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独一无二的风景》槿厘

7、相离

　　听到他选真心话，苏霡霂低不可闻的松口气。
　　她故作镇定地说：“那我问了？”

　　代滂霈就那样看着她，眼神很温柔，好像她想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他点点头，说：“问。”

　　苏霡霂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有女朋友吗？”

　　话一出，班里好些男生都“切”了一声，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没劲，又好像是苏霡霂问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问题。
　　她看着代滂霈，有些不知所措。

　　代滂霈眼光暗了下去，没有马上回答，他还在想：要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害他的小同桌。
　　他没什么表情，随手拿起刚来的一瓶啤酒，仰头就开始喝。

　　见他这样，苏霡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握紧了手，豁出去一样的大声喊他的名字：“代滂霈。”
　　苏霡霂很少喊他的全名，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让代滂霈印象深刻，难以忘记。

　　“代滂霈，我喜欢你。”

　　班里的人都震惊了，除了代滂霈和班长。因为这个班里的同学没有人会想到年级第一的学霸会喜欢一个倒数第一还成天打架的“关系户”。
　　文艺委员也用一种不敢相信却又佩服的眼神看着苏霡霂。

　　代滂霈喝酒的动作听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瓶，笑的没心没肺，含糊的说：“知道，毕竟老子长得这么帅，迷上我也很正常啊！”
　　“是吧，小同桌？”

　　苏霡霂明白代滂霈是在给她台阶下，她扯了下嘴角却笑不出来：“嗯，是啊。”
　　苏霡霂极其小声的说。

　　见氛围有些尴尬，体委说：“来来来，下一局，下一局。”
　　苏霡霂现在超级想哭。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从来不敢去主动争取什么，所得到的也都是自己默默努力然后别人主动给她的。
　　除了代滂霈。
　　他是苏霡霂措手不及的意外。遇见他之后，好像自己内心压抑着的所有热情、奔放、开朗、活泼都释放了出来。她会和他耍小脾气，会捉弄他，会主动找他……会做很多她以前从来没有对其他异性做过的事情。
　　可是她还是把这一切搞砸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代滂霈面前的种种是在代滂霈的“纵容”下才愈演愈烈，这两年她也确实没有看见代滂霈对哪个女生像她这样。
　　那现在这算什么？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苏霡霂背起包包出去了，什么话也没说。其实也没有人可以说，这个班里，苏霡霂一直是一个人。
　　以前她以为她有代滂霈，现在发现不是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

　　气氛到了冰点，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代滂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酒，眼睛里却没有焦点。过了一小会儿，他站起来，抱歉的说：“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回头再聚啊。”
　　同学都笑着和他再见，文艺委员坐在原位没说话，一直盯着这个任何时候都意气风发的少年。她很羡慕苏霡霂，也很佩服苏霡霂，也很可怜苏霡霂。她自己远没有苏霡霂那份运气和勇气。

　　出了包间，代滂霈看了眼时间—八点整。他给苏辛回了条语音，语气很是温柔：我这边还有点儿事，你先睡吧，明天再约。
　　那边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看着手机里和苏辛的聊天记录，代滂霈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懊恼不及，无意中，他同时伤害了两个好姑娘。
　　而今天，他该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并做出选择了。

　　他去了之前带苏霡霂去过几次的一个免费的景点。毫不犹豫地朝着山顶走去，在山顶上的凉亭里看见了苏霡霂的背影。

　　代滂霈走到她旁边坐下。苏霡霂抬头看他一眼，眼睛红肿的很，应该是哭过。代滂霈心里抽搐了一下，忍住不去看她，看向山外的万家灯火。
　　苏霡霂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这个灯火通明的小县城。

　　想到自己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代滂霈，本以为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没想到竟是上天送她的第一份勇气。
　　少年往日的笑声还在耳边环绕，张扬不羁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苏霡霂想，今天晚上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和她的少年坐在一起聊天了，以后再没有机会，也再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苏霡霂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轻声说：“代滂霈，我好像很少叫你的名字。”
　　“嗯，对我，你一般都是直接说话，不叫名字。”代滂霈之前还觉得奇怪，后来也就习惯了。

　　苏霡霂笑了一下，笑的并不开心：“我实在是叫不出来，你的名字我在心里念了千万遍，可就是叫不出来。”
　　她说：“一叫你的名字，我就会紧张，没由来的紧张，会心跳加快，会不知所措，会说不出话。就算草稿纸上满是你，你的名字依旧是我唯一的禁语。”
　　“在草稿纸上写你名字的是我，冬天对着玻璃哈气描绘你名字缩写的是我，偷偷看你的是我，默默记下你喜好的也是我，可是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苏霡霂有些哽咽，她偏头看代滂霈，少年身形挺拔，侧脸在月光和繁星的交错照应下显得熠熠生辉，宛若神明。
　　“代滂霈，真心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苏霡霂想听他亲口说：“你有女朋友吗？”
　　说完，右眼留下了一行泪。

