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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幸遇高人解心魔 ...


  •   北凉的刮骨风最是折磨人,赶着腊月朔风呼啸,寒月挂天,风里藏着刀。
      冰原一望无际,白雪皑皑,三尺厚的冰脚踩在上面很结实。
      北凉只余一个颜色,白色。
      即使实力到了脱胎境也难挡刮骨风,更何况普通的凡人。路长安拉紧帷帽生怕它被风吹走。
      整个北凉被禁制笼罩,地广人稀,尤其是极北的荒天原更是人迹罕至。
      面颊被吹得生疼,腿上似挂了千斤重担,脚下步履维艰,原本体力充沛的身体此刻变得沉重破败。
      路长安荡了一下长剑,所击之地没有任何动静。往日还算锋利的剑气无法使出半分,丹田枯竭存不住一丝内力。这就是北凉的禁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安安分分。
      从一开始的直立行走,逐渐压弯了腰和地面近乎平行。他力竭难撑,手中的剑杵在冰里,右膝跪在地上。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他坚持不了了。
      眼前一黑,路长安重重地摔倒在冰原。
      晕倒前他想到今天是小年,估计师兄他们都在暖阁围着八仙桌旁吃饭,暖阁烧地龙肯定特别暖和,就像现在。
      好暖和,脸也不疼了,好想睡上一觉。

      “爷爷,小哥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娇俏的女音听起来梦幻非常。
      老人的语气很和蔼,又带了一丝担忧,“刮骨风伤皮肉事小,伤骨事大。”
      “爷爷你不是妙手回春的嘛?难道爷爷是骗人的?”女娃的嘴巴气的鼓鼓的。
      “你个小色鬼!”老人戳了一下女娃子的肉脸,“去看看药煎好没?顺便在把药材也一并磨了。”
      “爷爷——”
      “还不快去——”老人假装板起脸来。
      女孩走后,老人仔细端详躺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郎。
      三庭五眼,剑眉星目,眉宇间含着坚毅之气,生的很是俊朗。
      身板已经抽条,如同日益茁壮的幼树,根系正在不断扩张盘踞。
      “小郎君既然已经醒了,为何还不睁眼?”老人顺了把胡须。
      “呃。”路长安有些难安勉强从席上撑起身体,“是您救了我吗?”房间飘着药香,窗明几净。老人脸上虽然沟壑纵横,浑身却有令人难言的方外之感。
      “无妨,先躺下再说。”老人捻起小茶盏细啜一口,“小老儿携孙女外出采药,途中偶遇受伤的小郎君,便带回来用药石仔细医治。可有感觉到不适?”
      “多谢老先生,并无。”路长安欲言又止,身上崭新的白衣应该是老人换的,只是……原来的衣袖的袖中宝在哪?
      老人像是看穿了一切,“你的东西还有那把剑全都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了。”
      “小叶子。”
      “来了!爷爷。”女娃赶忙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路长安睁眼特别开心,“爷爷药煎好了。”
      路长安小心接过药碗,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一股苦味。
      “喏,给你。”女娃递上几枚蜜饯。
      路长安摇摇头直接一气喝下。
      “你不怕苦?”
