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记》风遇雪

1、皇上赐婚

　　北辰王朝太和殿早朝

　　“众位爱卿政事都谈完了吧？下面说说朕的家事，呃，也算是政事吧！”皇上顿了顿说道。
　　“太子既已成年，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朕记得明相有个孙女，幼年进宫时，朕看着很是聪明乖巧。朕打算把她指婚给太子，立为我北辰国太子妃。众卿以为如何啊？”皇上微笑的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决定，认为这必然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众大臣一同附和：“陛下英明，臣等并无异议！”明相的孙女也就是兵部尚书南宫文远的千金，家世显赫，父亲手握兵权，爷爷南宫明乃当朝右相，又是当朝太子太傅，唯一一个哥哥南宫浩秋自小文采出众，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与太子关系匪浅，时常同进同出。秋闱在即，金榜题名大有所望，日后也必然是朝中重臣。这样的身份，谁敢有异议，陛下这一手算盘打的着实响。既为太子找了个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又制衡了手握重兵的南宫文远，以此来约束南宫家族，可谓是一箭双雕！
　　唯独兵部尚书南宫文远低着头不发一语。一脸骇然、惊慌失措的样子。在皇上看来，他这是喜不自胜。
　　“既然众卿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命礼部着手准备一众事宜，定下黄道吉日，择日完婚！”
　　“陛下，这……”南宫文远刚准备出声阻止，却被太子打断。
　　“儿臣谢父皇恩典！”太子殿下拱手道。嘴角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邪笑，转瞬即逝。
　　“既然如此，朕也乏了，退朝吧！”皇上挥了挥手转身朝内殿走去。
　　南宫浩秋见父亲下朝回来一脸愁容，这才知晓了今日朝中发生的事情，火急火燎去了东宫。

　　“殿下，今日陛下赐婚之事殿下为何不阻止？”南宫浩秋见太子殿下气定神闲，很是不解。
　　“为何要阻止？这门婚事本就是我向父皇求来的。”太子满不在乎的抿了口茶。
　　“这……殿下这是为何？臣记得前些日子同殿下讲过臣妹的事情，家父正在为此事烦忧，殿下如此行事，岂不是置我南宫家于水深火热的地步？”南宫浩秋焦虑的来回走动个不停。
　　“正是因为你告诉了我你妹妹的事情，所以我才向父皇要了这个恩典。”太子摸了摸左手食指的扳指，正色道。
　　“那微臣就更不明白了，殿下明知道臣妹不会……”南宫浩秋说到一半，太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他。
　　“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尚书府。”太子起身道。
　　南宫浩秋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看出太子已然想好万全之策。看太子的意思似乎暂时不方便说，遂同他一起回了府上。

