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代而战》池鱼遇屿

8、枇杷

　　等凤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这半个月每天由铭衍拿米汤和灵芝吊着，醒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虚弱。

　　“这是…在哪里…”凤和撑起身子，不由得觉得代战下手真狠，到现在脖子后面还有点疼，“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这里是战王爷城外的府邸，公子来此半个月了。”铭衍见凤和转醒，急忙将参汤端过来，“一直温着，工资喝一口吧。”

　　“他下手比我快得多。”凤和摁了摁太阳穴，“什么情况了？”
　　“二十天前，西南武王谋反被剿，同时被剿的还有…”铭衍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知道我问什么！”凤和难得起了高声。
　　“战王爷…受到武王牵连，已经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铭衍低下头，“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听候公子吩咐。”

　　“好。”凤和下床，活动活动略有些僵硬的手脚，摸摸胸前那物还在，“走吧。”

　　出了门，两人就被数个黑衣暗卫拦住了。

　　“奉王爷之命，不能放公子离开这个院子，还请公子见谅。”暗卫抱拳，半步不让。

　　凤和斜眼睨了暗卫一眼，慢慢的活动着手腕：“安生日子过得久了，也不知道武艺生疏了没有。”

　　那个暗卫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凤和一瞬间出现在了自己背后，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这样倒在地上。
　　周围一众暗卫心中警铃大作。

　　“你们王爷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们，凤家二公子，从小是被当成暗卫养大的。”凤和轻笑一声，和铭衍左右配合，放倒了一院子暗卫。

　　“他给了我一手刃，我还给他的暗卫，应该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对吧？”凤和歪头看向铭衍，“我的花枪在哪？”
　　“在死士手里，死士已经在天牢外待命了。”铭衍应道。

　　“记住我嘱咐你的事情，铭衍，你与我一同长大，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凤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出院子。

　　·

　　“陛下，有人去劫天牢了。”皇宫内，公公对着坐在书桌前看奏折的年轻皇帝说道。

　　“多少人？冲着谁去的？”皇帝拍案而起，眼中尽是怒火。
　　“据守卫回报，是一人领着五十死士，已经打进天牢内部了，冲着战王爷去的。”公公小心翼翼的说，这几日各路藩王造反就已经让皇帝恼火了，这一劫天牢简直是触了陛下的逆鳞，“守卫还说，领头的那人叫嚣着要陛下在天牢一见。”

　　“哼，见就见，朕害怕他不成！点御林军五十，随朕天牢走一遭！”皇帝怒极，一甩袖子大踏步出了门。

　　天牢外，新登基的天子看到了一袭白袍的凤和，一柄花枪舞的生风，五步内无人能够近身。

　　“你是天子。”越过人群，凤和看到了明晃晃的龙袍，横枪一扫扫开挡在自己和皇帝中间的守卫，周遭死士见状，立马成扇形散开，围了一片空地给凤和和皇帝。

　　“你叫朕前来，所谓何？”皇帝眯了眯眼，觉得面前此人甚是眼熟。

　　“天子一诺千金，不知天子，可认先皇之诺？”凤和将花枪斜背在身后，微笑着看着皇帝，身上白袍上溅有斑斑血迹。
　　“自然是认。”皇帝见凤和没有弑君之意，索性挥手挥退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御林军。

　　“那草民用草民的命和一块免死金牌，可否换的战王爷一世安康？”凤和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御赐免死金牌高高举起。此物便是临走时太奶奶交给凤和的东西，当凤和打开盒子的时候，就明白了整个凤府中，只有太奶奶是真心希望自己和代战能够幸福。

　　“若是不能，便请皇帝原谅草民的弑君之罪！”不等皇帝回话，凤和就将免死金牌往怀里一塞，突然挥舞花枪朝皇帝扑来。

　　皇帝不曾料想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杀死铺天盖地而来，一瞬间皇帝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躲闪都忘记了。

　　“允不允！”凤和突然大喝一声。
　　“允！”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般，皇帝高声应道。花枪破风而来，带着凛冽的杀手堪堪停在皇帝的鼻尖，一口鲜血随之而来，劈头盖脸的喷了皇帝一脸。