　　代滂霈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依旧是温柔的语气，却狠狠的伤了苏霡霂的心：“有。”
　　虽然猜到了，但苏霡霂心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她转回头，笑了起来。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是真的会笑出来。

　　“是她吗？”苏霡霂问：“她叫什么呀？”
　　代滂霈知道她说的是在食堂看见的人：“是她，她叫苏辛。”

　　提到她的名字，代滂霈连语气都变得轻松开心。是苏霡霂在其他名字包括她自己的名字里听不到好听。

　　苏霡霂依然记得，那时高考前两个月，她表白后的第二天天很蓝，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云朵像一张纸平滑的画纸，就连空气都变得温柔，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燥热，微风中还夹杂着花香。
　　听到代滂霈的名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原本有些困倦的神情甚至瞬间清醒。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女孩。浓眉大眼，皮肤白透，粉唇齿白，苏霡霂觉得这世上所有用来形容漂亮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孩，就像是书里的那句：美得不可方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可以和我说说吗？”苏霡霂说：“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坐下来聊天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苏霡霂打破了俩人可以保持联系的同学关系，让两个人走上了再也没法联系的不归路。
　　可她不后悔，她不需要同学，她需要她心里的那个少年。

　　代滂霈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苏霡霂想知道什么，他都该告诉她。一切因他而起，就该他来结束。

　　从代滂霈口中，苏霡霂了解到他们是初中同学，是三年的前后位。
　　苏辛长相甜美，为人和善，性格大方，学习也好，是全校眼里的女神，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很多，也包括代滂霈。
　　只不过代滂霈从来没有做出什么表现，他不觉得苏辛会喜欢自己。
　　因为是前后位，苏辛又是代滂霈的英语组长，俩人渐渐熟络起来。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超过了普通同学的那份感情。就连身边人都感受到了。
　　是在初二下学期的一个夜自习，苏辛问代滂霈一道物理题，代滂霈刚听到班里谁谁谁在一起了的八卦。他看着女孩儿干净的脸庞，听她软糯的声音，突然开口说：“讲题可以呀，但有个条件。”
　　“什么呀？”女孩儿一脸认真地看着男孩儿，晚风吹起了她耳边的碎发，吹进了男孩儿的心里。

　　“做我女朋友怎么样？”男孩故作轻松的说，其实内心紧张的很。
　　女孩楞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男孩儿不明所以，只得傻愣愣的看着女孩儿，完全没有刚开始的骄傲自信。
　　直到女孩儿说：“你以为这题我真的不会呀？”看她指的那道物理题，是一道很基础的题。代滂霈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女孩儿说：“这题很简单啊？”
　　“我知道啊，”女孩儿说：“不止这道，之前问你的每一道题我都会，可是你太笨了，今天才发现。“
　　“所以？”
　　“所以，代滂霈，我们考同一所高中，然后去同一所大学吧。”

　　就这样，俩人约定了一直在一起。
　　代滂霈从那天之后开始奋发学习，有苏辛辅导，他的成绩上去的很快。俩人考到同一所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但苏辛在尖子班，代滂霈在普通班。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俩个人，大家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就等着高考之后的美好生活。
　　可高一那一年，代滂霈和人打架了，被学校开除。
　　原因是对方和班里的同学聊到苏辛，说了一些不干不净的浑话，惹怒了血气方刚的代滂霈，直接一拳挥了上去。

　　苏辛知道后心疼的哭了，她说：“代滂霈，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好。”

　　之后的故事就是高二转学来到了这个小县城。
　　那天，苏辛因为学校体检放一天假才有时间来找代滂霈。去班里找了一次，又来到了食堂。
　　苏霡霂了解到，看见代滂霈和苏霡霂面对面吃饭，苏辛完全没有多想，还夸苏霡霂可爱她很相信代滂霈，更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么一想，苏霡霂到还有些失落，自己连假想敌都不算，就是一个可爱的同学。

　　“你就谈过这一次？”苏霡霂觉得代滂霈这张脸看上去像是身经百战。
　　“嗯，就这一次。”

　　苏霡霂觉得可以了，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她说：“幸好你一直没有变心，幸好她是个很优秀的人，幸好你心里喜欢的人是她。”
　　这样我才不会心有不甘，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的放手。

　　夜幕降临，苏霡霂知道她该走了：“再见啦！”
　　天上，一道流星划过，他们心照不宣的坐在山顶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再见了，我亲爱的少年，我年少的喜欢。希望你一生平安，也希望你的生活美满。
　　祝你幸福。

　　再见了，小同桌。希望你能早日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也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能够永远快乐。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