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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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STP时，门口黑压压排着长队。
“非会员9点才能进。”李勇讲解着：“等他们先进，咱们晚点进，你是生面孔，这帮人跟饿狼似得，我怕你不自在。”
“言重了！”方北正好也不想挤。
工体那边他去过一次，门口牌面很大，入口也宽敞，装修得花里胡哨的，人多很吵很乱，说话全靠吼，音乐声震耳欲聋，跳舞的地方更是地动山摇。
方北不喜欢那里的原因很多：满墙壁荷尔蒙爆棚的肌肉男装饰画、头晕目眩的灯光、舞池里交杂着各种劣质香水味、汗味、烟味、呕吐物味... ...
也许是和方北和杨子清待久了，爱清净怕吵，尤其还有点不符合出身的洁癖，对气味又敏感。用李勇的话说，20岁的方北，活得老气横秋。
STP不太一样。
咋一看，更像个商务会所。虽然位于商业区黄金路段，门头却不招摇，白色灯牌简简单单镶嵌在黑色高墙上，入口处又高又狭长，一眼望不见底，从里漫出柔和蓝光，很是神秘。
队伍的最前面，摆了一个精致的立台，负手站着一个白衬衣男迎宾，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庄重的微笑。
狭长的入口两边，各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安保，黑西服黑衬衣黑领带黑... ...脸，戴着对讲耳机，表情严肃，一看就知道武力值不低，威慑力足够强，有点像电影里那种大哥身后的保镖，只差戴个炫酷的墨镜。
“啧，老子有钱也整一台。”李勇突然在耳边冒了一嘴。
方北顺着看过去，一辆银色兰博基尼正停在酒吧门口，从车上下来两男的，穿得挺艳，红衬衣男把钥匙给服务员，在人群艳羡的目光下与另一个紫色透视装男十指紧扣，堂而皇之的进入了STP酒吧。
“看到没？会员就是这么拽！”李勇发出柠檬味十足的叹息：“人各有命啊！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了吧，开眼。你好生看着，这其实还不算什么，我有一次还看到个开宾利的帅哥呢。全城的精品都在这了，我要是能钓到一个，就他妈值了。”
“不要虎子了？”方北回了一嘴。
“他啊，”李勇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和他没有未来。”
说话间，又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门口，代泊车的小伙子没等招呼主动去开了车门。
“真丑！”李勇刻薄的看着从车里钻出来的矮个子：“真的是身高不够，钱来凑。”
“这叫男人帅不帅，主要看口袋！”方北说。
两个人一唱一和，城市贫民和农村娃，对眼前的财富展示，有着各自的五味杂陈。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豪车展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李勇兴致盎然的对车流评头论足，方北对此倒不是很热衷，看着李勇自言自语，暗自叹服：临出门十分钟的功夫，他居然能快速换了身红色渔网紧身衣，甚至还化了个眼妆。
夜色下的李勇和白日里判若两人，在紧身衣和眼影的加持下，浑身上下都在传递着一股妖艳劲，嘴里说着尖酸的话，眼里却冒着光。
STP是另一群人的世界。
他们身着华服、脚踏豪车招摇过市，沐浴着非会员们的瞻仰。
若不是每周一次的开放日，门口排队的人，甚至连窥视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方北第一次感受到金钱带来的强烈刺激。
李勇跟个车展讲解员似的，一辆一辆的给他报价。
少则数百万，动则上千万的座驾，仅仅是这些名流的一个玩具。
而自己的刚需：家里那快掉的冰箱门、永远不会待在原地的轰隆作响的洗衣机，二手的笔记本电脑、时不时会自动静音的手机... ...更别说斑驳的墙面，硌得骨头痛的沙发弹簧... ...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仇富，会不平衡，眼前这场景，搁谁受得了！
不架起一点自命不凡和假清高，不是会被诱惑，就会被暴击，还是体无完肤的那种。
方北迅速在心里建设起一道抵御物欲的高墙，再次明确此行的目的。
就一次，放开玩。
“十步办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穿衣去，深藏身与名！”操，简直不要太潇洒，北哥“一日游”抹嘴而去，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从此江湖上只有... ...
