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人半世为妖》卷耳怪

11、旧友

　　苏沐沐回房间的时候，夏晓婷还在睡觉，但是琦琦已经早早和阿斌出门玩了，听说两个人计划抓住这两个月的机会考一个潜水证，所以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遇到两个人。
　　萧程的作息十分的老龄化，他居然定了六点钟的闹钟，这个时间夏晓婷当然还没醒。
　　苏沐沐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她想隐藏自己昨晚夜不归宿在萧程房间睡了一晚的事实，免得夏晓婷知道调侃她不守妇道...之类的话。
　　感受到床上的动静，夏晓婷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呵欠：“你怎么醒这么早？”
　　苏沐沐马上伸了一个懒腰：“啊，是，最近觉少...哈哈...哈。”
　　“你接着睡吧，我一会儿和萧程出个门有事。”苏沐沐将夏晓婷按回去，给她盖好被子。
　　夏晓婷本想跟着去，想了一下有萧程这个有’超能力’的人，也遇不到什么危险，她嘱咐苏沐沐一定不要和萧程分开，手机开机时刻保持联系。
　　萧程要去的地方在一个老城区，需要转好几路公交。
　　逐渐远离海边，空气开始干燥起来，两人到了地方已是正午，这片地方绿化做得很到位，路两旁全是有些年头的的大树，蝉鸣声此起彼伏。
　　这个小区是老城区里有权有势才能住进的地方，据说原来是军区大院，门口有一个站岗亭，并没有军人站岗，被改造成了一个保安亭，里面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大爷，大爷看到两人拉开了玻璃：“找谁的？”
　　萧程凑近道：“原三星上将柳仲书住在这里吗？”
　　“你是柳老爷子的什么人？”大爷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程，递过来一个登记表和一支笔。
　　“我是柳仲书上将旧友——的孩子，家父萧程，劳烦您通知一下。”萧程填好了表递了回去。
　　苏沐沐暗自诧异，萧程居然认识高级军官？后又坦然，这家伙活了这么久，认识谁都不奇怪。
　　大爷拿着座机打了一通内线电话，说清楚来人后，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爷看了萧程好几眼，最后挂了电话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您稍等一会儿，柳家那边派人来接了。”
　　大爷还站起来打开了保安亭的门：“您进来坐一会儿等等吗？”
　　萧程婉拒，大爷坐回去，心想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居然能让柳家人亲自来接。
　　小区外面有一排老式洋楼，里面是翻新过的联排别墅。这个地方比一般的小区要大，每栋别墅不仅面积大，甚至还配了花园，有的花园里还有园丁在修剪枝叶。
　　苏沐沐拉着萧程找了一个树荫下的长椅，两人坐了下来，苏沐沐偏头八卦：“那个柳老爷子的旧友是你吧。”
　　萧程点了点头：“我当年是他的班长，后来我们一起参加过几次战争，再后来我升了上将，他是中将，。”
　　“...再后来我逃离了人世，临走前举荐了他。”萧程盘着手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还是在打盹。
　　过了一会儿，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苏沐沐不认识车的标志，只是一眼看去就觉得贵重。
　　车从两人面前停下，从车后座下来一个干练寸头，浓眉大眼穿着条纹立领衬衫的中年男人，萧程和苏沐沐站起来。
　　“您就是萧程先生的孩子吧！我是柳仲书的儿子，我的名字是柳强。”中年男人恭敬的伸出右手：“请问如何称呼？”
　　萧程跟他握了握手，点点头：“萧季。”萧程随口扯了一个名字。
　　萧程和苏沐沐跟着男人上了车，车顺着林荫路向小区深处开去，在车上苏沐沐了解到这个男人是柳仲书的大儿子，今年五十了，他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三十多。
　　“您能来，我十分高兴，我从小就一直听他说起您父亲，您父亲怎么没一起来，老爷子身体怎样？”柳强回头问。
　　萧程抿了抿嘴：“...前几年故去了。”
　　苏沐沐听着萧程不得不说自己死了有些想笑，偏过头去。
　　柳强惋惜的叹了口气：“我父亲五年前得了阿兹海默，他不太记得事情了。接到你电话我高兴极了，还想着两位老人能见一见面也是好的...”