　　尚书府书房内。
　　“殿下让臣屏退左右，可是有何要事吩咐老臣？”南宫文远因赐婚之事本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太子殿下突然到访，说有要事商谈，书房内只留下他和南宫浩秋，还让人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打扰，这令他十分不解。
　　“尚书大人，令千金私定终身之事，本宫知道。”太子殿下云淡风轻的抛出这么一句。
　　南宫文远一听，顿时面如土色地朝太子下跪：“臣罪该万死！”原本在家中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南宫文远为了此事寝食难安，食不下咽，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跟宫里交代。谁知太子竟早已知晓此事，一时间感觉天都要塌了，辱没皇家，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尚书大人请起，本宫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太子挥了挥手说道。
　　南宫浩秋扶着南宫文远坐了起来。
　　“不知……太子何意？”南宫文远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本宫知道，令千金年幼体弱，少时便一直养在老家南城。与南城一商贾家的公子青梅竹马，有了情谊。”太子殿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轻声道。
　　听到这里，南宫文远撇了一眼自己儿子，想来是这小子说出去的，看来是平日里对他太过放纵了，也不掂量掂量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南宫浩秋缩了缩脖子，忙低了头。
　　“臣有罪，只怪臣家教不严，才将小女惯的没了规矩。”南宫文远觉得自己真是失败，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他怎么会教出这么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尚书大人稍安勿躁，本宫自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南宫文远正打算拱手谢恩，太子殿下继续说道：“本宫愿意成人之美，但本宫有个条件。”
　　南宫文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皇家的人果然没那么好说话。
　　“既然尚书大人的千金做不了太子妃，那便换个人吧。”太子动了动无名指的指环，一脸正经的说道。
　　“换……换人？怎么换？恕老臣愚昧，实在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南宫文远惊的舌头打结，一时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一天过的实在刺激，一颗心忽上忽下，一会儿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儿放回了肚子里，这下又提到了嗓子眼。没犯心病，都算是他心理素质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换一个南宫小姐。而且，本宫已经把人物色好了，就等尚书大人点头。”太子端起了茶杯，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此乃欺君之罪。”南宫文远又跪了下来神色惶恐地拱手道。
　　“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本宫不说，你们南宫家的人不说，有谁会知道？南宫毓婉幼年便从京都搬去了南城，相貌早已改变。她的名字都鲜为人知，更何况长相。就算有心人挖出来，你们抵死不认，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太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父亲大人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一想到身为当朝丞相的父亲，南宫文远摇了摇头，觉得此事一定行不通，父亲向来刚正不阿，怎么可能同意这么荒唐的行为。
　　“太傅那边，本宫自会亲自去解释。只要尚书大人点了头，本宫有把握说服太傅。”太子淡淡道。
　　“既然如此，只要父亲大人不反对，一切都按殿下的意思办吧！”南宫文远也没有理由反对。
　　“还有一事，本宫自有信心说服太傅，南宫小姐那边麻烦尚书大人打好招呼，若她愿意为了心爱之人舍弃荣华富贵，必然也不在乎南宫家小姐的头衔。日后与南宫家断绝一切往来，从此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与南宫家再无瓜葛。这对大家都好。”太子起身道。
　　“微臣明白。”南宫文远无奈道。当初知道她私定终身的事，家里人怎么都不同意，一直僵持着。现在闹到这个地步，虽说没有从小养在身边，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忍心夺走她认定的幸福。看太子的意思，也无意于她。抗旨也是欺君的大罪，不想让女儿丢了性命还连累整个南宫家，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从此以后，是福是祸都只能她自己承受了，南宫家再也不是她的避风港，希望她的选择是对的吧。

　　三日后，丞相府。
　　“殿下今日来找老夫，怕不只是为了对弈吧？”明相左手黑子刚落，右手捋了捋胡须，一派严肃地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学生今日确有要事与老师商谈。”太子正了正身，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学生要说的事情，想必尚书大人已经告诉了老师。”
　　“殿下如此行事，岂不是置我南宫家于不忠不义之地。”明相生气地轻哼了一声。
　　“老师言重了，此事只要老师理解透了，它便是件好事。”太子挑眉道。
　　“殿下让老夫如何理解？若我南宫家真出了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日后如何面对陛下，如何面对天下人？”明相真是心痛，自己怎么把太子教导的如此目无法纪，真是愧对陛下。
　　“老师先消消气。”太子忙把茶杯递给明相，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轻声说道：“老师先听听学生的说法。我朝广纳天下有才之士，自然是为了整肃朝纲，令世风清明，百姓们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过的幸福。学生相信，老师也有此宏愿。老师希望天下人都过的幸福，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孙女也过的幸福吗？”。
　　明相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过的幸福，但又实在无法赞同太子的做法。仍旧撇过头去。
　　太子继续说道：“如今已成定局，如果现在悔婚，更是伤了陛下的颜面。您的孙女幼年便已离京，恐怕您也记不清她的长相了，只要您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一切就皆大欢喜。您孙女高兴，学生也高兴。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您仔细想想，这件事当中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吗？并没有。反而如果戳破此事，才会殃及许多无辜的人。老师您怎么忍心呢？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要为活着的人着想，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礼法伤害活着的人啊。我们建立礼法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人过的好吗？偶尔变通一下，有什么错呢？善意的谎言能让人免受伤害，您又为何非要执着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您认为呢？”。
　　明相听太子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脸色微微有些动容。
　　“殿下这是算准了日子来的吗？知道今日老夫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明相虽已被说动，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学生知道，若是两日前过来，老师必定不会见本宫。这两日，老师必定也思虑良久。老师一向疼惜晚辈，怎么可能真的牺牲晚辈的幸福。”太子一边给明相倒茶一边低声笑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可真是不懂长辈的良苦用心。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也不想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就全然不知情，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明相被太子这么戴了一顶高帽子，彻底败下阵来。
　　“学生谢过老师了。”太子忙起身朝明相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