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时刻（缓慢更新中）》热山

3、第 2 章： 潜 入

　　“血压80/130，血氧饱和度96%，心跳85次/分...”
　　“其他数据都显示正常，异能力量微弱，异能抑制剂持续输入中，23号流浪者无苏醒迹象。”
　　“继续观察，24号流浪者情况如何？”
　　......

　　沉重的呼吸声充斥着迟冽的耳膜，他感觉到自己周围都是在低语的恶魔。
　　只不过他能听懂那些恶魔的语言，却无法分辨意义。
　　昏沉的倦意稍有消退，他知道ESH人类基地的人会给外来的流浪者输入大量安定剂和异能抑制剂，以防他们异能暴走。
　　虽然自己被送到医院时没有真的昏迷，但这种抵抗药物效力的滋味并不好受。
　　迟冽努力运用异能化解药物的效用，除此之外还要掩藏住自己原本等级异能能量的散发，大量的精神力消耗让他感到加倍疲倦。
　　也不知道是何时，自己竟睡了过去。
　　刚刚他再次醒来时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否是幻听症发作，抑或是假装受伤摔倒的时候，真的摔到了脑子。
　　迟冽动了动眼皮，感觉到自己是趴着被固定在床上。
　　背后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消失大半，传来束缚感，他们给他的伤口换了药，缠上了纱布。
　　医生走了过来，见他毫无反应，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起身对副手说：“看来这也就是个中低等的异能者，没什么危害，等下醒了就转交到科研部进行血统判定。”
　　“走，我们去下一个病房！”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得见无数药瓶里此起彼伏的嘀嗒声。
　　迟冽才睁开眼，动了动手腕，一个俯撑便起身，不过坐直身体时后背的伤口还是让他疼得蹙眉。
　　他习惯性地想仰头舒展身体，却只轻轻抬了抬脖颈。
　　不使用异能的恢复速度，原先是普通人时的身体素质竟让迟冽有些不适应。
　　异能感知到病房里外没有监控和异能屏障，迟冽在病房里转了几圈。
　　医院的装潢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和五六个人被安排在一间宽敞的病房里。
　　整体的布局和陨石流来袭之前的医院一模一样，若不是末日后的生活太难以忘怀，迟冽还真就有些恍惚。
　　眼看和他同病房的几人都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也许有已经苏醒的人，但此时也不敢睁开眼睛。
　　迟冽又回到自己床上坐下，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身上穿的是医院统一的病号服。
　　他本就是孤身潜入，什么也没有带。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下一秒来人就突兀地推门而入，似乎目的明确，丝毫不给屋里的人反应时间。
　　迟冽来不及趴回去床上，只敏锐地扭头瞧去。
　　来人戴着口罩，穿着便服，金发碧眼。
　　他轻声问道：“你是23号异能者？感觉怎么样？”
　　迟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年轻人突然神色紧促地几步上前，伸出一只手用力将他摁倒在床上，迅速说道：“趴下！”
　　迟冽的眉头猛地皱起，因为后背的几处伤口连带被年轻人用力摁下、并反复摩擦起来，生怕他的伤口能够恢复一样持续折磨着。
　　他闷哼一声，依旧不出声地死死盯着年轻人。
　　直到年轻人挑挑眉，假装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连忙抬起手指，笑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不知何时，他身后突然涌现了两个不苟言笑的卫兵，正死死盯着他们。
　　年轻人站起身，优雅地用纸巾擦去指尖沾染上的血迹，随后掏出一条黑布，想给迟冽蒙上眼睛。
　　迟冽忽的转过头去，躲开黑布，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你特么到底是谁？”
　　年轻人亮出手中的证件：“来接人的，你现在需要去进行血统判定，如果不合格，你就只能再被扔出去。”
　　他收回黑布，身后跟着的两个卫兵就走进来，粗鲁地给迟冽套上黑色的头套，再把他搬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在离开医院的一刹那，迟冽曾想用低级异能透视头套，观察外界的环境。
　　可眼前的黑暗却告知他，这块黑布上有别人的屏障异能，而且绝非低级异能的水平可以打破。
　　他只好收回窥侧外界的想法，因为一旦使用更高级的异能，便会被下障人发现，自己的隐藏自然也就暴露无遗。
　　迟冽本松懈下来几分的精神又重新像绷紧了的弦，一声不吭地等待着他们把他抬到何处。
　　年轻人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后担架上的人。
　　寂静的傍晚如少女的面纱，薄布下遮掩着不为人知的悸动，而昏暗的天色却氤氲起未知的预谋。
　　年轻人带着两名卫兵抬着迟冽的身影从道路尽头出现时，程行立刻抖灭了手中的烟，站直身体，神情严肃地冲来人招手。
　　他身后是ESH人类地上基地的中心城区，血统鉴定室所在的科研楼便在这里。
　　收工铃响过三巡，基地里一片寂静，除了巡逻的卫兵，并没有太多居民和工作人员逗留在外。
　　卫兵们跟随程行将人抬到血统鉴定室里，朝左辛舟敬了礼。
　　年轻人也将医院的检测报告恭敬地递交到办公桌前，才带着人悄悄跟随程行离开。
　　窗外天色昏暗，左辛舟拉开灯，从一堆文件报告中抬眼，才瞧到办公桌对面沙发上倚靠着的人。
　　身形高大，比自己稍壮些，黑发有点遮住深邃的眉眼。
　　他那在野外求生的疲惫感和苍白的肤色，愣把基地那毫无审美的病号服穿出了可供欣赏的味道。
　　左辛舟愣怔一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的关注点有点歪。
　　迟冽在进楼时就被摘下了头套，刚刚路过血统鉴定室的时候，卫兵们却没把他抬进去，而是直接带来评判官的私人办公室。
　　按照以往破晓的卧底在ESH人类基地的得到的信息来说，所有新进入基地的异能者都必须进入那间密不透风的血统鉴定室。
　　狭小的空间和四盏巨大的投射灯宛如监狱，而评判官的声音从响彻房间的喇叭中传来，异能者们根本见不到他本人。