　　萧程的表情不是很好，苏沐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多一会儿车开到了一个别墅门口，柳强带着两人进了别墅，别墅一共三层，外面是暖黄色的洋楼，但里装修的风格确是中式古典风格，每个房间都打扫的非常干净，桌椅都是雕刻红木的，旋转楼梯把手是精细雕刻的，一看主人就是个及其讲究的人。
　　苏沐沐跟在最后上到了二楼，走到一个房间前，一位女性护工开门出来迎接。
　　进了房间，苏沐沐看到了名叫柳仲书的老人。中式实木仿古窗边，老人正闭着眼睛安详的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身上盖着一个薄毯子，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早已布满岁月的痕迹。
　　柳强带着萧程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您看看，这是谁来啦？”
　　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越过了柳强，模糊的看到了身后熟悉的人，老人吃了一惊，颤抖着戴上了胸口别着的老花镜。
　　萧程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握住了老人的手，眼眶红了抿着嘴说不出话，半晌，他捏了捏老人的手：“仲书啊...”
　　老人艰难的坐起来，捧着萧程的脸：“萧班长啊，是你吗？”
　　柳强拍了拍父亲的后背，轻声说：“老爷子，这是萧程的孩子，您看仔细了，这老家伙有点糊涂了。”
　　“我一点都没说，我一个字都没说，萧班长，我对得起你！”老人支吾着念叨。
　　只有萧程知道老人的意思，他心中百感交集。
　　多年前，柳仲书是萧程的挚友，萧程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光阴荏苒，无论过了多少年，柳仲书始终将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守口如瓶，几十年未说出半个字，哪怕是患了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个事还藏在心底。
　　他们曾是班长与士兵，曾是无话不说的挚友，曾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也曾是兄与弟。
　　萧程临走前曾说过，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再来找他。
　　就因为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柳仲书等了他好多好多年，等到自己有了儿子，有了孙子，等到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等到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仍旧是吊着一口气回首看着等着。
　　他向着模糊的玻璃成天的向外看着，什么也看不到，萧程就像是擦干净了玻璃，忽然的站在了眼前。
　　“好久不见了，仲书。”萧程摸了摸老人的头发：“你看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柳仲书点点头，看着萧程风采依旧的面孔，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柳强对两人的谈话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父亲此时是糊涂还是清醒，看着两人聊的热闹，他招呼护工一起退出房间。
　　苏沐沐看着两个阔别已久的朋友见面的感人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抽了抽鼻涕。
　　柳强重新打开门，把苏沐沐拉了出去。
　　萧程和柳仲书不知道还要聊多久，护工小姐姐给苏沐沐拿来很多水果和零食，苏沐沐坐在客厅捧着洗好的葡萄吃着，她拿起手机，看到安旭给她发来的一条微信。
　　安旭：我刚才听到夏晓婷跟琦琦打电话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安旭：苏沐沐你解释一下！在线等急！
　　安旭：我找夏晓婷问了，她说你跟萧程一起去了老城区，你还安全吗？
　　安旭：你放心我不去找你，我只是好高兴，忍不住和你说话，我憋了好多天没有和你说话，我本以为你会找我一下。
　　苏沐沐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不过他终于看起来精神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沮丧，苏沐沐有些欣慰，苏沐沐回了微信。
　　苏沐沐：刚才在忙，陪萧程办些事，我们确实没有那种关系，本来想着等你冷静了再告诉你。
　　安旭秒回：没事，等你回来。
　　苏沐沐放下手机，柳强走过来坐在对面，他把护工拿来的坚果接过来递给苏沐沐：“来，小朋友多吃些。”
　　“谢谢叔叔。”苏沐沐接过坚果，甜甜的道谢，然后指了指墙边堆的一箱啤酒：“叔叔我想喝这个。”
　　柳强：“......”
