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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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急驶而来明晃晃的车灯照进车里，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方北才猛然清醒过来，这是国道，再野也不敢这么玩，疯了吗？
夏琰的话太具挑逗性和诱惑力，就算脑子很快恢复了明智，身体的反应却真真实实的存在，还迟迟未见消退。
不等方北回答，夏琰已经坐回原处，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
行进中，夏琰不时转头看方北，每看一次就忍不住笑一下，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撩啊！这么敏感可怎么行？
“下去了吗？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夏琰说。
方北觉得很狼狈，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再缓缓吐出来，调整了一下坐姿，偏偏今天穿的是牛仔裤，滋味别提了：“笑屁啊！”
“你看我的。”夏琰说。
方北鬼使神差还真的看过去，夏琰西裤明显的支起还未消退，猛然回过头，夏琰在后面笑出了声，方北握拳挡住自己弧起的嘴角：“神经病！”
夏琰变了，不是他的错觉。
右边的车窗外划过一道道夜色灯光，玻璃反光里的夏琰表情轻松，两个人独处的车内，有一种无声无息的温暖，这种温暖很真实，却很微弱，如夜里的一盏烛光，一吹即灭。
随着窗外霓虹渐亮，车水马龙的城市灯火如同白昼，吞噬和湮灭的不仅是两人静谧的氛围，还有微弱的一盏温暖光。方北意识到自的幻想是多么无孔不入，夏琰的温柔，其实是另一种残忍，是那种点燃希望后又将其亲自掐灭的残忍。
他不明白夏琰既然立下那么多规矩，又为何要对自己好，很多次话到嘴边，他却不敢问出口，一旦问了，就不能回头了，以夏琰的性格，势必会给他一个清晰明确的回答，他也很清楚答案十有八九是他不想要的。
模糊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方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乙方，接下了夏琰的活，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尽管他为了应付考试和毕业创作已经没有太多空余时间，他还是背叛了董江，干起了自己的“私活”，其实就算董江知道也没有办法，因为客户的照片不是董江这种级别的摄影师能满足的。
这个画册，是他接的最心甘情愿的一个活，做得仔细认真，哪怕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哪怕按夏琰的要求，他需要学习新的软件，还要打破他以往的构图和用色习惯，他都甘之如饴，他甚至觉得免费都可以接受。只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让他和夏琰有交集的事物，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呆在38楼，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张夏琰为他安排的专属工作台上，可以自然而然的在半夜爬上床躺在夏琰的身边。
方北也第一次感受到专业的设计公司流程。
品牌方根据服装的风格和主题，已经给画册定了调，先要设计小样，即总体的构图和色彩构成。好在客户很满意，至少夏琰是这么说的。还可以有一些国风的感觉，于是那套“文房四宝”适宜的发挥了作用。
设计的过程于方北而言如同排位，感觉自己如果之前算个白银的话，做完这一单，至少能到钻石。让他水平连升的除了设计，还有服装照片的加持。
若不是有保密协议，他真的想让董江看看，这个叫微米的摄影师拍的照片有多厉害，厉害到他觉得再进行调色都是对照片的亵渎，文字的安放也让他嫉妒踌躇，除非得到夏琰的肯定才放心。
“饿了吧？”夏琰看了看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想吃什么？”
“随便。”方北以往的工作态度如果叫认真的话，现在绝对算得上谨慎。
