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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宴上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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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说搜身倒也不是把所有士兵都拎出来搜一遍,而是将那日排在鲲落、楼将军他们之后十排内的士兵挑出来,先是问了当日的情形,才逐一找人。
其实根本也不用搜,那个内鬼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连找两人换位,还特意让军中一些士兵染上风寒,行军时需用纱布遮掩口鼻,这样他再做同样的装扮便不会显得特别,在城门口布阵时又专门取下面纱,心思很是缜密。可惜正是因着他过分缜密,刚好被前一日守城的士兵记住,还上前问询是不是忘带面纱。
不出半日,藏在顾卿华所带的队伍中的内鬼便被揪了出来。
他本还想否认,可当燕霜寒从他身上搜出一小包紫色晶粉后就面如死灰的低了头。
等人被押进地牢,顾卿华便和傅衍一道过来审讯。
不过顾卿华并不想带他过来,这地方又阴又冷又脏,不适合他。但傅衍坚持,他也没办法,只能用大氅把人裹了又裹。
傅衍:“……这大氅是不是铺床那个?”
顾卿华轻咳一声:“该审问了。”
里头被锁在刑木上的人叫王兴,瘦长脸,三十二岁,但瞧那满脸皱褶怎么着都像个奔四的人。可能是在户籍兵册上作了假,名字说不定都是假的。
瞧见来人,那双灰败的眼轻扫过一圈又垂下,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傅衍冲顾卿华挑了挑眉:应该问不出什么。
顾卿华回以淡淡一笑。
一侧的燕霜寒:“……能不能,用点我能加入的交流方式?”
傅衍已走到王兴正前方,开始问话了。
燕霜寒:“……”
“陛下派你来的?”傅衍手中掂着从他身上搜出的装着紫色晶粉的小瓷瓶。
被绑在刑木上的人低头不语,傅衍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自顾自道:“你这晶粉好玩儿,不是九州的东西吧?”
闻言王兴仍是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住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让我猜猜,珈蓝国?古勒国?总不能是倭国吧?”傅衍声音含笑,不像审问,倒像是和友人聊天般。
“要杀要剐,随你,”王兴终于开口,微微抬头,一双死气沉沉的眼望过来,“不用浪费口舌。”
“本来还打算留你一命,”傅衍可惜道,“你不珍惜,就算了。”
王兴极轻地笑了一声,不论后面傅衍如何盘问,甚至燕霜寒动刑都一声不吭。
傅衍神色冷沉,忽地挥手让燕霜寒停下来。
顾卿华挑眉:“于心不忍?”
“怎么可能!他害你受那么重的伤,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死在熏戎手里了!还害了那么多士兵枉死,我不可能对这样的人有半分怜悯。哪怕他是受人指使,其情可悯。”
傅衍声音很冷,却让顾卿华不由挑起笑意,心中泛起愉悦的波澜,“你这么关心我啊。”
还在义愤填膺的傅衍怔了怔,不自在地捏捏耳垂辩解:“我这是因为他,罪不可恕……”
解释一半,他又回过神来。之前还在帝京时两人就把话说开了,他们现在属于恋爱关系,亲密接触都有,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梗了梗脖子,傅衍话音一转理直气壮道:“是啊,怎么啦?不行吗?”
顾卿华蓦地笑开,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特别行,我特别高兴。”
傅衍不可抑止的老脸一红,果然厚脸皮不是他的强项。
“咳,”燕霜寒转过身酸唧唧道,“二位注意下场合?这还没审完呢。”
傅衍更不自在了,眼神乱飘,“那什么,也别审了,他自知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燕霜寒把鞭子一丢,“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轻轻松松杀了,对得住因他枉死的弟兄?”
傅衍抿唇沉吟片刻,将手中的小瓷瓶抛过去。
燕霜寒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询就听顾卿华淡淡道:“他用这东西祸乱人心,就用原物惩罚吧。这类东西少量即可致幻,但我想他应该不同于常人,一瓶都用下去吧。”
遍身伤痕的王兴豁然抬头:“不要!不要——”
嘶喊声还未落,燕霜寒已掩好口鼻,将整瓶晶粉尽数灌下去。
“派人记录他的言行,直到断气。”顾卿华淡淡丢下一句便拉着傅衍往外走。
燕霜寒落在后头挠了挠头,怎么这小子使唤他使唤的越来越顺了?他堂堂大将军是干这种杂役活儿的?
将空瓶往旁边的神策军怀里一丢,燕霜寒硬气道:“按他说的办!”
两人出去时恰巧遇上商文雍,他不着痕迹地朝两人交叠的袖子瞥了眼,脸上的笑淡了些,再抬眼时已恢复如常,“傅大人,傅公子,听闻刚捉了个军中细作,可有本王能帮上的地方?”
“不劳费心。”
“有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卿华眉心微蹙,掩在宽大袖子下的手不悦地捏了捏傅衍的掌心。
傅衍反手拍回去,望向商文雍,“我有一物,还请王爷帮着查下。”
顾卿华嘟囔:“你不是有万宝阁。”
“多个朋友多条门路,再说万宝阁又不是什么都能查到。”
顾卿华抿唇不说话了,以后一定得做一个能包揽天下无所不知的万宝阁。
商文雍轻笑一声:“我们既有约定,那傅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拿来给我吧。”
傅衍把从小瓷瓶中分出些许的紫色晶粉分装在个浅浅的玉盒里,就等他应下。
刚递过去,顾卿华就拉紧了他的手,语调不明问:“什么约定?”
