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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百官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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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回顾卿华还真不担心傅衍跟他倔,他选定的时机是在春试之后的百官宴上。届时宴寒池以献舞为由带舞娘们入场吸引宋昭里和朝臣注意,而自己则当个不知进退不识好歹的风光宠臣,大摇大摆的进殿,傅衍压根没有跟过来的办法。
除非他想不开,穿上舞娘们的纱衣混进去献舞。或者,更笨点,直接换身夜行衣硬潜进去。
思及此,顾卿华又忆起当初为了去梁州跟自己杠上的一根筋倔头猫。不仅是梁州,连那么危险的上榆疆场他不也去了?
万一,他真就这么想不开呢?
哪怕是万中难有一的概率,顾卿华还是不敢大意。他从不夜楼回来路上思索了一路,头一回这么头疼还没什么辙。只能把不夜楼和傅氏两家成衣铺盯紧了,但凡傅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马就得把人拦下。
好在傅衍并没有像他想象的被爱冲昏头脑,半点没想过委屈自己装舞娘,夜行衣更是没影的事儿。
顾卿华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一股他自己也形容不上来的情绪在胸腔蔓延。傅衍不跟着他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应该开心啊,为什么还会,有点,失落?
百官宴那日,顾卿华换上了傅衍为他准备的跋扈宠臣必备战袍。一袭周正的玄墨长袍,腰间坠着块冷玉。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衣摆上用暗金的丝线绣了大片繁复的花纹,走起路来如堆起层叠被夕阳暗芒勾勒出锋边的阴云,十分惹眼。
用傅衍的话说就是“骚断腿”。
他有些无奈的将腰封上的带子系好,刚走出屏风就瞧见也换了身衣裳的傅衍。同样一身玄墨长袍,腰封系的一丝不苟,衣摆上的花纹与自己的如出一辙,不过换成了更低调的暗银丝线。
傅衍不常穿深色,偶尔穿一回便格外惹眼。他皮肤白,被墨色映衬的如玉盛雪,眉间一线朱砂张扬浓烈,像是什么会勾人魂魄的精怪。合衬的腰封束着他的纤腰,将那细的过分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似乎一把就能掐住。
听到动静,傅衍侧过身来看他,半张脸逆着天光展颜一笑。
顾卿华不由滚了滚喉结,还真是个妖精。
看到他脸上的怔愣,傅衍笑意更狡黠了些,眼尾狐狸似的扬着:“看傻了?”
顾卿华没回答,不太自在的把目光别开了些,又忽地想起两人的关系,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傅衍没忍住“噗”的笑出声:“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着能在我的铺子里监视我的啊?”
顾卿华这才回过神,眸光闪了闪:“我那不是怕……”
“放心,”傅衍打断他,“我哪那么蠢?”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个金光闪闪的请帖,得意的用手指弹了弹,“正儿八经礼部派的。”
顾卿华眉心猛地一蹙:“你什么时候儿……你答应宋昭里什么了?”
傅衍无所谓的耸耸肩:“山人自有妙计,快走吧。”
顾卿华却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大有不说清楚不放人的架势,傅衍眨巴着眼看突然挡在身前的人,“干嘛?”
“到底答应什么了?”顾卿华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发紧。
傅衍好笑地推他,没推动,只得如实道:“我把绸缎庄也上缴了。”
见顾卿华依旧紧抿着唇盯住自己,他勾了勾对面人身上的衣裳,笑嘻嘻的问:“你身上这套,就是最新的织法样式我打算给它起名暗夜鎏金,怎么样?”
“难怪在成衣店里蹲不到你。”顾卿华神色并没有松开多少,“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来你要被宋昭里吃掉几成利?”
傅衍对了对手指,“知道啊,但我想那不是最后都会落你手里,几成利就丢了呗。”
“你……”
“我什么啊,你要真过意不去,就赶快上去把我的银子通通还我,我还要收高利!”
顾卿华垂眸看了他几眼,应下:“好,你要多少,就给多少。”
傅衍乐了,揶揄道:“你不怕我到时把国库都撬了?”