      “我更害怕疼。”少年的声音充满中气。
      “小郎君为何要来这北凉?这儿可比不上东吴和西楚。”大陆分为北凉、南越、西楚、和东吴。北凉荒芜,东吴富硕,西楚平和,南越神雅。
      “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体内的极阳之力无法化解,在体内横冲直撞,全身经络恐怕不多时就会废了……无奈只得赶来北凉。”想到不好的经历,路长安手开始打颤差点把药碗打碎,嘴里的苦涩不及心头万分之一。
      青衣客就像一把刀,一把在他心脏上狠狠剜了一下的刀。
      他活不长了。
      从小他体弱多病,师父给他起名路长安,希望他会一路长安,他还是……辜负了师父的好意。
      “极阳……你被青衣客打了?”青衣客常年坐镇西楚的危樯峰,一袭青衣袂,青衣软剑使得出神入化。
      路长安心中暗暗惊讶老人见多识广,面上点点头。
      “青衣客那把青争剑打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你年纪轻轻,能活着已是不易。”身中青衣剑的暗劲又从西楚赶到北凉,恐怕早在路上一命呜呼。
      “我师父替我压制过。”老人把脉时能感受到,极阴极阳之力在少年体内隐隐对抗。
      “你师父是——”
      “家师——”提到师父,路长安突然沮丧的垂下头,“我被逐出师门,师父不让我再报他的名讳。”
      “不能说就别说了。刮骨风刺骨,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你骨头浸了寒气,不过好好调理还是可以痊愈。”
      “那会妨碍我练剑吗?”路长安紧张的问。
      “不会。”
      少年松了一口气。
      女娃上前给他一块果干,“小哥吃一块吧,很甜的。”
      路长安吃下果干,白桃味的。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路长安。”
      “我叫叶归,归家的归。你可以叫我小叶子,爷爷也这么叫我。”小孩子一下见到爷爷以外的人,话特别多。
      “你不要在这里扰人清净。”老人训斥道。
      路长安不嫌烦,“没事没事。”
      “就是,我一点也不烦。小哥都不嫌我烦,糟老头子就你一直挑我的刺,略略略。”叶归冲老人做个鬼脸。
      “你个小鬼头,懂不懂点礼数。”
      一老一小开始拌起嘴来。
      屋外风雪交筹,可这里柴火上架着铁壶温茶,明晃晃的火焰支起一片温暖,屋内有茶香,药香。
      到了饭点,叶归端上几盘菜,色香味全,令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
      路长安细嚼慢咽,吃的很慢,只吃了七分饱。饭后仔细品着茗茶。
      “老先生,这是什么茶?”茶味回味无穷,可惜路长安只品出一二。
      “这茶水以雪水为底,文火煎之,至于茶叶不甚重要。”
      “怎会不重要?茶叶是何,风味便如何。”路长安反驳,老人只是笑而不语,他接着说:“是花茶,便有花香;是果茶,便有果儿香,总之茶叶于茶而言重要。”
      老人听完他说的话,两手叠在一起握住骨瓷茶杯,怡然自得,宛若一位智叟。
      “初入口中苦涩,待在舌尖流转后,苦尽甘来。和茶就像过日子,细水长流,咱们急不得。”老人闭眼将茶色滋味描的一分不差。
      青衣客几乎要了路长安的命,他总是对青衣客有无形的恐惧,而老人看出来了,并开化他。如果他的心智被心魔魇住,恐怕以后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路长安瞧着门外刮着凌冽的寒风,天地相连,一片茫白,看不到其他颜色。
      雪花被风卷上天,却挡不住光。
      烈日灼心。
      “我懂了,多谢老先生。”十六岁的少年,前途无量,未来不是说出来,是闯出来。
      茶叶和茶水熟更重要仍然没有分辨,这本就不是他们这番对话的奥义。
      “小叶子,再沏一杯茶。”老人将茶杯轻撂在木桌。
      “来了,天天都喝茶,茶那么苦比蜜饯差远了。”小叶子拎着茶壶倒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水流精准的落入茶杯中,一滴不洒。
      热水升起一团白色的雾霭。
      隔着它,路长安看到老人在笑,很轻的笑。
      一月后
      路长安在老人和女娃的精心照顾下身体慢慢痊愈。
      老人说自己叫山居老人,他们住的木舍叫居山。路长安见到的北凉没有山,起码没有长草的山。
      老人说是心里的山。
      问他子女在哪里。
      他说早早的死了,或许已经变成天上的一颗寒星正望着他和小叶子。
      小叶子很活泼,扎歪的小辫子荡来荡去,皮袄穿在身上活像个糯米团儿,她十二岁再过几年及笄。
      “爷爷,小哥,吃饭喽!”小叶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也是很奇怪,北凉冰原只有地衣才对,可他们却日日有菜吃。路长安曾问过山居老人。
      他说:“旁边有个暖室,里面种的有菜,我们平时自给自足,时不时腌点小菜,也能吃上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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