前去看。
　　没错，实实在在的老虎头，还会眨眼，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呼出温热的气息拂过光滑的虎毛上。
　　简能：“……”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天呐，我这不找死就不会死，这不是羊入虎口，自己主动上来当菜肴么？完了，这回没地方逃了。
　　正感到绝望，只见那大吊虎仰天长啸，发出威猛震撼的声音，把林中的小鸟震的噗嗤噗嗤往外飞。
　　威猛的声音加上林中的风声夹集在一起，感觉地动山摇。更要命的是这只大吊虎缓缓地站起来向简能走去。
　　“……”
　　简能无力地张了张嘴，又自我放弃似的闭上了。
　　没想到仙没修成，先把命搭上。
　　这大老虎只要血盆大口一张，肚子一饿，自己便要为这里孤魂野鬼的队伍里添砖加瓦了。
　　闭上眼睛，在这个时刻，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