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蒋南歌

6、陈阳

　　少年时代的陈阳，绝对算是天之骄子。他是万众瞩目的，自信的，快乐的，受到所有老师的夸赞和所有同学的崇拜，是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对当时的陈阳而言，好成绩和荣耀，来得都很轻易，因此他对许多事是不屑一顾的，他的内心是相当高傲的。
　　他有着俊秀的外表，聪明的头脑，性格开朗，在同龄人中，人缘极好，在老师眼中，也是非常值得骄傲的学生。他身边的伙伴们，男孩子们往往钦佩他，却少有嫉妒，开朗的他还有些少年的矜持，大部分时间和班上的男生玩的比较多，又因为陈阳各方面均远远超越了班上的男生，因此崇拜者比较多；女生们欣赏他，不少人也爱慕他，却很少有能人走近他。陈阳的清高和高傲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重点高中里重点班的女生们，普遍的智商和情商也都特别高，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少人的目的很明确，即使萌发出的心有千千结，都是藏在心里的，谁也不会露得太明显。更何况，陈阳从来不主动招惹任何女生，他的目光也不曾在她们身上停留。
　　不过，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的皮肤，这么美的五官轮廓？这真是让一众女生都非常羡慕的！

　　高考毕业后，陈阳将志愿填到了北京一所全国知名的政法大学。大学四年里，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无法分身顾及其他。
　　大学四年的时间匆匆而过，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参加了全国公务员选拔考试，考上了上海市的刑警编制，从此成为了一名职业刑警。工作后的陈阳平时非常繁忙，加班出差是常事，他发挥他一贯出色的特质，工作做得非常不错。从前的昔日好友，早已经纷纷成家立业，随着时间，淹没在滚滚红尘里；旧日同学中，如今联系最多的，就是少年时认识的一个村的初中同学陈亦杰。

　　一天，陈阳中午正在刑警队上班时，忽然就接到了陈亦杰的电话。
　　陈亦杰在电话里兴奋地说：“陈阳，晚上下班有空吗？我来上海了，想约你聚聚！”
　　陈阳高兴地说：“好呀，过来，顺便晚上住我这，不要住宾馆了。”
　　陈亦杰得意地说：“我正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第一顿，我来请！出来，出来，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陈阳那天从单位下班前，准备关电脑的时候，收到了陈亦杰的短信：“地址在这，六点半准时见。”

　　陈亦杰发来的聚会地点在市区一个大医院旁边的商场茶餐厅里，这个地方距离陈阳上班的地方不远不近，地铁四十分钟，出了地铁站口，拐个弯，走十分钟，就到了。这家茶餐厅是网上一家知名度很高的餐厅，需要提两天才能预约到座位，环境优雅而静谧，此时正是晚餐营业高峰期，餐厅内用餐人很多，几近客满，但是却不嘈杂，侍者训练有素地从容地撤盘上菜，各色饭菜香伴随着动听的钢琴曲，餐厅的灯光配合着音乐的节奏，像月光在静静流淌。陈阳走进茶餐厅，就看到陈亦杰。陈亦杰一边高兴地跟他招手，一边神秘兮兮地说：“这环境，还可以吧？”
　　陈阳正奇怪：“你怎么选了这么贵的餐厅？没必要这么破费呀！”他本来以为亦杰会随便找个火锅店喝一顿酒。
　　跟着陈亦杰走进一个隔间，他才明白这家伙神秘兮兮的笑容的意味，敢情今天不是兄弟俩喝酒？因为对面正站着有两个陌生的女孩。陈阳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眼光瞥了一眼陈亦杰，这是搞什么把戏？是拉他来陪女客户应酬，还是陪他...相亲？
　　只见陈亦杰高兴着介绍双方：“哎呀，陈阳，来之前，我恰巧得知我的两个美女老同学今天也不加班，就叫到了一起，好久没见了吧，一时间光顾着聊天去了，就忘了告诉你，你不介意吧？”
　　陈亦杰也不等陈阳作出反应，又热络地给彼此做介绍：“陈阳陈警官，这两位美女是我的高中同学，这位是许佩瑶许美女，这位是冯程程，冯医生。”
　　陈阳礼貌地欠身点了点头，伸出手与两位美女握手，笑着说：“你好，我叫陈阳，是亦杰的初中同学。”
　　一个漂亮的妹子笑着说：“你好，陈警官，我是许佩瑶，老熟人了哟！”
　　陈阳一脸诧异，测过头，看着她。只见那个介绍自己叫许佩瑶的美女，笑容可掬地用拇指和食指扯了扯身边另一个女孩的衣袖，夸张地说：“这位妹子也你的老熟人！”许佩瑶对着旁边微笑得很安静的女友说：“做自我介绍啊，冯医生！”
　　陈阳这才转过脸看向那个陌生的女孩。老熟人？他飞快地运转他精密的核心处理器，着实毫无印象！
　　陈亦杰拉开椅子，推着两位美女的肩膀，笑嘻嘻地：“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坐下，见到帅哥就走不动道！我也长得很帅啊，怎么每次看到我，就不顾及形象！”说完大喇喇地把两位美女按坐在椅子上，顺手拉开了另一张椅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陈阳落座，随之，一转身他也拉开了陈阳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下了。
　　茶餐厅的音乐此时换了，此时是一曲老歌《少女的祈祷》，餐厅的灯光色调也变得开始温柔唯美起来。陈亦杰招来了侍者，把菜单递给了对面的两位妹子。许佩瑶夸张地笑着，“哇，我今天要拣最好吃的点！我来看看都有哪些菜！”
　　这餐饭由许佩瑶一个人点了六七个菜，一壶茶，没有酒。侍者上花茶的时候，陈阳忽然想起来，冯医生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于是亲切地问：“冯医生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吗？现在在哪里高就？”
　　那个被问到的人，仿佛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座的三个人都在耐心倾听她的答案：
　　“你好，陈阳，我叫冯程程。
　　她说她叫冯程程，然后呢？
　　“我们是高中校友，高中时候，我和陈亦杰一个班级，在你楼上。”
　　所以今晚应该是毕业多年的高中同学一次小聚会。

