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道远》妻夫人

5、他对他很好

　　现在早上和晚上的风已经凉起来了，树叶也在慢慢等待掉落。
　　任重很早就去公安局了，厨房里留着早饭，宁道远还在熟睡。
　　二十多年以来，宁道远从来没睡过那么舒服的觉，天气冷的哆嗦的时候宁道远再也不用被冻的睡不着了，也不至于整天吃完上顿没想下顿。
　　宁道远试着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任重身边的人不会看不起任重身边有宁道远这样垃圾的人住在一起。
　　宁道远早上起来了洗漱完吃了任重留给他的早餐。
　　然后就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一阵发呆。
　　任重的家住在三十三楼，从阳台往下看的风景很好，宁道远就像是一夜蜕变，整个人都焕然如新。
　　他想。
　　世界也可以是这样的。
　　生活也可以是这样的。
　　幸运的人一生一帆风顺，不幸的人一生都被别人治愈，甚至自愈。
　　宁道远没想过有个人会救他成为他的救赎，他也没想过要别人治愈他，最多的是自愈。
　　宁道远从未如此相信如此坚定过，谁会他的宿命，直到任重的降临。
　　找份工作吧。
　　这是宁道远住在任重家里第一个想法，也是改变他人生的转折点。
　　准确的说任重才是宁道远人生的转折点。
　　他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宁道远思索过罢，就走了。
　　走在茗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宁道远看着那一群群的人，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
　　宁道远没有足够的学历，没有聪明的头脑，更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宁道远讨不了人欢心，嘴巴不够会说，以至于忙忙碌碌了一个早上没有一个可以工作的地方。
　　一是宁道远没学历，二是宁道远的身份是茗昌人见人躲的混混。
　　无助感一瞬间就涌上心头了。
　　宁道远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没人愿意接纳他，宁道远突然才发现，他已经偏离了人的生活轨道，世界的发展他跟不上，世界进程的脚步他也跟不上。
　　卖力出力的活不愿意收宁道远，稍微靠近点文化的宁道远又做不了。
　　造成宁道远这样的人是宁城廷。
　　让宁道远二十多年来活的跟鬼一样的人是宁城廷。
　　宁城廷让宁道远一辈子抬不起头，被人鄙视，被人唾弃。
　　宁道远像是长在地下道的杂草，被臭水沟里的水养大。
　　风一阵阵的吹来，宁道远春夏秋冬都只有单薄的一件衣服。
　　宁道远拉拢了身上的衣服，漫步在街头，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一点了。
　　“镜子只会反光的，可我连镜子都算不上，只是个玻璃渣子，不但会反光还会伤害到别人。”宁道远搓搓手，蹲在街头的角落里。
　　要是去年没遇见任重的话，宁道远应该不会忙着生活，急着找工作，也不会一身疲惫全身无助。
　　要是去年没遇见任重的话，宁道远应该会选择过垃圾人的生活，无所事事，到处流浪。
　　宁道远现在身无分文，把之前攒的钱一分不少的全给了杨姨，那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老人。
　　“妈妈这个人怎么跟乞丐一样，穿的还破破烂烂的。”一对母子从宁道远面前走过。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也才四五岁，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小男孩用讨厌的眼神看着宁道远。
　　“别看，他会杀人的。”那对母子很快离开了宁道远的视线。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垃圾到连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会用那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宁道远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了。
　　他不知道要不要回任重那，或许昨晚他想住任重家的时候就是个错误。
　　宁道远走到了一家包子铺，里面热气腾腾，老板满脸润红。
　　包子铺的门口站满了顾客，里面灯火通明。
　　宁道远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那家店，不自觉摸了摸口袋，除了一包快吸完的烟和捡来的打火机，里面什么也没有。
　　看够了宁道远就走了，他买不起，一个只有两块钱的包子，宁道远买不起。
　　直到路灯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宁道远才察觉自己已经漫步在茗昌一整天了。
　　一无所获。
　　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获得了很多奇怪嫌弃排挤的眼光。
　　公安局。
　　任重也快下班了，今天出警顺利，只是平时中午任重都不回家的，唯独今天回去了只是为了看看宁道远中午吃什么，可是家里空无一人。
　　任重原本以为宁道远只是出去了会还会回来，中午在厨房做了点午饭放在锅里保温着，等宁道远饿了就能吃了。
　　晚上任重匆匆回去家里还是空无一人，任重跑进厨房看，锅里的饭中午放进去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的，没动过。
　　宁道远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任重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他不应该觉得宁道远真的会好好待在自己身边，浪惯了，心里野锁不住的。
　　任重没有宁道远的手机号码，没办法给宁道远打电话。
　　任重在客厅徘徊，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直没有传来敲门声。
　　“方志的文件里一定有宁道远的电话。”任重连忙拿上外套出了家门。
　　任重开车去了警局，一路上他都是开的很快的，今天出警的时候任重都没见到宁道远，他怕宁道远出事。
　　“方志，你有没有宁道远的电话号码？就是犯罪前科的记录里有没有他个人信息。”任重打电话给方志。
