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南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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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还是只剩他一个，好在已经习惯了，也不是之前的小孩，只知道哭闹着要找到人才肯罢休。周易半摸索着爬起来。
走到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周易的意识逐渐回笼，今天已经收假了。天气预报明明显示的是晴朗，体感温度却明显低于指标温度，他随意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就转身出门，书包单肩斜挎。锈坏的铁制防盗门发出拉长的吱呀声，情绪被锁在旧屋，他的一天又开始了。
好在工作日这栋楼里的住户起的都挺早，所以周易索性借着惯性两三步的往下跳。
“早上好！周易哥哥！”二楼的苏家的妹妹已经上了六年级，他闪身避过公共楼道的鞋柜，笑声回道，
“小苏早！你现在才出门，待会儿要迟到了！”
不管身后响起的喊声，隐约大概是懊恼，估计又说他坏，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顾京衍已经和林熹等在楼下。周易刹不住脚的往前冲了一大步，堪堪停在两人面前，哈出一大口白汽。两人身后不见，左右也不见。
“喂，顾狗，程光人呢？”周易似笑非笑道，“他妈的，你把我家小光藏哪里了？这么大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还是说你小子见色忘友，把人家落下了？”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人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了，周易拨弄了两下手机，准备直接发消息问他人去哪里了，才看见程光已经给他留了言，说他已经走了，早餐已经买好带到学校了。
顾京衍虽然觉得有被冒犯到，但是还是略带讽意地开口解释道，“他有自行车，先去了，不像周大少爷，每天都等着人来请。还有些时候左请右请也不见人影，真是高不可攀。”林熹在一旁听得好笑，于是便把头转向看路边新开的冬樱花，一簇一簇地在寒风中摇摆着，颇有些“槿花一日自为荣”的意味。
看到了消息的周易心里已经乐了，好歹这小孩还记得发个消息，也就不管顾京衍口中的嘲讽，反正这么多年了，这人也就这样，他已经有抗体了。
大概已经慢慢接受他们了吧，尽管从见面算起也不算见了多少面。
路边稀稀散散的走着人，路边的小推车上卖着各色早餐，环卫的阿姨已经在路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车道上一辆又一辆车汇入车流，直到喇叭声起此彼伏。
行走匆匆的路人从来不会注意身边的过客，然而哪怕只是当今现世擦肩而过的这一面，又或许不是这一面，却不知道又会埋下什么样的伏笔，直到结局来临那一天，才能看见其神秘面纱下无数个偶然所导致的必然与无可奈何。
到一楼楼梯拐角的时候，早读的预备铃就已经响起。顾京衍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就面色一变，也不管林熹就在身边，直接一遍拽着林熹向上冲，一遍朝着落后半个身位的周易大骂，“周易！你下次他妈的自己一个人来吧！我下次再跟你一起上学我就是狗！”
避让开高一上课的老师，周易已经一口气冲到了上五楼，迎面直接撞上上了刚出办公室准备上课的周廪，敬礼问好滑步一气呵成，周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米八大个像闪现一样在好字收音的时候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一个弓步之后利落地消失在了班级门口，周廪只觉得哭笑不得，班规估计得再改一改，省得老是被这小子占了便宜。
来到座位边上，果不其然见桌子上摆着豆浆跟小笼包，周易在进门时就快速向程光道了谢。程光还受宠若惊似的看了他一眼，搞得跟这是他欠周易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他有这样的想法，反正他估计又是得做一番思想工作了。
顾京衍故意在周易跳过第三排书箱障碍物的时候伸出脚绊他，周易只顾着回位置没留神，人直接就飞了出去，被倒数第二排的范英拉了一把才停住。
周廪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教室，看见周易背着包站在几乎是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把物理书往桌上一放就温声笑着开了口，“看来有些踩点的同学很自觉啊，就那么自觉地，自己往那个教室后面去站上了，来来来，大家都往后看，看看我们班的时间管理大师，是不是啊？周易同学？”
周易收回了自己准备往回溜的步子，于是也讪笑着开口道，“是啊，周老师。我决定深刻反思自己的这种不当行为，所以今天特地来后面感受一下教室的后面的风景，看到大家都在认真的学习，我就越发感觉羞愧……”
“够了够了，赶紧回座位坐好，真是给你个杆子还就顺杆儿爬了。”周廪摆摆手，周易立马回归座位，他的早餐刚刚已经被旁边顾京衍顺手塞抽屉里了，毕竟也没有人真的想在后面站一节课。
“收心，今天刚好要将模组问题了，这个板块很复杂，但是只要掌握了最基础的模型，那就不是什么难事。老规矩，不下课，接下来连上早自习两节课，大家坚持一下。”
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窗子边不知道是谁已经默默抹上了风油精。借着混杂气味的遮掩，周易一边上课一遍偷摸吃早餐，周廪每在讲台上转一次身就往嘴里塞一个小笼包。早自习快要过去的时候，周易已经快把早餐解决完了。
偏偏时机不凑巧，周廪明明没有转头，却跟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刚好遇到一道例题，直接就把周易给点起来了，“时间管理师上来做题，剩下的人在下面草稿纸上算，最多五分钟，待会儿我们一起来看看周易同学的过程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个称号周易几乎眼前一黑，小笼包卡了一会儿才咽下去，旁边隐隐响起了笑声，他放眼望去，貌似连程光都嘴角微微上扬，哪怕那小孩低着头还坐在几乎对角的位置，但是他明明看清楚他带笑的眼睛。
“琵琶哥快点上去，人家千呼万唤你听不见吗？”顾京衍幸灾乐祸地在他旁边低声催促，陈学乐听到的时候更是直接笑开了，连肩膀都在耸动，找自己的笔摇摇晃晃的在草稿纸上写，也不知道画了什么，自己看见图直接笑的停不下来了。
班上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周易磨磨蹭蹭地还是上了讲台，开始分析题干，列出已知条件，一步一步变换公式然后得出最终的化简答案。
下讲台的时候，周易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程光。他笑起来的时候，周身那种淡漠的清冷的氛围会在一瞬间粉碎，最后化作像是化作雪山下的融水，暖融融地流向能看见这样景象的人。
在他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笑意还没散尽的程光，光影被门的一边割开了，斜斜地就这么铺在他的眼前，侧打在他的鼻梁上，跳跃在他算的上优越的双睫间。周易几乎有些看楞，看似在意识里拉长的时间，在现实里其实才刚过了两三秒，无意识的，他的目光已经从程光脸上逃回。
如果说有人说程光比周易自己好看，那么他想他会赞同，或许甚至会有一丝骄傲，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只觉得自己的朋友被夸，那么确实就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夸自己眼光很好吗？
当然，他也意识不到，这一幕在之后很久都会停留在他的记忆里，在另外的，数不尽的寒风朔雪夜，反复地回想，反复地惦念。
什么称号最后都会在废墟之间淡忘，只剩下最原始的情感和最深刻的，一切的初始，始终无法忘怀。
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座位上开始听题了，尽管刚刚状态有些楞滞了，他也很快速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这点是他最擅长的。
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气质，回击完顾京衍的低声嘲笑，又应付完陈学乐的好奇询问，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其实他刚刚曾经被光所惊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南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