“快看！”李勇一胳膊撞断了他的豪情壮志。
方北顺眼看过去，一辆黑色六轮悍马停在门口，线条硬朗，外形霸气，忍不住脱口而出：“好车！”
“看什么车啊！看那个人，哎呀，进去了！”李勇遗憾的叹了口气，方北视线追过去时，只看到一个修长笔挺的背影。
“前面那些勉强算精品的话，他是极品！对了，他是斌哥朋友，”李勇花痴一般，“全城同志的梦想！ ”李勇很兴奋，“想不到他也来了，一会进去我去找斌哥，介绍认识。”
方北有时候挺佩服李勇的，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怡然自得。
“差不多可以进了，走！”李勇说。
STP入口走廊没有炫丽夺目的灯光，很干净。两侧的装饰极具品味，墙面和地面质感高级，无处不极尽所能的彰显出此处的逼格，至少看不到一张肌肉海报。
涌进去的人群瞬间填满了整个大厅，台上的乐队慢悠悠的奏着蓝调热场，台下是一个半圆形舞池，人群随着音乐在扭动，有抱拥着的，也有落单的，边跳还边四处张望。
舞池左边是吧台，右边是座位区。落座的人也没几个在认真聊天，悠扬的音乐里，半明半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一双双欲望之眼，犹如一个圆形的狩猎场，每个人都在寻觅的自己今晚的猎物。
场地的分割就像一个个阶层，舞池最矮，稍微高一点的吧台，然后是地势更高一点的沙发区，最后是高高在上二楼的VIP区，全落地窗可以清楚将整个一楼大厅净收眼底。
地势高低似乎代表了社会阶层，消费当然也不同。
“今天应该有表演！”李勇指着舞台旁边几个外国帅哥，身材很好，正跟随着音乐在做一些力量型的托举练习，臂力惊人。“尽量别找老外，你懂的。”
这点常识方北还是懂的，不仅仅是因为文化差异和语言问题，更多是安全问题，据说很多老外都玩得很疯。
李勇拉着方北坐在吧台前，朝酒保要了两杯鸡尾酒，“哥先和你说说，一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规矩不多，喜欢谁可以请他喝酒，或是请他跳舞，别拘着。别人请你时，不喜欢就拒绝，这里的人都挺有素质的。你要是有对眼的，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对了，带日用品了吗？”
“什么？”方北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操！”
“害什么臊啊！我提醒过你，这个钱别省。”说着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方北手里“安全第一，两个够么？”
“滚！”方北嘴里虽骂着，手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快速放进裤兜时，还不忘警惕看看四周。
两人就这样背靠着吧台，同其他人一样，把视线放在人最多的地方。对面沙发区有个男的对着方北举了举杯，吓得方北秒速转头。
狩猎的男人们仿佛安装了雷达，不仅能从很远的地方迅速扫描出一个人的外貌体型，还能瞬间分辨出年龄和属性。
格调优雅的环境下弥漫着欲望，充斥着原始的荷尔蒙气息，和大多数G吧一样，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李勇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舞台上了，频频扭过身子望着舞台对面的二楼的会员区，李勇从不掩饰自己对会员的执念，自己虽然舍不得那个钱，但能钓到一个会员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虽然自己的身材长相只能算不得出众，捯饬一下勉强算一表人才，说好看都勉强了，可同眼前的许多人一样，花昂贵的门票进入这种地方，还是期望有些奇遇的。
他很羡慕方北，在这个百里挑1，遍地飘0的世界。方北但凭那张脸和长腿，还有那股“老子脾气不好别靠近我”的酷拽气质，注定引人注目。说李勇没有肖想过是假的，不过想想就算了，做朋友可以。方北看不上他，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了。
方北眼前是无处不在的阶层差距，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豪掷几十万买了会员卡，坐在舒适的包间里喝着私藏的酒，抽着雪茄，从落地玻璃窗前俯视全场，他们理所当然的要高人一等，没什么想不通的。
酒吧老板每周开放日的意图，应该不是图那八百块的门票钱，真正的目的，也许是为了让李勇和自己这样的人，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参差。让真正的金主，那些VIP，有机会“与民同乐”。
八百多的门票，只是进入这个上流世界的限时“观光券”。
方北理解的高消费，对二楼的人来说，也许不过是一瓶酒的钱而已。
贫穷还是限制了想象。
李勇付钱时，他才知道几百块根本买不了一瓶酒，只能买两杯。
对底层人民实在太不友好了吧！
赵勤摆一天的摊，还赚不来一张门票钱，他花了一个星期画一面墙的辛苦钱，只够在这里喝几杯酒而已。
这就是现实，无处不在提醒着人和人的差距，很直接！如同一碰冷水泼下，从头皮到后背竖起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了，冷啊？”李勇见他打了个哆嗦。
“有点，冷气不要钱。”方北端着酒活动了几步，又不好太快喝完，他不想动，如果太快把酒喝完，举着一个空杯，就不好意思继续在吧台前蹭位置了。
“要不，我们去活动活动吧。”李勇看着舞池跃跃欲试。“你不是也能跳吗，上次我们在KTV你跳的那几下，还别说，挺带劲的，就跳那霹雳舞。”
“那叫Popping，土不土！我不跳，要去你去。”方北还真没那兴致，上次是因为喝高了，又有人起哄，大家都在群魔乱舞，他才来了那么一段，没想到李勇记到现在。“头疼。”
“别整那些洋词，我就觉得挺好看，别人跳还没那么好看，就你吧，模样身材在那儿了，随便扭都带劲。”李勇说。