傅衍张了张口,还没答话就听商文雍含着笑意反问:“傅公子没告诉你?”
顿了顿,又低头握拳掩住唇边笑意:“我以为你们之间什么都会说呢。”
顾卿华的神色瞬间阴沉一片。
傅衍:“……”
他是真没想到商文雍现在变得这么会拱火,大意了。
轻轻捏了下顾卿华的手指,傅衍勉强保持微笑望向商文雍,话却是说给顾卿华听,“不是不说,是没来得及,你也知道我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很忙。”
不知哪个字眼取悦到了顾卿华,他抬了下一侧眉毛,手指细细摩挲对方细嫩的手,从掌心到指尖,“没错,昨晚特别忙。”
说的很慢,各个都是重音。
傅衍霎时回忆起一些画面,耳尖“滕”的红起来,想把手抽开又被攥紧,半点动弹不得。
商文雍将他的似羞含恼的神情尽收眼底,突然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也很没意思,垂了垂眸退开半步道:“我去看看梁州军兵。”
说罢便与两人侧身而过,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人刚走,顾卿华就幽怨看向傅衍,“你怎么能和我有秘密呢?”
声音低哑缠绵,带着些撒娇意味,以致还没走远的商文雍脚下一虚,踉跄了下。
傅衍扶额,“不是秘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先用晚膳,回房边给你上药边说。”
顾卿华确认商文雍已走远后,才扬眉“嗯”了一声。
傅衍这回来恨不能把家底儿都带上,比之前给顾卿华的粮草还要夸张,还都是精粮,养上榆一个月都不是问题。加上从熏戎抢来的粮食,上榆瞬间从温饱难继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楼将军感念他营救之恩,非要设宴给他接风洗尘。傅衍刚一推拒,他就用上了将士们好容易大败熏戎,不庆贺下心里憋屈的理由。没办法,两人用餐只得改为军宴。
楼将军不知道傅衍不能饮酒,一个劲儿的来敬他和顾卿华,结果自然是顾卿华喝了全部。
边地苦寒,多靠饮酒驱寒,故而楼将军搬出来的酒格外猛烈。燕霜寒喝了个爽,也来缠着顾卿华喝,入宴刚半个多时辰,顾卿华向来锐利如冰刃的凤眸都迷离起来,有些懒散的半倚在傅衍身上,不时盯着他的唇瓣傻笑。
傅衍生怕他在席间做出些什么,寻了个借口将人扶回房间。
顾卿华这两年蹿的比燕霜寒还高,压在他纤瘦的小身板上,让人不由担忧。楼将军怕他吃力,叫了两个士兵来帮忙。傅衍刚要答应,就觉得腰被人揽住,热而烫的唇瓣贴在了自己耳垂。
傅衍:“……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将顾卿华的胳膊搭在肩上,艰难的架着他往房间挪。
楼将军不由感慨:“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
话音未落燕霜寒就一口酒喷了出来。
顾卿华醒着的时候就难缠,醉了更是磨人。傅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架回去扶着坐到椅子上,自己转身去铺还没来得及铺好的大氅,刚整理好边角,背上蓦地一重,直接把他压趴下去。
傅衍动了动肩试图把人抖下去,见没效便咬牙切齿道:“伤口不疼了?”
始作俑者伏在他背上,还拿脸蹭了蹭他的肩,“嘿嘿,不疼。”
熟悉的热烫让傅衍顾不上骂他,绞尽脑汁想要逃离。可惜顾卿华个高手长力气又太大,他挣扎半天除了背上重量越发的沉便再没效用。
深吸口气,傅衍艰难道:“你再不起开我就要喘不过气死掉了。”
背上重量倏然消失,顾卿华甚至把他拉起来,无措地捏着他的手,重复的说着“不要死掉”。
此时的顾卿华凤眼迷离,脸颊还带着饮酒的红晕,这么可怜巴巴望着人的时候,特别像个稚气未脱,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小朋友。
傅衍顿时起了逗他的心思,像教幼儿园小孩子一样教他洗漱,然后乖乖坐在床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求夸奖。傅衍忍俊不禁地轻拢着他的墨发,总觉得这样就好像参与了他只能与书卷为伴的童年,给他带去些许欢乐。
“奖励!”见傅衍走神,顾卿华不满地嘟起嘴,摊开的手掌朝他伸了伸。
傅衍眨了眨眼,与他伸来的那只手十指交握,而后俯身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喏,奖励。”
顾卿华舔了舔唇角,迷醉的眸中盛着最单纯的渴望,“不够,哥哥。”
傅衍一听他这么叫自己就下意识后撤,结果忘了手还和他交握着,被一拉便拉入怀中。
铺天盖地的酒香瞬间将他淹没,顾卿华虽意识不大清醒,但习惯半点没丢,欺负的他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傅衍好几次都觉得他是故意装醉,结果换气间隙就见顾卿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稚童般问询:“哥哥,我学的好不好?”
傅衍偏开头:“好。”
“那就还要给奖励!”说完便又掠夺了他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顾卿华又问气喘吁吁的傅衍:“哥哥,我学的好不好?”
傅衍:“……不好。”
顾卿华好看的眉皱起来,嘟囔着:“怎么会这样呢?我一直都是学的最快最好的……”
趁着他纠结,傅衍悄悄往外逃,刚有动作就听顾卿华笃定道:“一定是练习不够!”
松香混着酒香的味道又彻底将傅衍淹没,如满池春水轻拢落下的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