　　由于是初次见面，整个吃饭过程中，陈阳大都是边吃饭，边听着她们在说，准确地说，是听陈亦杰和许佩瑶在说，这两个人撑起了一顿饭局，使得大家都不尴尬。陈亦杰眉飞色舞地介绍着他的业务，讲述着他的经历，笑声连连，许佩瑶积极响应他，也不断地讲述着各种趣事，倒是冯程程，一顿饭吃下来，始终保持着矜持而得体的微笑，笑而不语，她一会儿在看笑得乐不可支的陈亦杰，一会儿笑着看着许佩瑶，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陈阳似乎觉得，冯程程除了辗转流连在另外两人身上的目光，偶尔瞥向他时，热烈而温柔，还似乎带有一种...那句话怎么说的，少女的娇羞？虽然他一向对自己在女性面前的魅力是很有自信，但他依然觉得他今晚的遭遇有点诧异。
　　吃完饭快要散场时，冯程程笑意浅浅地说：“嗨，陈警官，方便交换个联系方式吗？假如以后我突遇危险的话，可以紧急求助，就不用打110这么麻烦了！”
　　真是够幽默的，突遇危险紧急求助他？那冯医生可知道他是干刑警的，负责刑事侦查案件。但是眼下的情况，好像不方便拒绝，于是陈阳便加了微信。
　　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最后，陈阳和陈亦杰在餐厅门口与两位旧日高中同学道别后，就一起上了出租车。

　　陈阳住的地方，是一套简单的两室一厅房子，在一个老小区的五楼，他用极低的租金租的单位周转房。跟所有的单身汉一样，他住的地方陈设简单，寡淡冷硬，没有任何装饰。除了日常生活所需用品，几乎没有其他。当然，这个地方，除了单位同事偶尔来串门，他也只带了陈亦杰来玩。他趁着亦杰洗澡的时间，把床上的被褥又新换了一套干净的，随后他也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
　　陈亦杰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罐啤酒，两人相伴着来到阳台喝酒抽烟。
　　陈亦杰风趣地说：“喂，今天两个妹子，不错吧？你比较喜欢哪个？你先挑？”
　　陈阳奇怪地看着他：“所以，你这次不是来上海出差，有空了，顺便找我喝酒，而是拉我陪你相妹子的？”
　　陈亦杰挤眉弄眼，夸张地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陈阳喝了半瓶酒，鄙夷地说：“有女朋友的人，还去见女同学？可见你的品行堪忧，我不能跟你做朋友！”
　　陈亦杰赫赫一声笑：”哇哦，今天可不是我要见女同学，是女同学要见我！”陈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于是他又八卦地说：“是冯程程要见.....某个人。”说“某个人”这个词语的时候，故意拉长了语调，意有所指。
　　陈阳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完全听懂，于是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神秘兮兮的陈亦杰。

　　喝完了几瓶啤酒，抽完了烟，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陈亦杰暗示性地说：“陈阳，我今天呢，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冯程程，冯医生，也就是我的老同学，她一直想认识你。你懂几个意思吧？”
　　陈阳一脸狐疑地说：“老实讲，不太懂。冯程程，你的老同学，一直想认识我？”
　　陈亦杰真想喷他一脸，话都这么明白了，再装，就过分了。不过，不管陈阳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心想：“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