“那去吃日料吧。”夏琰见识过了方北入定的能力，如果不叫他出门，他可以把自己订在电脑前直到深夜。
方北印象中的日料是寿司和生鱼片，他不是太有兴趣，他喜欢吃那种热腾腾暖呼呼的，但如果夏琰喜欢，“好。”
夏琰带他来的这家日式料理店，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处幽静的竹苑，竹筒流水潺潺，雅致单间是竹制榻榻米，脱鞋盘腿坐上去挺暖和，服务员也超级专业，身着和服穿着小木屐迈着小碎步拉开格门，跪式服务，先用日语打了一遍招呼，应该是欢迎光临之类的吧，再用带着极浓口音的汉语又说了一遍。
这他妈也太地道了吧！连服务员都是日产的。
来自名古屋的服务员在给夏琰推销今日空运到的新鲜食材，方北换了个坐姿，腿盘久了有点酸，又不想跪着，总不能来个亚洲蹲。
“有没有什么忌口吗，牛肉和鱼可以吗？”夏琰边看菜单边问方北，
方北表示百无禁忌，坚持到服务员缓慢的合上门，迈着小碎步噔噔蹬的离开后，方北才把腿伸直。
夏琰感觉自己像带了一个多动症的孩子，因为方北还没坐两分钟，又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舒展肢体。
见夏琰疑惑的看着自己，忙解释说，“坐太久了，活动活动。”
“要不要给你个凳子？”夏琰问。
方北想象着那个违和场景：“那到不必！”
“学校不忙吧？”夏琰问：“考完试了吗？”
“专业课都考完了，文化考试还有一科，就剩下毕业创作。”方北其实毕业创作也差不多画完了，就剩下装裱，难的是毕业论文，杨子清给他看了好多范本，他总觉得太虚太没有共鸣，不想生搬硬套，自己又想不出好的主题，眼高手低的烦恼。“怎么了？”方北以为夏琰要派活给他。
“打扰了，”服务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要进来了。”
本是一句极其普通平常的话，可坏就坏在方北听到第一反应是，这话听着很熟悉，偷瞄了夏琰一眼，后者也笑得意味深长。
方北这才知道日料也不全是那些冷饭冷肉，讲真，鱼汤还挺好喝，牛肉也很嫩。就是每道菜分量都少的可怜，盘子也小小的，不过摆盘很精致，一种小家子气的巧妙。
不光是吃不饱，夏琰刷卡结账时，他瞄了一眼，小票上如果不是一百多，那就是一千多，这差不多是家里半个月的生活费。在他的请客纪录里，最肉疼的一次是请同学吃自助餐，5个人吃了六百多。
夏琰不会让他买单，不代表他没有买单的觉悟，提前走出日料店，不想面对那种尴尬，有风骨又如何，一张小票足矣让他回到现实。
“如果没什么重要事的话，下周陪我去杭州吧。”夏琰说。
方北从上车起就一直在发呆。
“去吗？”夏琰又问了一遍。
方北回过神来：“什么？”
夏琰一笑：“要不要和我去杭州？”
方北问：“什么时候，去几天？”
“看你的时间，大概三天。”夏琰说。
这还能看我的时间，你不是出差吗，怎么能仅着我的时间来。这都没什么，关键是你怎么突然想着要我和你去杭州，方北很意外：“服装画册不是很急吗，再说我还得写论文。”
“工作可以带去做，论文也可以在那边写。我去参加个会，其他时间都比较自由。”夏琰说。
去吗？方北很纠结，夏琰好像很希望自己去。
“我都行，”方北没法拒绝，“你安排吧。”
“这么乖？”夏琰伸过去的手被方北一歪头躲过，看着他说：“把身份证号给我，订机票。”
“我自己订。”方北从没有买过机票，估算着到杭州的票价几百块应该够了。
“李莎会统一订的，公司报销。”夏琰说。
“哦，身份证在家里。”方北说，这要换着他舅舅说单位报销，就等于不花钱，可公司是夏琰的公司，还不是一样花他的钱吗。
夏琰问：“你不记得号码吗？”
方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像在问“我该记得？”一样。
夏琰笑了笑，对方北这种未踏入社会的学生来说，不记得身份证号的确正常，“回去拿吧。”
“现在吗？”方北问。
夏琰点头，驾车朝方北家的方向驶去，应该是朝方北上回上车的那个公交站驶去。方北没有说话，别说身份证号码，自己连身份证都很久没见到了，上一次用还是在上大学报名的时候。拿起手机给赵勤发了的微信，让她先找出来。家里的重要东西，都是由老妈保管的，通常会锁在她房间衣柜里面，用一个红色铁皮饼干盒装着。
赵勤很快发来一段语音，方北点开：“你要身份证做什么... ...”方北慌忙掐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掐断，正如汽车前进的那个方向，每接近他家一点，他就多一分不安。
“前面怎么走？”夏琰问。
前方不远处是方北上一次给夏琰发定位的公交站，附近并没有居民区，很显然离家有一段距离。
“前面路口右拐。”方北说道，如果和夏琰说让他在这里停车，自己再走进去，明显有些奇怪，再加上来回差不多要半小时。