　　这一度让破晓基地十分好奇，左辛舟是如何在一墙之隔外完成异能血统鉴定，且从未出过差错的。
　　左辛舟见他迟迟不动，用纸杯接了一杯水，走过去递给他：“别紧张。”
　　背后的伤口开始渗血，迟冽感觉到黏黏糊糊的伤口在随他的动作与纱布进行摩擦。
　　面前的人又是整个亚欧大陆已知的最高异能等级的异能者，自己根本不能分神。
　　他把水推到一边，还是没有喝，左辛舟刚想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处理文件，就瞥到迟冽的衣角处有一丝泛红。
　　“你的伤？”
　　左辛舟走过去，皱起眉看着他的伤情，又想起在炮弹降落时，迟冽抱紧怀中的婴孩、毅然转身的模样。
　　办公桌上一盏灯照的迟冽一半面庞在阴影里，左辛舟注视着他的沉默，叹了口气。
　　迟冽轻咳了一声，摇摇头：“没事，要做什么鉴定就快点吧，我还是更愿意趴在床上休息。”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简单讲一下血统等级的划分。”
　　左辛舟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画册，上面的内容做成了科普图。
　　“由人类生物学及辐射能方面的科学家共同设立出一套完整的血统级别评定表，将幸存下来、因陨石流辐射获得异能的人类，按照评定表上的标准，划分为低等、中等、高等、超常、异常、危险六个级别。”
　　迟冽看着那花花绿绿的标志，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咿呀学语的幼儿园时期。
　　左辛舟把画册递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这是给每个新人都要讲到的知识，以便你后续对个人能力和我们基地的制度有更好的了解。”
　　迟冽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等级，只不过这次装成流浪者卧底，自然一切得从零学起。
　　他看得颇为认真，好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系统化的知识。
　　“异常级别...其身体素质、战斗能力、思维能力、抗辐射和干扰能力为可控范围内最强，熟练掌握一到多种异能，且不受以下任何等级异能者的控制。”
　　“排除异能暴走状态，目前已知的活体异能者上限为异常。”迟冽一字一句地读道。
　　他继续翻阅着，状似无意地问着：“听说评判官你就是异常级别的异能者。”
　　左辛舟坐回办公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中的笔，眼神没从他脸上挪开一分。
　　迟冽洋洋洒洒翻完了画册，有些不耐烦地道：“所以呢？什么时候开始血统鉴定？”
　　“已经结束了。”左辛舟起身，递给他一张不知何时就已经填好的表格，只个人签字那一栏空着。
　　迟冽心里感到诧异，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左辛舟知道他想问什么，指了指表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签字即可。”
　　迟冽低头扫了一眼，见表格的异能血统等级处填上了“低等”二字。
　　他心里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
　　但对于左辛舟如何进行血统鉴定的能力，现在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突破口。
　　迟冽满不在乎地一笑，接过笔刷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递交回表格时，指尖相触的一瞬，迟冽感受到酥麻的触感，紧接着，太阳穴处就开始“蓦”地疼起来。
　　他警惕地把自己的异能能量压到最低，尔后毫无顾忌地迎上左辛舟黑色面罩后探索的视线。
　　要是换了往常，左辛舟早就把人拉到血统鉴定室走流程，但今天却破例带他来了自己的办公室。
　　手中的笔不停转着，左辛舟努力想从面前的人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但迟冽坐在那里，真诚的宛如一头被剥开的蒜，是好是坏一看便知。
　　从他一进门开始，自己的异能因子已经从眼前人的身体各处侵入，感受着其中的异能能量。
　　可无论找寻了多久，也只能发觉他的异能等级是最差的“低等”。
　　左辛舟拿过表，看到了表格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他把表放到一旁，起身又走到迟冽身边，将左手放到他肩上。
　　十几秒后，迟冽就知道了他的意图。
　　修长的手覆盖着肩膀，或许是迟冽体温过高，竟感到左辛舟的指尖一片冰凉。
　　他收回手时，背后的伤口已然完全恢复，连个疤痕也没留下。
　　“欢迎你来到ESH人类基地。”
　　左辛舟抬腿向门外走去，程行正守在门口，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状况。
　　身后的卫兵们又如上次那样，登时紧紧跟在左辛舟身后伴他远去，迟冽再看不到他的一点背影。
　　程行唤了他一声，迟冽才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起身跟着卫兵，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负责运送新居民的车子很快停在了基地外围的低等居民居住处。
　　程行下车，给车上唯一的乘客拉开了车门。
　　迟冽跟在他身后，本要前往居住处登记，却被基地大门处那高约十米的威严钢制大门吸引了目光。
　　悬挂其上的金属牌子刻印着“ESH人类地上基地”，夕阳从背后投射来的最后一缕光芒为它镀上柔和的描边，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全。
　　密不透风的坚固水泥墙外几米处建造起无数繁复交织的通电铁丝网。
　　墙上横向延伸，顺着边界线高高设立起无数军事岗哨，有异能者也有人类士兵日夜轮守。
　　所有人在踏入这扇大门的一瞬间，野外的辐射感在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针刺感也同时消失，这是加强电磁防护网的效用。
　　迟冽用力地呼吸着墙内的空气，不管怎样，他总算能摆脱在野外荒漠的生活了。