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这件小事》顾千帆

1、第 1 章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大家听我叫名字上来领成绩条和卷子。”说着，班主任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走进教室。

　　升入高二以来，大大小小的月考纷至沓来，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这次，却有了新的变动。

　　听到班主任调座位的安排，原本安静的班级瞬间躁动起来，也吵醒了正埋头在书本中打盹的我。

　　身旁的同桌许家宁兴奋地拿胳膊肘撞了撞我：“哎，穗子，你想坐哪儿呀？”

　　我揉了揉眼睛说：“我觉得坐哪儿都差不多，没什么要求。”

　　老师贴出了座位表，大家纷纷涌向讲台。

　　我搬着书本试卷，一点一点挪到自己的新座位上，没想到和对面的人装了个满怀，书本掉了一地，还在发愣的瞬间，对面的人已经蹲下捡书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走得急，没有注意到你。”对面的人连声道歉。

　　方之屿，高二学期初的转学生，平时鲜少和同学交流，但总能在考试的时候一鸣惊人，名次从未掉出前三，是老师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可能是天气有些热，再加上紧张，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涨红了脸，倒让被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身后有人故意清了清嗓子。我回头望去，是李原也，他肩上斜挎着书包，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和方之屿看，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方之屿略显慌乱，一溜烟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了。李原也耸了耸肩，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的旁边，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晒得皱起了眉。同时伸出一只手，说：“哈喽，以后就是同桌了，多多指教啊。”

　　体育课总是站前排的李原也，坐在位置有限的桌椅之间，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因为长得帅，篮球打得好，唱歌也很动听，收割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就连一向迟钝的我，也能感受到班里女生们投在自己身上羡慕的目光。

　　高一入学，李原也和我并不在一个班，分了文理之后，才在高二成为同学。一向埋头书本的我，并未和这位女生们话题中津津乐道的人物有过什么交集。

　　换完座位是自习课，李原也趴在桌子上睡觉。写完作业的我偏过头，打量起自己的新同桌。

　　因为打球而被太阳晒得有点黑的皮肤，微卷的头发，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嘴唇有点太薄。书里总写，嘴唇薄的人不太重情……

　　想着想着，我的思维竟有些飘忽，回过神来，却发现李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眯着好看的眼睛，打量着若有所思的我。

　　两人四目相对，我顿时有些乱了阵脚，未曾想到因急切而发红的耳朵被男生一收眼底。正想搜寻合理的借口，解释一下自己光天化日盯着他看的理由。

　　可这个被偷看了的人，竟毫不在意，把眼睛一闭，仿佛无事发生，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自习结束，放学铃声响起。我像做了贼一样，偷偷溜出了教室。

　　站在熙熙攘攘的等车人群中，在心里仔细回味着李原也刚才的眼神，慵懒的，随意的，淡定又从容。

　　每十分钟，会有一辆回家的公交车慢悠悠地驶来。坐上公交，大概需要十首歌的时间才会到站，到站之后，还要穿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才能到家。

　　我从心底里恨透了这条路，下雨天，路面便会积满泥泞，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街巷却异常的窄，甚至不能让两个撑伞的人同时走过。

　　打从记事起，便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原因无外乎是我不争气的爸。

　　我出生之前，父母的婚姻就开始出现裂痕。虽是自由恋爱，但程立军和周洁仅相识半年，就迫于家庭的催促结婚了。

　　婚后的程立军，开始暴露出缺失的责任感。程穗子三四岁时，迷上打牌，曾经半个月不着家。也跟着朋友南下做生意，过年也不回家，音讯全无，最后不知怎的被别人骗了，把身上所有钱赔个精光。

　　周洁放弃了对丈夫和婚姻的幻想，开了一家小卖铺，既要照顾着店里，又要照料着年幼的女儿。

　　生活的重担，压在这个原本柔弱的女人身上。温柔的性格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泼辣暴躁，但凡两人共处一室，一定会吵个天翻地覆，锅碗瓢盆也不能幸免。每每这时，我只能紧紧锁住门，躲在床下瑟瑟发抖，试图把耳朵塞起来，抵挡那些不堪入耳的吵骂，期盼风暴快些结束。

　　家里的住所换来换去，从未真正的稳定下来。现在住着的这栋上了年纪的家属楼，已经算是时间最久了。

　　从读书起，我心里就知道，只有拼命读书，只有离开这个地方，自己的人生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