顾卿华眼皮动了动,声音很轻:“本来就是你的。”
恰巧久良过来叫他们,傅衍没听清,又问了遍。顾卿华只摇摇头,叮嘱他:“到了就在席上坐好,不提到就不起身,不用管那些朝臣,也不要喝酒。我出去时你也别跟过来……”
说了一半,他又蓦地顿住,对上傅衍那双黑亮的眸子低叹出声:“算了,你跟紧我,半步都不能离开,里面暗器多。”
傅衍这才欢快地扯住他的袖子,一道往马车边走。
百官宴是从大宁就流传下来的习俗,算是给皇帝和朝臣多一个私下接触的机会,也算给新入朝官员的欢迎会。往年都不会太过操办,但由于顾卿华刚立了大功回来,宋昭里特意办的格外隆重,还请了民间久负盛名的舞姬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说是百官宴,实际上不过是顾卿华一个人的犒赏宴。
傅衍跟在顾卿华身侧入殿,他们的席位被安排在宋昭里左手下,对面就是脸黑如锅底的宋铻。
傅衍看见他就不由想到他那日情真意切给代子衡扣黑锅的模样,不由笑出来。
唇角刚提起,顾卿华就在旁边捏了他一把,语气幽幽:“你老对着他笑干嘛?”
傅衍:“……你哪看出老了?再说我这是嘲笑。”
“那也不行。”
傅衍吸了口气:“成,我看你总行了吧?”
顾卿华深深看他一眼:“行。”
傅衍:“……”
说话的功夫,又有朝臣过来敬酒,顾卿华一一推了,神色淡的堪称冷漠。
傅衍用手肘撞了撞他:“你装都不装一下吗?”
“不用,”顾卿华视线落到两人交叠的衣袍上,“你不是说让我扮演骄横跋扈的奸佞宠臣吗?就是要无视他们,才有那意思。”
傅衍噎了噎:“看不出你还有些表演天赋在身上。”
顾卿华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
宴席从宋昭里落座后正式开始,他先夸了顾卿华一通,又赏了不少金银玉器后转而开始夸傅衍。他肚子里没那么多文绉绉的词儿,夸了会儿就没什么说的,干脆以酒来代替未尽之言。
没想到傅衍刚随着宋昭里的动作端起酒杯,就又被身边人夺走。
众目睽睽之下,顾卿华淡然解释:“表哥体弱喝不了酒,我替他。”
说罢,没等宋昭里同意便一饮而尽。
朝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嚣张的吗?
宋昭里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很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哪怕这个人前些日子还令他觉得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正要发作,殿内灯光忽地暗了下去,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战鼓声传来。宋昭里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战鼓不过是舞姬们所需的奏乐。
不过,他神色放松些许,没想到这回请的舞姬这么有新意。
瞧见宋昭里脸色缓和下来,傅衍才转头去看顾卿华,小声道:“你故意的?”
顾卿华挑眉:“你喝的了酒?”
傅衍一噎,没再继续话题。
舞姬已踏着鼓点入殿,而后一位舞姬手持软剑,如踏空而飞般落入正中央。乐声骤然一变,衣袂翻飞,剑光似雪,倏然将人带入金戈铁马的古战场。
壮烈、激昂又不失美感。
饶是早就见惯她们舞姿的傅衍也不由有些出神:“不夜楼没排过这种舞吧?”
顾卿华勾了勾唇,附在他耳侧轻声道:“我特意让寒池姐排的。当中那位,相貌身姿与宋昭里惦念多年的心上人有六七分像。”
傅衍讶异地睁大眼:“他还有过心上人?”
在他印象中,宋昭里只会为了权势娶妃,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冷漠的跟个没剃发的和尚一样,故而至今子嗣稀疏。谁能想到这种人心里还有个白月光呢?
他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快说说。”
顾卿华垂眸轻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姑娘是个少有的女将军,他父亲是曾经的禁军统领。后来……宫城破时被杀了,女将军得知消息后没多久,也死了。”
傅衍完全没想到故事是这种发展,但仔细思索,却又完全在情理之中。幽幽叹了口气,傅衍感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片刻后悔。”
顾卿华扫了眼高台金玉龙椅上有些失神的、不再年轻的宋昭里,轻轻扯了下唇:“或许有吧。”
下一瞬,那一丁点外溢的情绪被倏然收起,似乎根本没存在过。他屈指叩了叩桌面,“出来。”
傅衍跟着他,趁着光线昏暗,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姬身上时悄悄的溜了出去。
等拐到一处无人的假山背面,傅衍忽地伸出手。拉的太急,以致两人瞬间贴近。
顾卿华疑惑挑眉,不远处宫殿的微光打在他俊朗的眉宇间,树叶被夜风吹拂,落下的影子也在他幽深眼眸中轻晃,似是藏着万千言语无尽情愫。
两人靠的很近,呼吸暧昧的交错在一起,傅衍就这么安静的微仰着头望进他眸中,周围气温好像陡然升高了些。
顾卿华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傅衍言简意赅道:“把衣服脱了。”
“好……”
怔怔应了一声,顾卿华才后知后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