　　透过血污，皇帝愣愣的看着被御林军用长矛插住的凤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凤和艰难的笑了笑，手中花枪支地，左手颤颤巍巍的将怀里的免死金牌拿出来递至皇帝面前。

　　铭衍在远处的书上看着腹部插了一圈长矛的凤和，心里很不是滋味，儒雅了一辈子的凤二公子，最后却是以这么狼狈姿态离去。
　　铭衍叹了一口气之后，满眼含泪的飞身而去，他要去做凤和安排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事。

　　在皇帝接过免死金牌的一瞬间，御林军有条不紊的把手中的长矛拔出。

　　顿时，凤和腹部鲜血喷涌，强撑的一口气彻底散了，手中花枪倒地，整个人都往地上栽去。一个死士从斜里钻入，一把抱起他的尸体，跟随同胞迅速撤离。

　　御林军中有人要去追，却被皇帝拦住了。
　　皇帝摸了一把脸上还没有干透的血迹，恢复清明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份。

　　“陛下，卑职无能…战王爷被人劫走了！”一个守卫风风火火的冲出来，险些撞倒看着自己手上血迹发呆的皇帝。

　　“随他们去吧，朕已经答应放过他，自然不会食言。”皇帝摆摆手示意守卫退下，抬头看着死士带着凤和尸体离开的方向喃喃低语,“七弟，你是何等好福气，能拥有这样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命的人…”

　　公公在一旁也很是感慨，他跟在帝王家数十年，对于今天的状况也是颇为意外，但是公公很清楚，若是没有这位公子以死相换，皇帝怕是不会承认这块免死金牌了。

　　被铭衍迷晕了带出来的代战在两天后就醒了，睁开眼入目的是素净的白床幔。
　　代战下床走到窗边，放眼望去是古朴的江南建筑，坐落在两山之间的村落是如此的安详。

　　这里是江南，不是天牢，迷药的劲还没有完全过去，代战摁了摁太阳穴，一摇一晃的出了屋子，院子里种着一颗硕大的枇杷树，树下站着一位红衣。

　　“凤二公子？”代战试探的唤了一声，那人应声回头，与凤和有七八分相象，却不是凤和，是个女子。

　　“妾身风鸳参见代公子。”女子盈盈一拜，举手投足间都如凤和一般儒雅。

　　“凤和呢？”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代战的心头。
　　“凤恩公不会再回来了，他吩咐妾身照顾好代公子，以后，这里便是代公子的家。”风鸳软声软语的答道。

　　“我问你凤和在哪！”纵使声音再软糯也没能平息代战心中急切的火焰，代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风鸳面前，却苦于对方是女子而无法动手。

　　“公子拿自己的命换了王爷一世安康。”铭衍突然推开院子门进来，说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代战劈了个昏天黑地。

　　代战脚下一个踉跄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有风鸳扶了一把。

　　“公子本不让我告诉你真相，只让我告诉您他去了远方，可在我看来，您也是情根深种，欺瞒您只会让您更难受。”铭儿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公子的玉佩我交给您了，公子的骨灰就埋在这棵枇杷树下。”

　　代战愣愣的接过玉佩，这是与他镯子相配对的玉佩，一个龙飞凤舞的“和”字让他再难收住眼泪，他没有想过自己和凤和的最后一面竟是自己劈晕了他。

　　“啊！！”代战崩溃的仰天长啸一声，甩出袖里剑就要抹脖，却被强势拦住。

　　“凤恩公用自己的命换公子，想必是不愿看到公子自裁，若是公子现在下了黄泉要怎么跟恩公交代！”风鸳双手紧紧攥着袖里剑，鲜血从她指缝间流下。

　　代战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和凤和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眼泪止不住的淌。

　　“你走吧，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我这里，不需要你陪。”代战扔下佩剑，走到枇杷树前，扑通一声跪下。

　　皇城的凤宅里也有一棵枇杷树，代战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秋天，正值花期。

　　现在，一树枇杷花开的正盛，只是不会再有人著一袭月白长袍，回头笑着对自己说：

　　待到来年果满枝，与君把盏话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