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沉尸 ...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一品居前有一片湖泊，上建亭廊曲折，亦可乘舟前往。湖畔植有垂柳，新芽冒尖，在春风中摇曳生姿，周遭草坪上又有星星点点的小花盛开，平添生气。
酒楼中丝竹之声悠悠，在这喧闹的京城反而更显清静。
梁舒在现代作为刑警，几乎全年无休，穿越后，除了破案就没出过府门，难道轻松过后，闲不住想找点事做。而原主那份活跃的心思在心里作祟，虽然靠着原主的记忆对京城了解颇深，但再了解也不如亲眼所见。
正好杨坚的筵席安排在晚上，梁舒午后便出门，准备在一品居的周围闲逛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一品居占地颇大，方圆一里皆圈为酒楼赏景区，隔绝了凡尘俗世，清新雅致。
她只能选择泛舟游湖，到了湖心，她便让船夫停了桨，让一叶扁舟随着湖水轻轻荡漾。
杨坚得到消息赶来时，就看到梁舒趴在船舷静静地看着湖面。一身水红色的裙装在春风中显得格外娇艳，如水墨山水画中的那抹艳色让人心头一动，他站在岸边不由看得有些痴。
这时同在船上的双儿抬头看到他，便对着梁舒言语了几句，梁舒抬起头，却不着急靠岸，而是挥着手让杨坚去往湖心。
杨坚神志回笼，随手招过一艘小舟便往湖心去了。
两船刚贴近，杨坚便足下轻点跃上了梁舒所在的船，船身只是微颤，很快恢复了平静。
梁舒面露惊讶之色，却很快泛上浅笑，招呼杨坚过去一起看方才她盯着的湖面。
湖面呈清澈的蓝绿色，偶可见鱼群游过，而梁舒所看的地方，每隔几瞬便有一串细细的水泡自深处升至水面，其他并无异样。
杨坚望了一会，实在不知梁舒的意思，不由出言问道：“郡主有何疑虑？”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气泡很是奇怪？”梁舒扬起脸，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杨坚心神一荡，但又实在想不通这气泡有什么奇怪的：“有何奇怪？湖中有鱼，自是有气泡升起，这应是正常。”
“可我已在这里半个时辰，这气泡竟是未曾动过位置，这鱼难不成在底下睡着了？”梁舒语气依然轻快，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杨坚这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鱼自然不可能在一处停留如此之久，难道这底下有什么东西？
他不由追问道：“以郡主所见，这是为何？”
梁舒微微摇头，也是不解：“这倒不知，但这下面应当有腐败之物，才会间隔有气泡冒出，杨公子还是找人下水看看为好。”
腐败之物？这湖泊其实占地不大，因是为酒楼景致而设，自是有人在人日日清理湖面，而此湖为活水，湖底只在岁末清理湖底水草等物。
杨坚有些将信将疑，还是吩咐另一艘船上的船夫下水一探究竟。
船夫从水下探出头时，已是脸色煞白，一副惊吓到痴呆的模样。被小厮拉上船后，便缩起身子，再不敢往水里看一眼，嘴里喃喃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杨坚跃回自己的船，一把揪住船夫的衣襟，把他拎起喝问：“水下到底有什么？”
船夫这才从惊骇中恢复了一点神志，后怕地瞥了一眼水面又快速挪开目光，尖声叫嚷着：“水鬼，披头散发的水鬼！啊！”
他的声音太过尖锐，幽幽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去。庆幸的是今日的一品居并无其他食客，只有些忙碌的仆从侍女停下驻足，见是自家公子在湖心，又匆忙散去。
杨坚松开船夫的衣领，脸上已经青白相间之色，沉声吩咐一旁强壮镇定的小厮：“把人带下去，莫要他胡言乱语。另外找几个胆大、水性好的人来。”
小厮连声应诺，可去使那船桨手上却是无力，船只有湖心轻晃，却无半分移动。
这青天白日，哪儿来的水鬼？船夫这描述，分明是水下有沉尸。
在这一品居的湖心竟然出现了沉尸，杨坚本就心里烦躁，又见手下人如此无用，竟被吓破了胆，他伸手想去夺那船桨，亲自将船划回岸边。
却听梁舒在另一艘船上喊他：“杨公子。”
他敛了敛心神，跃回梁舒身边，这次他身影沉重，竟惹得小舟一阵轻晃。靠在船舷的梁舒尤为危险，差点一头往水扎了下去，险险被杨坚拉住，船夫也急忙稳住小舟。
触手柔软，杨坚心神又是一荡，见梁舒稳住身形就急忙松手致歉：“杨某唐突，还望郡主见谅。”
“无妨。”
一品居开门做生意，本就是高雅之所，却在湖心出现尸体，杨坚怎么可能淡定？
梁舒完全能了解杨坚的心情：“杨公子先封了这一品居，不要让其他食客入内，先控制住影响为好。你这里的小厮只怕没见过沉尸，不适宜下水，要是破坏证据更为麻烦。你还是尽快通知京畿卫或者小侯爷，让他们来捞尸比较好。”