　　这个小姑娘有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过他也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孩了，他的长相不怒自威面无表情的时候总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一般小孩见了他都害怕的不敢说话。
　　然而这个小姑娘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柳强吩咐佣人拿来啤酒：“小姑娘，叔叔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苏沐沐打开一听啤酒：“苏沐沐，今年23，还没大学毕业。”
　　柳强点点头，接着问：“你和萧季是什么关系？”
　　苏沐沐喝了一大口啤酒：“没有关系，硬要说的话，他救了我命吧。”
　　柳强了然的点点头，原来这个萧季还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不愧是父亲一直念叨的萧班长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他父亲也救过我父亲，我父亲经常跟我念叨，要不是萧班长他不能活到现在，其实我原来也就是个穷小子，萧班长给了我父亲一大笔钱，我刚结婚的时候，还在用着萧班长的钱，后来我自己开了公司，慢慢的公司就做大了。”柳强笑着回忆：“说起来，还是萧老爷子成就了我们家，只是可惜我没有见过他。”
　　其实你刚刚就见过...苏沐沐往嘴里塞了一粒花生。
　　“不知道萧老爷子因为什么过世的？”柳强交叉着双手，面露惋惜。
　　这可问到苏沐沐了，苏沐沐绞尽脑汁的想了一通，最后憋出来：“大概，可能，也许是——心肌梗塞？”
　　语毕在心里给萧程到了个歉。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提了一个手提箱从别墅进来，走了过来，递给了柳强。柳强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这是我秘书。”柳强简单介绍了下，将手提箱放在旁边。
　　手提箱整体是金色的，非常像电视剧里那种一打开全是金条的那种贵重金属箱子。
　　苏沐沐吃着葡萄盯着箱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二楼房间门打开了，护工从楼梯上走下来：“柳先生，老爷子叫你。”
　　柳强应了一声，拿着箱子跟着护工上楼，苏沐沐放下啤酒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老爷子和萧程已经叙旧完了，老爷子看起来也比刚见到时候精神多了，一点也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
　　老爷子向柳强挥了挥手：“以后你见到这位要像见到我一样，哪怕是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孝顺他。”
　　柳强不知父亲现在是清醒还是糊涂，让自己孝顺萧老爷子就算了，为什么要孝顺他的儿子——不过柳强还是应了下来，他本就是个孝顺的人，既然这是父亲的愿望，那他一定会完成。
　　“这些东西您先拿去应急，虽然完全比不过您父亲对我们一家的帮助。”柳强打开了手提箱，里面装了几沓人民币现金，一部黑色的全屏智能手机，两张银行卡甚至还有几个不动产权证和几把钥匙：“这现金一共有十万，这是两张银行卡，一张里面有三百万存款，一张是以我的名字办的信用卡，密码写在了卡背面。”
　　苏沐沐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一大沓的人民币，又看了看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的萧程，理解了为什么萧程坦然接受安旭的帮助并且不让苏沐沐还的底气在哪里了。
　　人家这本来就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啊！
　　介绍完了柳强合上了手提箱递给萧程：“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意思，他始终嘱咐我说你父亲如果有一天来找他，那一定是需要帮助了，让我们倾尽一切也要帮助你做你想做的事。”
　　萧程接过手提箱，他没有拒绝，因为他当时临走前给柳仲书留了一笔在当时非常可观的财产，他当时心灰意冷本不想再与人世有所牵连，让柳仲书拿着这笔钱发展下去，柳仲书一家子都出类拔萃，现在果然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
　　柳仲书笑呵呵的念叨，他的脑海又开始模糊起来，嘴里嘟囔的话也开始不着边际：“萧班长回来了，萧班长回来了，谢谢班长做饭给我吃...”
　　萧程俯身将额头贴住他的额头，用仅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仲书，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弟弟，谢谢你，以及你为我做的一切。”
　　临走前，柳强执意亲自送两人回家，在后备箱装了成箱的酒饮礼品和水果，这都是吩咐秘书去附近的商场现买的。
　　司机开着车，柳强坐在副驾，车后座坐着萧程和苏沐沐，柳强还特意开了一个椰子插了一个吸管让苏沐沐抱着喝，但苏沐沐对椰子兴趣不大，抱着手提箱爱不释手。
　　柳强说这些本就是萧程名下的部分财产，只是现在萧程人已不在，需要过继给萧季，这段时间要抽空办一下手续。
　　看萧程面露难色，柳强补充：“您放心，这些我家老爷子都嘱咐过了，我其他的全部都不会问的，我这两天会找人帮你解决一下身份问题，过后会把所有的资料寄给你住的地方，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萧程有些赞赏的看着柳强：“你和你父亲都是心思慎密的人，什么事都考虑的十分周到，做事让人放心。”
　　“我常听家父提起令尊。”萧程补充。
　　苏沐沐没有怎么听进去两人的谈话，她摸着冰凉的金属扣，毫不掩饰眼神里贪财两个字。
　　“出息——”萧程敲了下苏沐沐的后脑勺，将她掉进钱堆的脑子拉了出来。
　　苏沐沐捂着脑袋没心没肺的笑着：“人不贪财——非君子！”
　　萧程笑了，轻轻弹了苏沐沐的脑门：“简直谬论。”
　　柳程回过头也被逗笑：“丫头你别急，叔叔还没把这笔钱大头给他呢，以后你就习惯了。”
　　苏沐沐抓住萧程的胳膊，眼神中充满着诚挚：“或许，你缺不缺个二十多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