现在是晚上九点，起得早的摊主们有些都睡下了，胡同里这时候人不多，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汽车驶进胡同，方北指着岔路口的老树：“你就在这掉头等我吧，我走进去拿。”
这里是他的底线，岔路几家店看上去还算体面，跨过那条线，深入进去是是破败脏乱的小街，那是方北的世界。
无论是夏琰本人还是他的车，在那个世界里都会显得另类。
夏琰看着方北下了车，迈腿跑进了其中一条巷子，六轮悍马围着老树转了一圈，停靠在了路边。
方北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夏琰并不意外。就算方北让他在大道上等，他也不会勉强，他尊重他守护自尊的方式。
这是个非常典型的老胡同，周围都是矮旧的老房子，路灯也不够亮，四周很安静，除了车后传来几声尖锐的口哨。
“邦邦”有人敲着车窗，夏琰将车窗降下，只见带着大金链子的男子把头探过来，手往车门上一靠，嘴里叼着烟眯缝眼把车里扫视了一遍，又回到夏琰身上。车周围还站了几个男子，似乎对车很感兴趣，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夏琰经常说方北像个“小混混”，而眼前这几个人的混混气质，更加正宗。
大金链男子抖嘴赞叹的时候，烟灰飘进车里，男子“吆”了一声，伸手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说了声：“不好意思哥们，这风还挺大的！”
夏琰平静的抽了张纸巾，将仪表盘上的烟灰缓缓擦掉，看着后视镜，那是方北刚才的方向。
“真霸气！”大金链使劲一拍车门，“哥们，这车多少钱啊？”
“少说得上百万吧！”其他几个男子围着过来说道，也都先后看了看夏琰。
“你他妈懂个屁！”大金链一拍那人脑袋，“没数数几个轮子吗？”
“喂，哥们，你这车多少钱买的？”另一个男子挤过来，同大金链一起搭在车门上往里看，夏琰皱眉指了指大金链的胳膊，大金链子懵了一下，两人刚把手缩回去，夏琰就关上了车窗。只听外面叫骂了一声。“装他妈的什么逼！操！”
紧接着车轮被踢了一下，应该是大金链觉得没面子。
“不就是问个价么，嘚瑟个什么劲啊！”有人在旁边附和。
“问了你也买不起。”
“老子买不起，你买的起？你狗日的怕是连个轮子都买不起。”大金链子：“过来，给老子拍张照。快点！”
“我也来一张。”几个人轮流站在车前，丝毫没有因为车主的态度感到不适，竟开始自拍上了。
夏琰觉得这帮人也真是够无聊的，暗笑着摇摇头，以他的社会经验，这样的人只能少惹，因为他们够闲，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不仅不怕麻烦，还喜欢找麻烦。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呦，这不是北哥吗，上哪儿去啊这是？”
夏琰看向后视镜，方北拎了一袋东西，拍照的几个人朝他走了过去，夏琰心里一紧，手放到了门把手上，听见了方北的声音：“让开。”
冷厉的语气，狠戾的表情，夏琰从未见过这样的方北。
“回学校吗？小北。”有个人问，这群人似乎都认识方北。
“嗯。”方北回答。
大冰把手搭在方北肩膀上，指着前面的车问他：“你认识？”
方北把大冰的手从肩膀上缓缓拿下来，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这群人，尽管有两个人小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可那也仅仅是小时候。长大了，各自的路也不同了，方北并不认为自己比他们高贵，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尤其是大冰。
几个人自动散开，表情各异，有怯色，有鄙夷，还有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表情。大冰猝了一口，一脸不爽的重新点了一根烟。
方北快步上了车关上门：“走！”
身后传来几声响亮的口哨和笑声。
方北很后悔，如果知道会遇到大冰他们，他打死也不会让夏琰来这个地方。
“挺快的嘛！”夏琰说。
方北点点头，却没有吭声。
哪怕只有一瞬间，夏琰看出了方北与那群混混的区别，那几个人虽然烦人，似乎也懂进退。而方北，方北是什么？那一句“让开”给那几个人是什么样的分量？是不寒而栗的眼神，还是他的过往？夏琰有点不敢想，方北手臂的纹身让他心里一颤。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