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我归秦

5、一天

　　白山竹能感到贺茹仪的手轻轻摸她的头，柔软的、带着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明天晚上你爸爸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你刚回到家里，可能有不懂的地方，到时候我让程伯给你找个佣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她。”

　　“好。”

　　正聊着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警局那边打来的电话，关于人贩子“白红梅”的事情。律师初步判断，可能判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怎么说白红梅也是养大白山竹的人，叫“妈妈”也叫了好几年，这么久的养育也该有感情了，要是真处以死刑的话，孩子怎么可能不难过，留下心理阴影也是有可能的。

　　在警局的审判，白红梅已经将其他被拐卖的孩子的地点供出来了。如果山竹实在是舍不得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动用势力去干预一些事情。

　　贺茹仪犹豫着，双手放在女孩的肩膀，把实情一一说明。

　　“山竹，那个人……白阿姨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贺茹仪及时收回脱口而出的人贩子一词。

　　白山竹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交给警察叔叔处理就好。”

　　女孩黑白分明的瞳孔一派清明，明明是夏天，贺茹仪却激出一身冷汗。

　　她忽然意识到，回来那么久，白山竹从没提起过白红梅这个人。

　　没有关心“妈妈”被抓后会怎么样，在自己主动询问后更没有求情。只是一句交给警察处理，如同一件冰冷的机器，没有感情地按照程序执行任务。

　　这么多年的养育，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贺茹仪握住白山竹的手一松，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果按法院来判决的话，可能会判处重刑。你要是舍不得的话，妈妈可以帮白阿姨请一个律师。”

　　“可是拐卖小孩不是犯法的吗？那这个应该由警察叔叔他们管。”

　　白山竹不解，她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就是坏人都该被警察制裁。

　　女孩的眼光清泠泠的，是湖水中倒映的小鹿的澄澈无辜。明明是纯粹单纯的眼眸，却无端让贺茹仪打了个寒颤。

　　相处了这么多年啊。怎么会像个冷血动物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被判重刑的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肩上的力道一松，贺茹仪的手完全放了下来。多年养成的察言观色能力的白山竹敏锐地捕捉到女人整个人的变化。

　　“妈妈，怎么了吗？”她小心地询问。

　　是了。没有一丝犹豫就抛开相伴多年的养母，颇有心机送自己礼物，看着陆家有钱有势立马改口叫自己妈妈。

　　没有一点人情味，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和那个人十成十地像。

　　贺茹仪闭上眼，那些可怖扭曲的回忆黑压压的潮水般涌来。

　　心跳得越来越快，胸口剧烈起伏，面前的画面变得模糊。那只手又向她伸过来了，贺茹仪尖叫一声奋力一推。

　　白山竹被重力推倒在地。

　　大理石制成的地板坚硬无比，发出“嘭”的一声。

　　“小姐，没事吧？”程伯眼疾手快扶起白山竹，看着贺茹仪惊魂未定的模样，他眼里浮上担忧，“夫人，您还好吗？”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白山竹不安地凝望着远去的背影。

　　离开前，女人留下一个憎恶厌弃的眼神。

　　那个温暖的拥抱仿佛只是错觉。接下来的一天，白山竹没再见到贺茹仪，听程伯说，她带陆雨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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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她熟悉整座房子的佣人叫郑芬。

　　“一楼是客厅，是招待客人和吃饭的地方。二楼有健身房，乐器房，小型影院等，三楼是夫人先生、和雨絮小姐的房间，少爷喜欢独处，所以四楼只有少爷住，五楼是客房。地下一楼是酒窖。”

　　来到五楼。

　　郑芬指着窗外的小型房子，“那个小一点的楼房是我们住的地方。您就住五楼的房间，程管家已经让人布置好房间了。”

　　佣人长得很高，女孩仰着头听她一一介绍。

　　“姐姐，厕所在哪里？我想先上个厕所。”

　　“诺，你房间就有独立的卫生间。”

　　房间很大，基调以粉红色为主，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排玩偶。还有个小门，里面就是卫生间。

　　……

　　郑芬扫视房间一圈，内心蠢蠢欲动。这要是夫人小姐他们的房间，她可不敢乱动，而这只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还不受夫人喜欢，她怕什么。

　　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偷偷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装满漂亮的裙子和其他衣服，首饰什么的应有尽有。

　　有钱人家的的小姐真好啊。吃的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就像这个不知从那个穷地方找回的小姐，一股乡下人的土味，被找回后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郑芬撇撇嘴，要是白山竹也像陆雨絮小姐那样贵气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偏偏这人还不如自己。

　　＊＊＊

　　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姐姐，这里有桶吗？”

　　郑芬心情正憋闷，不耐烦地走近:“要桶干什么？”

　　白山竹从门口探出头，脸色窘迫，“我想要用水冲厕所。”

　　她不太会用这个，以前家里的厕所都是备着桶的，可能大城市的和他们那里不一样。

　　“山竹小姐，这你都不会用啊？你没用过马桶吗？”

　　“马桶上面有个按键啊，你一按水不就出来了？”

　　竟然连怎么用马桶都不会，真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此时郑芬已然升起一种优越感，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不会是蹲着马桶上的吧？”

　　瞧着女孩涨红了脸，不说话的怯懦样子，郑芬面露嫌恶，脏死了。

　　白山竹被赤裸裸的嫌弃一点一点压低了头。

　　***

　　夜色降临，白山竹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这一天里，她学会了很多东西。怎么用淋浴工具洗澡，怎么使用马桶……

　　只是，她翻了个身，好像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从山沟里的泥土变成这座大房子里不入流的一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