方北自己没留意，可李勇早察觉到了：从他们俩进酒吧那一刻起，场子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边至少扫了一遍。就现在，还有几个人频频朝这边观望，一副伺机而动的模样。李勇保证，只要方北敢往舞池去，至少会有十几个人凑上来。
方北不仅没有搅动人群的意识，还不主动，精神头也不是很足，半爬半靠在吧台上，双手握着酒杯发愣，他从进来就觉得头痛。
酒保似乎也格外关照着他们这个位置，时不时还会主动过来添水，手上干着活，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着方北：一个长得极帅的生客。
方北不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帅哥，横眉不浓却清晰，细长单眼皮的眼尾微微下垂，鼻子挺而窄，薄唇还带了点唇珠。本是一副清秀至极的模样，却因为眉头上的那个疤，生生多出来一些戾气。
李勇觉得换自己，分分钟可以让酒保免费续杯。可惜方北并不自知，就算知道，他也绝不会贪那样的便宜。
Kevin总监极力表现得像个熟客，“酒好喝吧！”
方北举杯：“还行，谢了！”
“谢毛！”李勇碰了一下他的杯沿：“小北，生日快乐！”
“谢谢！”
冷不丁肩膀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方北一回头。
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男人，朝方北伸手：“你好，我叫Conrad。”
方北面无表情，也不伸手。
李勇反应快，率先握住对方：“你好，我叫Kevin。”
“你好，Kevin。”陌生男子脸对着李勇打招呼，眼睛却盯着方北：“这位帅哥怎么称呼？”
方北不习惯这种电视上才会看到的打招呼方式，陌生男人见对方表情冷淡，似乎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住一点，仍继续保持着风度。
“哦，他叫方北，我朋友，今天第一次来。”Kevin倒是很热情：“Conrad，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会员吧！”李勇同样目标明确，迅速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用的还是发廊那一套自来熟的方式。
陌生男子点头，视线始终停留在方北身上：“难怪我觉得面生！方北，名字挺特别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
方北不知道如何接话。
这就开始了吗？太他妈猝不及防了。
对方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得中规中矩，浅绿色方领针织衫，透出一股浓浓的“成功人士+大叔”气息。
李勇是什么人！职业假笑堆了一脸：“那什么，不好意思啊，Conrad，我们约了人了！”婉转的拒绝了，不用看方北的表情，他这关就过不了。
男子也不纠缠，笑得很遗憾，识趣的走了。
“太老了，配不上你。”等人走远，李勇哼了一声，一脸嫌弃。
方北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干了，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了。
每次抿一点点，怕酒保就能看出来，索性干了。趁着李勇背过身时，把两个空杯往吧台一推，掏出钱示意酒保续杯。
酒保笑容可掬，瞧了瞧吧台上的钱，扒拉出两张百元钞票退给方北，“第二杯半价。”
李勇闻声一惊，快速反应一边制止酒保，一边掏钱包，“小北你干嘛？说了今天我请。”
方北一把将钱塞到酒保手里，回头对李勇说：“哥，都半价了，你好歹让我花点。”
酒保笑笑不说话，拿着杯子走了，李勇却迷惑了，“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方北恹恹的，“我大概看了一圈，就那样，普遍感觉都挺... ...成熟的。这就是你说的高端？”
说成熟其实是客气了，对于二十岁的人来说，三十岁就可以叫老了。哪怕三十岁的人自己不觉得。
“也不能只看脸啊！”李勇笑了笑，“说实话，这里的人的确都偏大，我说的品质高，不单是说有钱。要年轻帅哥，工体那边多。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吗？”
不知道。
“你想啊。除非是富二代，没个十年八年的打拼，还是挣大钱的那种拼，能在这买个会员？”李勇深谙其道，这里仅仅是个社会缩影而已，财富和阅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成正比的。
李勇继续说道：“我是觉得，有钱人更惜命，这里风险系数低，染病太可怕了。其实吧，最好还是找一个相对固定的伴，知根知底的那种。你要想真谈恋爱，我建议你还是找学校里的人，单纯很多。”
“随缘吧，再说学校没那个环境，有环境也不敢，你懂的。”方北笑了笑。不是没想过在学校发展，也不是没有过那样的机会，不说那些躲柜子里的，就算敢出柜的，也没几个看上去顺眼，资源极其匮乏。
“多笑笑，”李勇盯着方北，“我跟你说，你笑和不笑，完全是两个人。本来就长得横是横竖是竖的，表情还紧吧，你看，笑起来，多松和！”
“你他妈才紧吧呢！”方北推了他一把。
“对对对，就这样笑，看这小眼睛，都拉成一条缝了，”李勇也算是卖力了，逗方北开心不是个容易事：“知道么，我以前想过割双眼皮来着，因为你，我才打消的念头。”
“我问你个事，”方北被李勇一逗，也放松了许多：“刚才我要是同意让人家请喝酒，就表示答应那什么了？”
“答应啥？”
“就那啥。”方北扬了扬眉。
李勇懵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哪能啊！喝酒就是喝酒，顶多聊个天啥的，至于那什么，也得你情我愿啊！哪有那么随便，一杯酒就把自己卖了！”
“了解！”方北打了个响指。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