杨坚略一沉吟：“今天一品居本就只招待您与小侯爷，不会有其他食客，这倒是无妨。只是京畿卫——”
他扯出一抹嘲讽，“我可信不过他们，我还是通知小侯爷吧。”
京畿卫维持京城治安，但京城之地达官显贵众多，作为最低的父母官京畿卫奉行的便是不得罪任何一方，只求无功无过，偶也会成为别人的爪牙，就像上次长公主算计她时便想让京畿卫插手。如此行事，自然不受待见。杨坚不信他们也情有可原。
梁舒并无异议，也觉得叶曦辰来查案并不界越。
这小舟最多只能承载四人，下水的船夫这般样子，不适合再掌船。
梁舒不避讳这些场景，主动留在湖心舟上，双儿自然留下陪着她。
杨坚便借了她们的船夫，留下小厮，带着下水的船夫先行靠岸。
他安排另一艘船将梁舒他们接回来，留一叶孤舟在湖心定位。又命护卫们守着一品居的大门，不准人入门，也不准人离开。而后让自己带来的护卫去羽翎卫找叶曦辰。
叶曦辰很快带人赶到时，却是已近黄昏。
一品居早已没了丝竹之声，仆从小厮都在湖旁候着，静寂无声，酒楼伫立，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出几分落寞。
梁舒与杨坚正在湖边赏景亭中品茶，不过显然二人都没什么心思，梁舒表情还算闲适，杨坚却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愁容，连叶曦辰带人前来的动静都不曾听到。
“杨坚，舒安？”叶曦辰出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二人循声望来，立刻起身，杨坚迎上来，简单叙述在湖心发现沉尸的情况。方才为防事情闹大，他只让侍卫和叶曦辰说有案子，需要下水，却没有说具体情况。
叶曦辰微微皱眉，望向在一旁点头肯定的梁舒：“郡主发现的？”
梁舒急忙接口：“嗯，我来得早了些，便让小舟随波晃悠，却不想停船近处有水泡升起，竟一直未换位置，觉得有异，这才让杨公子派人下水查看。”
叶曦辰了解情况，急忙吩咐叶明点羽翎卫中水性好的，乘舟去湖中捞沉尸。
杨坚作为东家，自然跟着去安排下水事宜。
这次叶曦辰倒是没有亲自去监督羽翎卫下水，而是和梁舒站在亭中看着众人前去忙碌。
待身边的人散得差不多，他才俯下身，凑在梁舒的耳边询问：“可是算计？”
他说得小声，不免靠得很近，热烈的气息就在梁舒的耳朵边上，她都能嗅到他身上那清冽的草本熏香味，她身子微微一颤。
她退后几分，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心绪，这才答道：“尸体腐败，出现气体，至少需要三天，我问过杨公子，他昨日午时才得空定了今天的筵席，而一品居昨天照常开门迎客，他们应当不会如此神机妙算吧。”
叶曦辰好似并未察觉梁舒的小动作，目光中划过一些如释重负，直起身望着被夕阳印得柔黄色的湖面。
这是杨坚快走回他们身边，心事重重地轻叹一声：“希望不是谋杀案。”
叶曦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让杨坚的心猛然一惊，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梁舒不忍见杨坚之后失望，还是决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那个杨公子……你恐怕要失望了……这应当是个谋杀案。”
“郡主为何如此说？”杨坚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这一品居本身受众便是达官贵人，若是发生命案，若是事情闹大，必然受到影响。钱虽是小事，但这不吉怕是要甩不掉了。
叶曦辰也望向梁舒，眼中流露一丝期许之色。
梁舒叹了口气：“尸体在水中，初时比水重，所以会下沉。可两到三天后，尸体腐烂膨胀会产生大量气体，这时它便会浮出水面。而现在水下的尸体，明明已经产生气体，却没有上浮，那要么是被水草缠住要么便是身上坠着重物。可这观景湖，杨公子应当安排人定时打理，那便没有这么密的水草能缠住尸体。那答案便只剩下一个了。”
下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那便是尸体的身上绑有重物。虽然不排除有自杀的人带着必死的决心，投水自尽前给自己绑上重物，但显然谋杀的可能性更大些。
叶曦辰眸中划过欣喜，收回目光继续望着湖心忙碌的羽翎卫。
夕阳慢慢褪去，已至山半腰，湖面的柔光也一寸寸被湖水的深幽吞噬，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沉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