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朕不是皇帝

9、冗尘

　　“阿恹？”
　　身后的人笑了笑，将他扶直站好，让他转身看着自己。
　　“嗯。”
　　“呼……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买些吃食这么些时辰。”
　　余玖松一口气。顾恹不说话，只是笑笑，拉起余玖的手，向青竹客栈的方向走去。余玖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阿恹明明平时话挺多的，怎么回事呢？
　　一路上，顾恹仍是不说话，余玖有些不安，莫非是阿恹知道了些什么？加上结界的事，他更有些慌了。
　　“阿恹……”
　　终于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余玖站住了脚步，叫住了顾恹。顾恹身体顿了顿，呼了口气，勾起一个笑容，转过身来看着师兄。
　　“怎么了师兄？”
　　“没什么，阿恹，你买了些什么啊？”
　　阿恹，你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呢？你这样笑着对我，我更害怕啊……
　　“师兄你小时候来雾泞我们俩吃过的那个小笼包，还有八宝粥和几样爽口小菜。”
　　“那家店竟然还在？”
　　“嗯，我专门去了雾泞那条老衡越街，一看全是老子号，那家店主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余玖嗤笑：“大城主，您可是城主，人家能不知道您的大名吗？”
　　顾恹摸摸下巴：“好像也是。不过自从我回了山上，雾泞城就很少管了，基本上都是樊将军在管，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摆设……”
　　“你也要适当的管一管啦，不然将来你真下了山，这城主的名号可就真成了有名无实了，樊将军我相信他的为人，不会去抢你的位子，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过几年就要换安了，城中除城主和最高的几位将领外，其他的那些上官兵卒都要与北方雅曼的城市交换，雅曼人生性诡计多端，据说近几年与上天界的人关系拉的很近，总之，与天界有关的事情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事。”
　　“换安……从前就想不通了，雾泞自从十年前交由磅蒙庇佑，已经不受天界控制了，换安这种事情，不是早就没了吗？”
　　“这件事也是不久前才从师尊那里知道的，师尊为此怒了好几天，茶饭不进，天界这明显就是想收回雾泞，而收回雾泞，就相当于一只脚又迈进了磅蒙，唉，可现在师尊的力量正处于冰封期，解封还要六年，可师尊的冰封期从未向外人透露过，除我们几个最亲近他的弟子，谁都不知道，况且师尊平时为了隐藏，很少用灵力。”
　　“师兄是说，磅蒙中有奸细？”
　　“很有可能，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蛰伏在我们身边很长时间了。”
　　“啧，要我说，那人肯定是青凤，杀个魇鬼魂都破了，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写什么阴谋诡计，还嫉妒师兄你，清道阁创立没几年，就被人诟病其行事处世甚至戒规都与师兄你所在的静涅阁十分相似。前几年青凤还什么都不是，来了个清道阁，给他安排了个阁主的位置，却没想到……啧啧啧，别人在他面前一提你，那脸色，沉得跟吾华山的死湖似的。”
　　余玖抬起袖子掩面笑道：
　　“哈哈，青凤是小心肠了点，但并不妨碍他的能力也很强，磅蒙排第八的弟子，虽是文人，却也是文武兼得，师尊看重他很正常。”
　　“哼，我看未必，一天尽琢磨着怎么害你了。”
　　“走吧走吧，小笼包要凉了！”
　　“好吧……”
　　……
　　饭矣，二人踏上了回磅蒙的路。
　　下山路好走，上山就有些难了，顾恹看大师兄的娇弱身子骨禁不起山水跋涉的折腾了，花钱使了辆马车，也不雇车夫，自己跨上马背，说要给师兄“当牛做马”一回。余玖哭笑不得，也只好应了声，抚了帘子坐进去。
　　余玖系过车窗上的车帘，看向窗外。
　　应是到了山脚处的白湖，白湖说是一片湖，其实它环绕百花山一周，若不是宽阔至极，本是要叫白河的。
　　山下到山脚处只能修了土石桥，四面八方，横跨白湖，有桥三十七座，尽管如此，每两桥之间还是相隔很远。
　　三十七座桥，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名字，有些是村民取得，有些因为受到磅蒙中人的帮助，也会请磅蒙中人取来。而顾恹驾车走的这座桥，便是余玖亲自起的名。
　　谓之“逢君桥”。
　　此时马车正行至逢君桥的中央，又正值天气晴朗，往两侧看去，尽是湖光天色，白湖常年没什么水波流动，湖面非常平静，又清澈透底，此时便能将天空中的景无余地映进湖面，像一面淩镜，桥又是窄窄一条，两侧也没什么树，有一种“天地唯我”的错觉。
　　余玖看不够，平时在山上可看不到这幅景色，顶多就是远远在观望台上欣赏一番远景，可终究比不上近景雅观。
　　余玖抬头出了车厢，坐在外室的竹板上，靠在车厢上，一览无余的看着光景。
　　顾恹见他出来，转头问道：
　　“师兄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挺晒的。”
　　余玖招呼顾恹，示意他牵了缰绳，坐过来。
　　顾恹纵身一跃，牵着缰绳便越过来了。
　　“还好，不然这么美的景，再不欣赏，就又没机会了。”
　　“师兄喜欢，我经常带你下山啊。”
　　“噗，你以为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啊，我们都很忙，你忙着训军队，我忙着帮师尊批符篆，最近说不定还要修结界，花魇九百时也不久了。
　　“师兄你那么厉害，以前的花魇哪一次不是一败涂地？磅蒙今年又多了这么多人，那么点儿魇鬼，根本就不在话下。”
　　余玖一怔，细想，他还有三天就要回天界，可花阉九百时，是在四个月后啊……
　　又正值师尊灵力冰封期，今年弟子虽多，可，大都是些愚笨的晚期生，离开了十几位举足轻重的大弟子，去边境加入与魔族的战争了。
　　余玖攥紧袖子，心中只盼，磅蒙能够度过这一劫吧。
　　“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余玖回神，看着顾恹笑道。
　　顾恹眉头轻皱。从早上两人在早市时，师兄就不太对劲。顾恹又忍不住去想青嗟慕说过的话，可才刚蹦出这个念头，就有被他光速否认了。
　　师兄从小和我长大，怎么可能呢。
　　顾恹侧眸看着余玖，皎美的面庞，却又不娘气，几缕刘海伏在肩膀上，风一吹，也似失去了温柔乡，慌乱，不知所措。等风一过，便又急着垂上了肩。
　　“师兄，我想靠靠你肩膀。”
　　余玖温柔一笑，天色，湖光，皆跃入眼帘，光彩夺目，摇人心悸：“嗯，好。”
　　顾恹也笑了，是阳光的，顾恹太高了，头靠在余玖肩上显得十分别扭，可他不管，鼻尖能轻触那缕刘海，闻嗅一抹芬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