　　今晚不是方志值班，他不在公安局里。
　　任重已经到了警局。
　　“阿任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局里了？”涂野从办公桌起身看着任重。
　　“办点事。”任重搪塞回答。
　　“有啊，好像就在我办公桌左手边里。”电话里方志回道。
　　“好。”任重挂了电话走到方志的办公桌旁翻找。
　　“阿任你找什么啊？”涂野走到任重身旁。
　　“宁道远犯罪记录的个人信息。”任重很急，没有回头看他。 [space]
　　“在这。”任重翻的太急了翻过头了涂野看见了拿了出来。
　　任重连忙翻开，里面看到了宁道远的联系方式，他拿出手机快速输入那串号码放在耳边准备接通。
　　“阿任，你找宁道远干什么？宁道远不好惹啊离他远点。”涂野看任重的举动很不理解。
　　“喂，阿远，你在哪？”电话顺利拨通了。
　　任重没理涂野的话，心里一阵激动，有些高兴，电话打通了。
　　“大警官？你怎么有我电话的？”宁道远从那头回了一句。
　　“你在哪，我去接你回家。”任重慌乱的把宁道远的个人资料装进文件袋拿走了。
　　走出警局任重上车发动车。
　　“茗昌南街。”宁道远淡淡的说。
　　“你站那别动我去找你。”任重挂了电话把车倒出警局踩油门走了。
　　涂野一个人疑惑的很，看着任重匆匆来匆匆走了，十句话九句是宁道远。
　　“没记错的话，阿任刚刚叫宁道远阿远？”涂野像是听见的什么惊天的消息。
　　“他还说接宁道远回家？宁道远有家吗？”涂野摇摇头。
　　任重居然会和宁道远这种人同流合污。
　　任重把车开到了南街，宁道远一个人站在街头，风还在呼呼的吹着，任重看见宁道远只穿了一件夏季的衣服。
　　很薄。
　　“阿远，上车。”任重把车窗放下来看着宁道远。
　　宁道远这回没有拒绝，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了，车里面很暖和，宁道远身上的血液好像突然流通了。
　　身上慢慢暖和起来了。
　　“你中午为什么不回家？”任重开着车问。
　　“找工作。”宁道远淡淡的说，吸了下鼻子。
　　太冷了。
　　任重没想到自己还能从宁道远嘴里听到这么正经的三个字。
　　“找到了吗？”
　　“没有，别人都不要我。”
　　宁道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这忙碌的城市，很大的城市，大到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宁道远。
　　“来局里工作吧。”任重平稳的声音传进宁道远的耳朵。
　　“别人不要你，我要你。”任重认真的说。
　　宁道远可是有很多犯罪前科的，任重居然让这种人去公安局工作？再说了宁道远这种人能做什么？不给公安的人惹事就不错了吧。
　　“不配。”宁道远用手摸了摸鼻子，一直看着车窗外。
　　“你跟着我就好了。”任重说。
　　宁道远把视线转到任重身上，看着他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喝酒吗？暖暖身子。”任重问。
　　酒宁道远还是喝过的，而且喝的不少。
　　“没钱。”宁道远诚实的说。
　　“我请你，以后你还我。”任重笑着说。
　　宁道远不语了。
　　任重把车停在一家酒吧前，下车了。
　　宁道远也跟着下车进去了。
　　里面很热闹，有人蹦迪唱歌，五颜六色的灯照在宁道远的脸上。
　　任重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又向服务员要了两瓶酒。
　　酒上来的时候任重把酒塞拔掉了倒了一杯移到宁道远面前，宁道远拿起来喝了一口。
　　“阿远，你好好呆在我身边好不好，没钱我可以养你。”任重很认真的说。
　　宁道远看着这么认真的任重有些动摇。
　　但是。
　　可笑，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另一个男人养？
　　虽然听起来有点可笑，可这是事实。
　　我能试着去接纳他吗。
　　宁道远想。
　　“我知道你可能一路上走来很辛苦，但是我不会让你继续辛苦下去了。”任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任重慌了。
　　他见不到宁道远的时候彻底慌了，他以为宁道远跑了离开他了。
　　任重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居然不胜酒力，几杯过后已经醉了。
　　“阿远，说实在的，我挺喜欢你的，你真的好好。”任重趴在桌子上，晕头转向。
　　宁道远没喝多少酒，就那么静静的听任重说话。
　　“我挺希望你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你的故事我会很认真的听，希望你快乐，仅限于你。”任重说。
　　“阿远。”任重说。
　　“你喝醉了。”宁道远看着他淡淡的说。
　　“嗯。”任重轻声的回。
　　“不能酒驾。”宁道远皱眉。
　　他一个警察不知道不能酒驾吗？
　　宁道远不会开车，他也没有驾驶证。
　　“卡。去找服务员要间房。”任重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宁道远。“密码114617。”
　　宁道远接过卡去办房卡。
　　回来了宁道远扛着任重去了厢房。
　　“你要洗澡吗？”宁道远把任重放到床上。
　　“嗯。”任重还算有意识。
　　宁道远去浴室给任重放好了水又出来叫他进去洗澡，自己等任重洗完了才去洗。
　　只有一张床。
　　宁道远从小到大还没跟任何一个人一起睡过觉但今晚实在没办法了打地铺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宁道远睡在了任重旁边。
　　任重搂住了宁道远的腰，宁道远是背对着任重的。
　　宁道远感觉身上一凉，任重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宁道远没吭声，任重满心欢喜的抱着宁道远睡着了。
　　宁道远心里默念了一句。
　　他对我很好。
　　真的很好。
　　任重对宁道远真的很好。
　　任重给予了宁道远从未拥有过的温柔。
　　任重的温柔很贵的，但对于宁道远，他愿意免费。
　　宁道远给任重的感觉就是，他其实很好只是不被人肯定不被人发觉，总有一天他会让宁道远闪闪发光。
　　我见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他不服输。
　　宁道远知道任重对他好，宁道远也知道别人对他好，要记得感恩，宁道远受的教育不多，不会说什么好话，他只知道。
　　我不要风生水起，我要任重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